郭 晨,萬炳軍
(1.陜西師范大學青少年體育研究中心,陜西 西安 710119;2.陜西師范大學體育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近年來相關研究表明,青少年運動員是罹患飲食紊亂癥的高危人群,罹患的概率要高于一般同齡群體的30%左右 ,發病年齡基本在12~25歲。例如,中國短道速滑運動員周洋在受傷事件和“感謝門”事件后一度抑郁,導致其產生紊亂的飲食行為,若不加以及時治療,周洋會有患上飲食紊亂癥的可能。對于飲食紊亂癥(ED-Eating Disorders)的認識,諸多學者、醫學研究者集中在精神、心理發病機制上,并認為其是一種新型病種。由于人們一開始并不認為這是一種疾病,而是由個人飲食習慣和偏好決定的。但是,隨著這一病癥的普遍性爆發,且能夠持續的衍生出諸多并發癥,導致人體健康水平的整體下降,甚至威脅生命。因此,本文梳理了青少年運動員(下文均簡稱為運動員)相關飲食紊亂癥的研究文獻,以明確當前運動員飲食紊亂癥的發病機制及其危害,引起國內學者對此方面研究的重視,并結合飲食紊亂癥的相關成果,提出對運動員飲食管理的啟示,以促進運動員飲食營養的健康化和合理化。
飲食紊亂癥主要是由罹患者所持有的身體觀和采取的飲食行為而產生的,即先由紊亂的飲食行為開始,后逐漸轉化為飲食紊亂癥,進而產生其他并發的臨床癥狀。學界的共識觀點是:飲食紊亂癥是因食物、體重和體型等因素,而導致一些不健康的飲食行為,如自我饑餓、禁食、暴飲暴食、人為催吐和過度運動來控制飲食,以達到控制身體體型、體重的目的。因此,具有飲食紊亂風險的個體,其行為最終會集中在紊亂的飲食上。這種“反推式”的認識邏輯,雖仍有一些不同的意見,但是呈現了飲食紊亂癥的行為特征,反映了飲食紊亂癥是一種“基于身體觀下的心理疾病”,同時具有強烈的行為醫學診斷思路。
依據上述認識,研究者從紊亂的飲食角度出發,將飲食紊亂癥分為3類,即神經性厭食癥(AN-Anorexia Nervosa)、 神 經 性 貪 食 癥(BNBulimia Nervosa)和未定義其他飲食紊亂 癥( EDNOS-Eating Disorder Not Otherwise Specified)。飲食紊亂癥作為一種心理疾病,更多的表現在罹患者的心理認知上,如扭曲的身體形態觀以及強烈的增重恐慌。當然,心理因素也會誘發生理病變,如大部分女性患者由于身體所需能量攝入不足產生體重過輕,最終導致閉經等現象。美國精神病協會(APA-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最新編定的《心理疾病診斷統計手冊》(第五版)(DMS-V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5th Edition,2014),總結出罹患飲食紊亂癥的個體具有表1所呈現的臨床癥狀。依據這一總體臨床特征的認識,學者們梳理了口腔、內分泌、心理功能、骨骼肌肉、胃腸、濫用瀉藥等6個方面的伴隨性臨床表征,如骨骼肌肉會出現生長發育遲緩、應力性骨折、骨質疏松癥等,特別是在青少年兒童時期。
綜上所述,對于飲食紊亂癥的識別過程可總結為:“紊亂的飲食行為——非疾病性認識——單一臨床癥狀的出現——心理疾病——三種癥狀的分類及標準的建立”。盡管學者們并未就飲食紊亂癥的概念提出具有權威性的表達,但從梳理文獻的角度來看,學者們對飲食紊亂癥的心理、醫學本質有著清晰的認識主線,尤其對具有飲食、身型標準要求環境下成長的青少年,如舞者、運動員等群體,提供了重視此類癥狀、預防發病的科學依據。
運動員作為一個以“身體競技”培養為主的人群,其外在和內在的身體要求,與普通青少年相比有著較大的區別,其中最大差異在于飲食能量的攝入上,這也造就了飲食紊亂癥在運動員人群中所呈現出不一樣的特征。這一點引起了學者們的注意,尤其是教練員、隊醫有著深刻的實踐性認識。在運動實踐中,運動員的發展與其身體形態、體重大小及肌肉與骨骼的質量有著決定性的聯系,且這種聯系源于運動員對身體、運動項目、訓練環境等的自我心理認知。所以,要塑造自我的“理想身體”均集中在飲食的控制上,而飲食攝入衍生的糾正“錯誤身體”的行為,如極端節食、禁食、主動脫水行為(如穿著桑拿服進行運動)或被動脫水行為(如桑拿),以及一些輔助性藥物的使用(利尿劑、減肥藥等)和飲食后的自我誘發性嘔吐行為都是罹患飲食紊亂風險的主要原因。因此,要把握運動員飲食紊亂癥的本質,就必須結合當前罹患者的病例現象進行分析,并不斷改進診斷標準。
研究發現,第一,罹患飲食紊亂癥的運動員,其體重表現為體重過輕或超重,這與運動項目、飲食紊亂的不同癥狀有關。第二,在運動員中,超負荷訓練情況屢見不鮮。而疑惑的是,根據神經性貪食癥的臨床經驗,運動員患者的體重卻依舊能夠保持在一個“正常”的范圍內。第三,未定義其他飲食紊亂癥是飲食紊亂中除神經性厭食癥和神經性貪食癥之外的第三大癥狀類型,但對運動員這一特殊群體來說,患者所表現出來的癥狀,通過精神病理學和臨床醫學分析,無法勉強歸類于未定義其他飲食紊亂癥。第四,與普通青少年患者相比,運動員患者存在體重維持在“自我行為的正常水平上”,過度關注其身體形態、體重以及對于飲食行為存在著較為嚴重的自責心理等行為特點。雖然總體上有著相對良好的心理健康水平,但不可否認其他臨床癥狀出現高風險的事實。
對運動人群及運動員飲食紊亂現狀的研究,開創了一個新的亞類別的出現——運動性厭食癥(AA-Anorexia Athletica)。雖然將其歸類于未定義其他飲食紊亂癥,但運動性厭食癥有著顯著的群體特征,在類似的病癥上運動員表現的更為嚴重。
隨著學者對其誘因的不斷探索,飲食紊亂癥的諸多因素會導致運動員走向飲食亂的風險,但教練員的角色決定了其在諸多誘因中的主導作用]。主要表現為: 第一,教練員會對運動員的體重和身形做出評價,不論是積極或消極的評論,均會對運動員的飲食認知和行為產生重大影響。教練員的觀點會使運動員過度的關注自己當下的飲食,對于教練員建議之外的飲食采取排斥態度,謹慎的飲食行為會導致“禁食”行為的產生。同時,過度消極的觀點,也會使運動員過度或者漠視自己的飲食習慣,承受身形不“優越”的巨大壓力,導致“禁食”或者“暴飲暴食”的現象。第二,教練員是運動員產生“節食”行為的制造者,而過早的節食行為與飲食紊亂的罹患有著直接關系。運動員的節食行為源于教練員對訓練的要求,易被運動員所接受,對于運動員而言,節食不僅僅是減肥,更為重要的是減重。與普通青少年相比,運動員的節食在于教練員所倡導的競技能力與體重的關系上,因此,運動員節食是一種“保護性節食”,即頻繁的節食是為了提高競技能力。反之,易發生紊亂的飲食。此外,Johnson 和他的同事[12]也在研究中發現,有節食行為的男性運動員中13%有暴飲暴食行為和38%是有縱欲飲食的風險(BN)。第三,教練員的高期望造成運動員對自我“飲食控制”的完美主義傾向,過度的完美主義對運動員的飲食形成了巨大的壓力。飲食紊亂和完美主義之間的關系已經確立。在運動員訓練中,完美主義不僅作為一種人格特質與其他因素相結合,而且會通過教練員所帶來的壓力轉化為“飲食控制的完美主義”,為了呈現自己的優勢,運動員會強迫自己節食或者進食,或者隱藏自己在飲食控制過程中的困難及病癥,一旦這種完美主義的心理訴求被打破或者被他人識別,便會產生包括飲食在內的相關風險行為,同時,伴隨低自尊傾向的出現,從而易患飲食紊亂癥。
后續研究者也發現,飲食紊亂癥的誘因呈現出潛在性、交互性、不確定性等特征,即從“風險”的視角對不同誘因進行辨識,這一研究視角的轉向,使學者們充分認識到了運動員人群中飲食紊亂癥的復雜性,同時證明了各個誘因只有相對的層次性,不再是以往學者們認為的 “有幾個關鍵誘因導致這種飲食心理疾病”的發生。
對于運動員,因為沒有可用來對照的病理學誘因模型,因此目前不確定為什么有些運動員會從開始的輕度節食或使用減肥方法的行為逐漸越界發展成為飲食紊亂患者,而有部分運動員不會罹患其病癥,更不確切的是不知道從紊亂的飲食到飲食紊亂這一發展過程中是否存在更多的潛在風險。可見,飲食紊亂癥具有個體差異性,且難以形成統一的診斷標準。這些研究瓶頸,要求人們從更廣闊的視角來認識運動員的飲食紊亂問題,才能建立起運動員飲食紊亂癥的病理模型。
飲食紊亂病理學誘因模型是一個多因子的集合,與基因、生物和環境相互作用形成的多重模型,其中飲食紊亂誘因包括生物學(如遺傳、性別和青春期狀態)、心理現狀(例如對身體不滿和自尊心過低)、人格特質(如完美主義、自我失控、對體重、外形和外觀的格外關注)、心理疾病(如抑郁和焦慮)、社會文化因素(如文化、媒體影響、同伴欺凌史)、多重壓力、人為因素(如教練員和家人影響)。值得注意的是,一些病理學誘因模型中提及的誘因,并沒有得到實證支持(如性虐待),一些得到了反面評論(如節食),而一些明顯的誘因(如追求理想的身形)則得到了大量文獻資料的支持。因此,針對飲食紊亂的研究,具有前瞻性的風險因子模型的建立是每一個研究者的目標。這一過程中,所要面臨的挑戰則是如何能夠建立一個多變量誘因模型,以解釋不同風險因素之間是如何相互作用的。
在競技水平不斷提高的今天,飲食營養已成為運動員嚴謹、系統訓練的重要組成部分,訓練系統諸多因素的復雜性,使運動員、教練員對于系統的管理飲食營養成為極大的挑戰。運動員為獲得比賽優勝,頻繁的節食或增重來滿足技能專項化的需要等,最終誘發了心理需求下的飲食紊亂,且這種紊亂現象在未來發展中不斷加重。
目前,關于青少年運動員這一高發人群的飲食紊亂癥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基本處于對飲食紊亂癥的認識上,未建立明確的診斷標準、未形成系統的規避方案和風險等級制度。基于此,未來該領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第一,制定運動員飲食紊亂的診斷標準;第二,劃分其程度等級,確定臨床并發癥;第三,建立運動員病理學誘因模型;第四,對運動員進行“大數據”的跟蹤調查研究;第五,探究誘導因素的疊加性風險(教練/運動員動機因素、壓力源、運動環境誘發的內外部飲食障礙等);第六,依據運動項目、性別、身體條件等研發個人飲食管理方案。
3.2.1 樹立運動員飲食管理的風險意識飲食紊亂癥是一種潛在的心理性疾病,具有不確定性、可預測性與損害性。其本身就是一種直觀存在的競技訓練風險。而這種風險正是源于人們對這一慢性病癥的認識不足,缺乏風險防范意識,誘發口腔、內分泌、心理功能、骨骼肌肉、胃腸等伴隨性的不適應癥。因此,針對運動員的飲食紊亂風險,應該利用風險承擔、風險規避和風險控制這幾種方式化解。其中,首要原則是樹立青少年運動員飲食管理的風險意識。
3.2.2 理清青少年運動員飲食行為的主體及其責任青少年是發生飲食紊亂和神經性厭食的主要危險期。這一時期的男性青少年運動員飲食紊亂癥的風險總體發生率為24.8%,一些教練員為了獲得更好的運動成績要求運動員節食。這一研究表明教練員是運動員飲食行為的第一責任主體。而運動隊作為運動訓練活動的基本組織單元。因此,領隊作為訓練系統的決策者與協調者,理應承擔青少年運動員飲食行為的監督者,對其健康與長遠發展負責;科研人員與隊醫作為現代訓練的主要參與者,應當重視青少年的飲食行為在訓練中的重要作用;家長作為青少年運動員最有利的支持者,有義務對其行為進行指導與監督。
3.2.3 構建運動員飲食策略的協同機制在青少年運動員飲食策略中,以往的飲食策略還在不同程度上存在一些問題:在責任主體上,重視教練員的管理,忽視領隊決策和醫療、科研輔助的管控作用;在責任履行上,存在“一言堂”現象,家長、運動員、隊醫等的主體權利“被削減”;在策略內容上,重視食物調控,忽視心理治療。因此,需從以下3個方面展開。一是人員協同,落實主體責任。協調推進定點幫扶、精準治療,建立領隊、教練員、科研工作者、隊醫、家長以及運動員及其同伴的不同主體間的協同機制,發揮醫療、科研和家庭等社會力量在青少年運動員飲食策略中的作用,提升管控的效率和效果。二是制度協同。完善訓練管理的有關條例,提高飲食調控的合理性和準確性,保障青少年運動員飲食策略的有效落實。三是建立食物調控和心理診療的協同機制,要發揮青少年運動員的主體作用,通過“強心”來拔除來自心理層面的“病根”,鼓勵運動員及其隊友監督與共建參與,從而達到對飲食紊亂癥的協同預防機制。
3.2.4 研制運動員飲食紊亂的干預方案Lipson, Sarah Ketchen等人的研究表明,對已發生飲食紊亂的運動員進行指導性干預方案,有18.1%的運動員得到治愈,未做指導性干預的運動員僅有4.1%自愈。這表明,針對運動員飲食紊亂癥進行干預治療具有明顯的療效。要制定運動員飲食紊亂的干預方案,第一步要建立青少年運動員飲食紊亂癥的普查機制;第二步,對已發生飲食紊亂的青少年運動員進行臨床健康檢查,分析其病因;第三步,針對青少年運動員設計精準干預方案,在共性解決的同時個性化干預。在干預的同時,要求運動員加強自我檢測與醫務監督,填寫運動員的個人檔案,對運動員的個人信息及運動量進行有效跟蹤,實行動態化監測,從而有效地解決飲食紊亂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