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艷秋
白人殖民者憑借自己強大的經濟和軍事力量,在語言,宗教等文化方面對澳大利亞進行殖民統治,與土著人形成了殖民和被殖民的關系。
《我的位置》是澳大利亞作家薩利·摩根的自傳,被稱作是土著尋根文學的開山之作,也是在澳大利備受大家青睞的土著作品。該作品以土著女孩薩莉尋找自己的家族起源和變遷主線,講述了摩根一家以及薩利舅公阿瑟在澳大利亞生活的故事,將土著居民在澳大利亞的近百年的歷史躍然紙上。既讓被殖民主義否認和掩蓋的真實歷史重見天日,也表達了土著居民,尤其是黑人居民,一直積聚在內心的憤懣之情。正如作者所說“原先是個求知的嘗試,現在已變成心靈砂土上令人激動的朝圣”。
葛蘭西認為文化霸權是指殖民者在資本主義統治中,在文化、思想、道德、意識形態等方面所取得的領導權。憑借自己的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的優勢,將自己的文化和信仰強加在被殖民者身上,通過控制其文化和習俗來達到對被殖民者支配的目的。愛德華·賽義德認為“殖民地的權利和話語完全掌握在殖民者手里”。后殖民理論家習慣將被殖民者稱為他者。
據帝國歷史記載,1770年,庫克船長登陸澳大利亞東海岸,成為澳大利亞殖民歷史的開端。在殖民者進入澳大利亞之前,這里是荒蕪的,原始的,沒有任何歷史的。澳大利亞命名為Terra Nullious(無人占有的土地)。這里不是說無人居住,而是在他們眼里,當地人愚昧無知,不能算真正的居民。但事實不是如此,通過《我的位置》可以看到土著人有自己的歷史。庫克到來之前,他們在澳大利亞這片廣闊的土地上過著安靜和諧的游牧生活。他們有著自己的部落,語言,和成人禮。
1788年是白人殖民的開始。可對土著居民來說則是外族入侵和本土文化遭到破壞的開端。白人殖民者依靠政治,經濟,軍事等優勢,到達澳洲后,與土著人建立了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土著人被當成最低等的人來對待。大量的土著人被殺害。土著婦女長期被白人主人強奸和占領是很常見的,土著兒童被帶離父母,要么被送到受基督教影響的寄宿學校,要么被白人家庭收養。澳大利亞白人殖民的歷史對土著人來說是一段痛苦的歷史。
白人政府長期奉行白澳政策,土著人被大量殺戮,幸存者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本土歷史在霸權話語的支配下支離破碎。“我們 (土著人)的許多歷史記錄被丟失了,人們因為害怕而不敢開口。有許多歷史記錄被政府和警察控制著。他們不愿公布,因為里面有太多的虐待土著人的案例,而他們正是所謂的土著人的保護者。”在霸權話語下,土著人民不敢承認自己是土著居民,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和他們的家庭。
為了削弱土著居民的力量,甚至徹底摧毀他們。英國政府在1886年頒布了混血法案。根據法案規定,將白人男子和土著婦女生的孩子從生母身邊帶走。不讓他們接觸土著民族的任何習俗,而且讓他們從小學習英語。這樣土著人就完全脫離了自己民族的語言。所以,雖然主人公薩利是土生土長的人,但她對母語一無所知。當外祖母和舅公用本土語言溝通時,她就像個外來者一樣什么都聽不懂。
黛西的母親和白人主人霍頓生下黛西之后,黛西就一直在干活,以至于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她母親交談。當十四歲或十五歲時,她被主人從科倫娜草原帶走,繼續在白人主人的家庭中整天整宿地干家務,看管主人的孩子,卻無暇顧及自己的女兒。而母親還被欺騙說女兒將被送去接受教育。霸權話語中的謊言被赤裸裸地揭露。阿瑟也是被偷去的孩子之一。大約十二歲時被強行從黑人母親身邊帶走,并被送到為混血兒建立的學校,在那里,阿瑟不僅要干很多活,還經常挨打受罵。所謂的受教育簡直是天方夜譚。格萊迪斯在三歲時,就被送進了帕克維爾兒童之家。她渴望母愛,卻不能與母親相見。黛西被告知格拉迪斯要接受教育,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帶走,卻無能為力。
成千上萬的土著婦女被迫與她們的孩子分開,永不相見。這些土著后裔減少了他們與自己部落的聯系。生活在白人的世界中,一輩子為他們做牛做馬,受盡苦難,要得到白人的認可仍是遙不可及的。在白人眼里,他們只能是他者。可見白澳政策對土著人是何等殘酷。
殖民者不僅通過教育控制被殖民者的語言和文化,而且通過宗教來控制土著人民的思想和精神。土著人民已經生活了4萬年,他們有自己的宗教,有自己的信仰。土著人相信是世界上的一切是由他們的祖先創造的,而不是基督教所宣揚的:世界是上帝創造的。是白人殖民者的入侵,打破了長久以來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平靜和諧的生活。他們被騙強迫接受白人的洗腦式教育,將基督教作為自己的宗教信仰。以至于本土居民,尤其是兒童,從小就接受基督教的熏陶。薩利的母親在很小的時候就相信上帝,并且充滿了敬畏,覺著上帝讓她有安全感。土著人也模仿白人那樣慶祝復活節。而且遵循圣誕節習俗,吃圣誕大餐。這些傳統的基督教節日也逐漸成為了土著人的節日。
隨著多元文化格局形成,土著人也意識到不能在這樣沉默下去,他們要確定自己的身份,找到自我,以及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他們必須打破霸權主義的束縛,揭露帝國主義的虛偽。探尋被隱匿已久的文化身份。
薩莉·摩根從小就被告知自己是印度人,直到有一天回到家,她發現祖母哭著說:“你不想要我。你想要個該死的白人祖母。我是黑人。你聽到了嗎,黑的,黑的,黑的!”。“在我十五年的生涯里,我第一次意識到奶奶的膚色。她說的對,她并不是白人。嗯,我按邏輯推測,如果她不是白人,那么我們也不是。那我們又是從何而來呢?我們到底是什么種族呢?”。此后,薩利開啟了對真相和她真正身份的長期探索。
薩利打破了以往土著家族的沉默。開始收集各種關于家族的資料,鼓勵外婆,舅公,母親講述自己的故事,還原土著人的生活狀態。格拉迪斯承認他們是土著人,也標志著他們一家修復其文化傳承的一個開端。而諸多人的口述也讓故事更加具有真實性。除此之外,薩利還親自回歸故土訪問,繪成土著家族的歷史畫卷,展現在讀者面前。使外婆在臨終前又聽到了故土鳥兒的召喚。找到了家族根基。
土著語言是土著文化的載體,也是身份的象征。黛西選擇本土語言與兄長進行溝通,說明她從霸權中心意識清醒過來,而對本土語言的重新使用也成為黛西回歸土著文化身份的紐帶。在講述自己故事時,黛西認識到身為土著人的存在價值,也為重新確定自己的文化身份而感到驕傲。
白人殖民者依靠自身優勢對土著居民進行文化霸權統治,從精神和思想上麻痹被殖民者,掩蓋他們殘暴的歷史行為。但過去與現在是連貫的,不是分離的。歷史的真實性是不可毀滅和掩蓋的。作者在小說中一直強調,只有重述歷史,土著人民才能恢復民族意識,因此,尋根的目的不僅是為了尋找失落的家史,也是為了尋求自我的完整。
《我的位置》是一場自我發現之旅。薩利和她的家人回到了她們祖先原居住地,西澳大利亞。他們發現,這場尋根之旅不僅讓他們不僅在精神和身體上認清了自己,而且找到了自己的心靈歸屬感,屬于自己的那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