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晶晶?王斌
【摘要】本人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對“就”和“才”語義和語用進行共時和歷時研究,探究“就”和“才”的實詞虛化過程并依據時間像似性原則對“就”和“才”的語義和語用偏誤進行解釋。
【關鍵詞】“就”;“才”;認知;時間像似性
【中圖分類號】H12 【文獻標識碼】A
現階段,偏誤分析的研究一般以語言的對比與分析為主,很少注重語言內部的心理描述,而本文通過對“就”和“才”的偏誤分析研究為出發點,對其進行總結評述,進而從心理認知特點的角度對“就”和“才”的語義和語用偏誤進行探討和分析。
一、留學生“就”和“才”的偏誤分析的評述
知網搜索“留學生‘就和‘才偏誤分析”的相關論文共有10篇,較多以“就”和“才”的語義特征為出發點來分析兩者在語義以及語義分布特征上的異同,根據語料對偏誤進行分類,最后探討留學生在“就”和“才”方面發生偏誤的原因并提出自己的教學對策。因此,本人認為對留學生“就”和“才”的偏誤研究并未跳出當今偏誤分析的主流觀點:仍采用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研究方法,對“就”和“才”的語義缺乏深入分析。
二、“就”和“才”的本源義及隱喻產生的引申義分析
“就”的本源義為往高處去住,在《廣韻》上意義解釋為靠近、走進、趨向。“才”的本源義為草木出生,在《漢書·賈才傳》中,“才”的意義解釋為剛剛。根據呂叔湘《漢語八百詞》的觀點:“就”有5個義項,分別是:(1)剛剛,表示事情發生不久;(2)表示事情的發生或結束得晚;(3)表示數量少,程度低;(4)表示在某種條件或由于某個原因、目的然后怎么樣;(5)強調語氣。“才”有7個義項,分別是:(1)表示很短時間內發生;(2)強調很久以前已經發生;(3)表示兩件事情緊接著發生;(4)加強肯定;(5)確定范圍;(6)強調數量多寡;(7)表示承接上文,得出結論。
隱喻是人類認知的基本方式之一,其產生是為了填補語言表達的空白。因此,隱喻是詞義引申擴展的基本途徑和主要手段之一。“就”在象形文字上的本源義是往高處去住;“才”在象形文字的本源義為草木出生。“就”和“才”本源義和現代義差別巨大。根據隱喻的一般規律,一個詞的概念認知域投射到另一個領域,都要經過從具體到抽象、從簡單到復雜的過程。“就”和“才”的本源義都是我們對現實世界的感官體驗。其中,“就”的本源義傾向于空間概念的事件意義,從空間意義隱喻到時間意義認知域投射的基本觀點。那么“就”本源義引申到時間范疇意義甚至其他范疇意義是符合隱喻的一般規律。本人認為“就”的基本用法經歷四個過程:空間意義(空間關系)—動作意義(動作關系)—時體標記(時間關系)—其他(抽象概念)。其中,動作關系和時體標記都屬于時間關系,其他概念為非時間關系。從詞義的投射概念來看:空間意義(高處去住)—動作意義(靠近,走進)—時體標記(剛剛,事情發生不久)—其他(事情緊接著發生)。從詞義的投射概念來看,“就”的詞義延伸過程就是詞義的空間隱喻向時間隱喻轉化的過程。“就”的本源義是高處去住,這本身就是人類對空間概念的現實感知。“高處去住”雖然帶有結果的語義特征,但是詞義本身就帶有空間關系(水平方向)的位移趨近。根據認知經濟原則的原理,為達到“語效”的最大化,“就”的語義的演變就從“高處去住”轉向“靠近、走近”之意。“就”的詞義轉化過程就是從靠近、走近(距離短,空間關系)隱喻到事情發生不久(時間短、時間關系)。“才”的詞義轉化過程也遵循這一原理。其認知域的投射過程可以概括為草木之初(初始之義,現實世界的感知)—短時間內發生(初始到短時間的認知域投射,時間關系)—數量多寡(從少到多的認知域投射,數量關系)。
“就”的意象圖式為趨向—結果,也就是說時間的靠近必然存在結果,所以在句法上,“就”在表時間或數量關系上必須有“了”(和本源義高處去住有聯想基礎)。“才”的意象圖式為初始(趨向)—連接,在時間和數量關系上并不強調目的或結果。如果我們對“就”和“才”的語篇進行擴充,我們就會發現“就”和“才”存在兩個不同語用特征。比如:
a.今天4點有活動,李四三點就來了。(可能來太早了,李四太積極了,表示不贊同;也很可能表示李四來得比較早,很積極,表示贊同,語句補充比較自由,因為前一個語句的意義表達已經有了結果)。
b.今天2點有活動,李四三點才來。(來晚了,表示不贊同,語句補充不自由,因為結果需要補充)。
從上面例句,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就”的語篇補充是一種平行關系;“才”的語篇補充是一種承接關系,這也符合“就”和“才”的心理圖式。
三、“就”和“才”的語法化分析
“就”和“才”偏誤類型中錯序的偏誤最多,而語序是漢語表達語法的重要手段。根據Langacker的句法部分不是獨立的,而是與詞匯、語素連為一體的符號系統的一部分這一觀點,語言不是一個自治的系統,它與人們的認知能力、隱喻規律有很大的關系,語法化也是基與人的認知能力,與人的主觀性有關系。漢語詞類的轉化主要是指實詞的虛化過程,漢語大量的語言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觀點,比如“在”“要”等,我在家/我在吃飯;我要這本書/我要去中國。“就”和“才”也經歷著實詞的虛化過程。比如:
a.昨天晚上,我十二點才睡覺。
b.天就快黑了。
上面兩個例句都是發生在“就”和“才”和時間關系詞匯出現顛倒錯誤,“就”和“才”都是表示時間關系詞匯。如果兩個時間關系詞匯同時存在語句中,那么語序如何確定以及語言事實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柳英綠說過:“語言成分的順序能夠反映對客觀世界的認知。”從主流觀點來看,語言的象似性原則可以分為序列原則、距離原則、數量原則、對稱原則。其中,序列原則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解釋“就”和“才”的語序問題,但是本人認為象似性原則還應該有頻率原則,只要結合序列原則和頻率原則才能解決“就”和“才”的語序問題。頻率原則是指從共時和歷時角度,對語言結構中的語言象征單位的使用頻率進行安排的原則。比如:我們不說“立即有錢,就有錢”,而說“馬上有錢”。從歷時觀點來看,官方史書最早記載,“馬上”時間意義出現于元代無名氏《陳州糶米》,“就”的時間意義隱喻的產生時間不明,但是空間意義的“靠近”出現于宋代的《廣韻》,詞類的語法化過程一般是漸進的過程,所以本人認為“馬上” 的時間意義早于“就”。根據“序列原則”(先來后到),如果“馬上”和“就”同時出現,“馬上”放在“就”的前面,比如:“馬上就去/馬上就到”。從共時的角度來看,“馬上”語義為立即,時間短,在表示時間關系上(馬上到/就到)在口語使用頻率上遠遠大于“就”(馬上去中國/就去中國),所以我們說“馬上有錢”比較順口,而不出現“就有錢,立即有錢”的原因就容易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