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民融合、科技興軍對民營企業產品定價的機遇和挑戰

■ 空軍裝備駐上海地區軍事代表局 張 希

空軍裝備駐上海地區第二代表室 張霄曄

空軍裝備審價中心 韓 偉

★“第四屆軍民融合發展高技術裝備成果展覽”推薦優秀論文

本文分析了軍民融合大環境下民營企業的現狀，探討如何充分發揮好“價格杠桿”作用，既調動企業“參軍”熱情，又切實節約裝備經費，達到軍企雙方“共贏”的目的，結合裝備采購體制改革、民營企業特點、產品特點等方面的情況，提出了新形勢下的產品定價思路。

有項目產生就會出現價格問題，如何對這些項目進行定價，充分發揮好“價格杠桿”作用，既調動企業“參軍”熱情，又切實節約裝備經費，達到軍企雙方“共贏”的目的，已成為推動軍民融合工作中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一、民營企業現狀分析

（一）經營模式靈活

民營企業組織結構相對簡單，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大多數軍工企業在經營管理上往往受制于上級集團總部的情況，在經營策略、生產投入、用人及物資采購上擁有更多的自主決策權。民營企業運作機制相對靈活，沒有一套冗雜的管理機構和制度，面對機遇，可以自主迅速地做出決策，調配資源；對市場信息具有前瞻性，只要有利于企業發展及其效益增長，就可以迅速組織科研生產力量，增擴生產線，甚至轉產，能夠在短期內拿出符合要求的產品。

（二）創新意識強烈

民營企業多數從民品生產起步或脫胎于軍品生產企業，脫離了政府和軍工集團的扶持背景，面對殘酷的市場競爭，只能充分適應市場對企業技術進步提出的新要求，通過持續的自主創新，以產品技術、質量優勢拓展市場，爭取企業生存空間，甚至在一些科研競爭性項目中往往自籌經費，這也使得更多的民營企業能夠在軍品市場中占有一席之地。

（三）技術相對先進

近年來，民營企業蓬勃發展，產生了一大批國家、省、市級高新技術企業，尤其是21世紀前后，科技爆炸式發展，產生了大量的新興技術和行業，民營企業借助自身機制靈活、轉型迅速、人才充足等優勢，比較容易在這些行業處于技術領先地位，甚至可以填補國有企業的某些技術空白。

二、民營企業產品定價面臨的機遇和挑戰

（一）成本得不到完全補償

現有《軍品價格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規定：軍品價格由定價成本和按定價成本的5%計算的利潤這兩部分組成。按照這種方法，對于民營企業而言，首先研制費用、技改費用等得不到補償。對于國有軍工企業，研制費用和技改費用等往往由國家、軍兵種和上級配套單位撥付，而民營企業只有靠自籌資金、自主研發、自謀出路，這些前期投入無法在生產成本中彌補。其次，財稅費用得不到合理補償。傳統軍工企業可享受免征增值稅的優惠政策，而對于民營企業，按照《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地方企業生產軍工產品免征增值稅問題的批復》（財稅[2002]090號）規定，通過軍品生產合同鑒證的，也可以享受增值稅先征后返優惠政策，但在實際操作中，由于種種原因，往往很難實現，導致民營企業相比軍工企業多承擔的稅金無法在成本中彌補，另外伴隨增值稅計征的城建稅和教育費附加更是得不到彌補。

（二）先進性無法通過成本體現

技術含量是軟實力、軟成本，在產品定價中無法將技術因素合理量化為數值計入成本，在民品定價中，技術和利潤水平相關，通常是決定產品利潤率的重要因素，往往產品技術越先進，利潤越豐厚，但受現行《辦法》規定的5%固定利潤率限制，民營企業生產的軍品只能有5%的利潤水平，因而無法將技術因素體現在產品價格中。當前能進入軍品領域的許多民營企業都是高新技術企業，在打破國外技術封鎖、填補軍內技術空白、提高國產武器裝備技術水平上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采用現有的定價方法，技術先進性得不到體現。而5%的利潤率會遠低于部分高科技類產品的市場平均利潤水平，容易挫傷民營企業尤其是高科技民營企業“參軍”的積極性，不利于武器裝備的軍民融合式發展。

技術先進還體現在工藝、生產上，例如采用了合理的設計、先進的設備、優化的工藝等，使產品生產工時減少、廢品率下降、材料消耗減少等，這種先進性使得產品成本降低，但按照現行的定價方法，企業無法從中獲得額外的利潤。

（三）經營優勢帶不來高額利潤

有關統計資料表明，我國民營企業的平均壽命為5年，能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存活下來，離不開高效的管理，尤其是能參與到軍品生產的民營企業，往往在管理上有其獨到之處。管理優勢體現在社會負擔較小，管理結構簡單、線條少，管理層人員數量較少，相應的管理費用較低。另外在成本控制上，民營企業持續經歷著市場競爭的洗禮，從管理要效益、降本增效的觀念和行為已經深入企業每個層面，為了增強市場競爭力，產品從設計、生產到售后等各個環節，必須追求技術、性能和成本的最優化。但是，按照目前的固定利潤率做法，民營企業為降低成本采用的先進管理方法和技術手段非但不能在定價時得到體現和鼓勵，反而使較低的成本帶來了更低的利潤，此類規定不利于激勵民營企業加強管理、降低產品成本。

三、民營企業定價改革采取的措施建議

結合采購制度改革、軍品價格管理改革、企業特點，采用分類定價方法，根據產品性質分類確定定價方法。將產品分為基礎材料、外購成品、自制軟件產品三大類，在三大類中根據不同采購性質或產品的壟斷程度，制定不同的定價策略。

（一）基礎材料定價方法

基礎材料主要包括原材料和元器件，就我國航空工業而言，飛機制造所需基礎材料主要包括各類金屬材料、復合材料、元器件、化工類原料等。受我國基礎工業相對薄弱限制，部分基礎材料尤其是部分技術含量較高的特種材料，如各型飛機機體所用復合材料的主要原材料碳纖維、多種電子模塊、特種橡膠等，基本依賴進口，受國外禁運等限制，部分產品不允許我國用于軍事領域，導致進口渠道受阻，使得該類產品在國內售價畸高，例如目前使用的日本東麗某規格碳纖維的采購價一度高達7000元/kg，而性能比其優越的某民用規格碳纖維的價格僅為1000元/kg左右。類似情況還包括軍用級的電子元器件，只要我國裝機使用，該產品的價格就會遠高于同類產品價格。價格高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受制于人，一旦戰事發生或者國外采取了更加嚴格的禁運措施，勢必會影響到裝備的正常生產交付，給國家的國防安全帶來嚴重影響。而受國家工業布局等限制，軍工集團或非軍工國有企業覆蓋不了某些基礎材料研制生產領域，或者技術落后、人才儲備不足，無法在短時期內形成生產能力，因此，在當前軍民融合上升為國家戰略的情況下，也給部分優質民營企業的產品實現“民參軍”提供了條件，而這類“民參軍”產品雖然沿用了民品技術，但在技術含量、性能要求等方面遠高于民品，不能完全按照市場價格執行。

對于基礎材料，按照不同性質分為國產化替代材料、國內競爭材料兩類，分別制定不同的定價方法。

1.國產化替代材料

這類基礎材料是指裝備生產所用的進口材料可以由民營企業生產的材料進行替代，實現材料的國產化。采取隨行就市定價法定價。國產化材料取代了原進口材料，價格也應當以原采購價格為基礎，同時按比例核減進口環節的費用，作為該產品的售價。按照國外公司的經營策略，當市場上同類競爭產品出現后，往往會利用已占的市場先機，通過對自己產品降價來打壓對手。因此要根據原進口材料的價格調整情況，及時對國產材料調價。

制定并完善價格保護機制。由于是與國外公司競爭，往往這些國外公司會利用規模大、效益好等優勢，通過對特定產品降價來打壓競爭對手。在民品市場上的競爭已經充分體現出這點：當國內開發出了某替代產品后，原進口產品的價格會大幅下降，有時會降到比國產產品價格更低。針對這種情況，為了保護國內替代產品，避免被國外企業惡意競爭，必須設立價格保護機制。可以從兩個途徑確定保護價格，一是按照傳統定價方法加之相應的稅額，得出一個價格；二是參考國外進口的類似產品的正常市場價格，比較兩個價格，并按照孰高原則確定為要執行的保護價。一旦進口材料價格降到保護價以下，國內替代材料可以不再隨之降價，按照保護價執行。但同時為了激勵民營企業加強內控、改進工藝、降低成本，在訂貨量上可以予以調整，可以按照一定的比例繼續使用進口產品。

2.國內競爭材料

這類材料是指同類材料已經使用在軍品領域，民營企業生產的材料也符合相關標準，可以使用在軍品上。對于這類材料，軍方不需要定價，只要充分利用好競爭的優勢，通過兩家企業競爭來確定價格，同時將價格、質量、售后服務等因素與訂貨量聯系起來，研究制定詳細的評分和分配方法，合理分配幾家競爭單位的訂貨量。軍方要注意避免企業聯合設立壟斷價格，又要注意避免互相間的惡意競爭，維護好競爭局面。

（二）外購成品定價方法

外購成品是指從外部購入不需要加工即可以直接裝機使用的各類產品。外購成品是目前民營企業進入軍品領域的主方向，也是目前價格矛盾較大，急需解決的問題。將外購成品按照采購方式的不同分為招標投標采購、競爭性談判采購、詢價和單一來源采購，按照不同類型的外購成品分別制定不同的定價方法。

1.招標投標

招標投標是指裝備集中統一采購機構按照法定程序，通過招標人以招標公告的方式邀請不特定的法人或者其他組織投標或招標人以投標邀請書的方式邀請特定的法人或者其他組織投標。公開招標是裝備集中采購機構通過事先確定的標準從所有投標中擇優選出中標供應商，并與之簽訂裝備采購合同的一種采購方式。公開招標采購方式適用于采購金額達到限額標準以上、通用性強、裝備技術與成本風險不大、不需要保密、具有3家以上承制單位參與競標的裝備采購項目。產品價格為中標單位標書所報價格，與企業性質無關，也不須考慮科研費、增值稅、技術含量等因素。

2.競爭性談判

競爭性談判是指采購人或代理機構通過與多家供應商（不少于3家） 進行談判，最后從中確定中標供應商的一種采購方式。采用競爭性談判方式實施裝備采購時，價格審核組應當在談判前對被邀請的裝備承制單位報價進行審核，提出價格談判預案。產品的最終價格為談判確定的價格，此價格與企業性質無關，也不考慮科研費、增值稅、技術含量等因素，只與談判過程有關。

3.詢價

詢價采購是指采購人向有關供應商發出詢價單讓其報價，在報價基礎上進行比較并確定最優供應商的一種采購方式。這種定價模式可以運用于通用配套產品中。

4.單一來源

單一來源采購也稱直接采購，是采購人向唯一供應商進行采購的方式。適用于達到了限購標準和公開招標數額標準，但所購商品的來源渠道單一，或屬專利、首次制造、合同追加、原有采購項目的后續擴充，以及發生了不可預見的緊急情況不能從其他供應商處采購等情況。該采購方式的最主要特點是無競爭性。

（三）自制軟件計價方法

1996年出臺的 《辦法》 只明確了武器裝備、武器裝備的專用配套設備、專用維修零部件等軍品的價格計算方法，側重于有形軍品的成本和價格，對凝結于軍用軟件中的無形價值沒有明確界定。在以往的實務中，一般將軟件的無形價值以費用的形式隱含在硬件成本中計算，在軟件占整機比例不大的情況下，這種方式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軟件價值認定的矛盾。但隨著空軍航空裝備信息化建設的不斷深入，軟件占整機比例越來越高，航空武器裝備的成本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沿用軟件價值隱含在裝備硬件成本的傳統定價模式已不能適應航空武器裝備的發展，對航空裝備軟件進行單獨計價已成為十分現實和緊迫的任務。為此，應貫徹軟件研發維護全壽命周期費用思想，借鑒國外軟件先進定價模型計算軟件開發工程量費用，合理確定軟件升級維護因子和各項調整系數，在此基礎上測算軟件生產和升級維護發生的成本。

這里指的軟件計價主要是單獨訂貨、大型復雜系統軟件購置階段的計價。主要包括材料費、工時費、培訓費、升級維護費和利潤。材料費包括軟件載體（包括磁帶、光盤、存儲芯片等）、支撐軟件、隨機資料、包裝物等費用。工時費是指軟件生產過程中和大型復雜軟件在生產交付中單獨發生的復制、安裝、調試等人工費用。培訓費是指承制單位對用戶進行軟件使用維護培訓所發生的費用。升級維護費是指軟件交付部隊后發生的糾錯性、適應性和完善性升級等維護費用。利潤按照定價成本的5%計算。

（四）其他需要注意的問題

1.增值稅

要根據實際情況確定價格是否含稅，即價格構成中是否包含17%的增值稅額。政策規定軍品免交增值稅，依據是國務院1994年下發的（94）財稅字第011號文《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關于軍隊、軍工系統所屬單位征收流轉稅、資源稅問題的通知》，文件規定對軍隊、軍工系統所屬單位生產、銷售、供應（調撥）的軍品，以及一般工業企業生產銷售的軍品（文件中列舉的項目）免征增值稅。該文件下發時一般工業企業針對的是現有大軍工集團及其所屬企業，這些企業在增值稅稅種設立時就享受免稅政策，在價格構成中不含稅項。而非軍工企業的軍品價格是含稅的，在實際操作中采取先征后返的方式。辦理免稅要經過軍方部門、國家稅務總局、地方稅務局等相關部門審批，手續繁雜，加之1994年下發的文件也存在漏洞，實際操作上很難完成，調研過的幾家民營企業均沒有辦理完成免稅。因此，要根據企業實際情況，確定價格是否含稅。同時還要委托駐廠軍事代表室承擔監督職能，一旦由于政策調整或者企業成功辦理免稅，應當在免稅之日起調整已經制定的價格，在直接材料中增加進項稅額，同時核減相應的銷項稅額。

2.科研費用、技術改造費用

明確科研費用、技術改造費用補償方法。在現行政策中，國家相關部門、軍隊每年都有大量的經費撥付給相關軍工企業，作為新品研制、加改裝項目或基礎研究費用，另外部分為企業技術改造費，不同性質的經費撥付的部門不同。這些費用均是無償撥付，使用后由相關部門負責審計使用情況。由于這些企業均為國有性質，無償撥付的經費最終仍是為國有企業使用增值，不改變國有的性質。而目前的民營企業大多數無法享受到這種待遇，沒有明確的政策規定，對于國撥的技改投入轉為固定資產，資產所有權如何界定沒有明確。因此，目前民營企業多為自籌資金研制開發，自籌資金改善生產條件，這部分費用按照《辦法》規定無法進入產品成本，也就是說在價格中得不到補償。例如，今年審核的某民營企業觀瞄具產品，產品批量預計24套，定價為60萬元，按照給定的5%利潤率計算，全部產品的利潤約為70萬元，而企業僅在研制階段的費用已經高達400余萬元，顯然在該項目上企業無法收回成本，屬于“賠錢賺吆喝”。因此，有必要制定民營企業科研費補償辦法，初步建議是產品定型后，由軍方相關部門組織人員到企業進行科研費審核，按照《裝備科研計價管理辦法》規定核算該型產品的科研費用，并按照50%的比例撥付給企業，給予補償。不全額撥付是考慮到企業的民品研制多為自籌資金，而軍品的研制成果也會對民品有所幫助，企業應當承擔部分費用。軍品可以不承擔技術改造費用，因為技改難以區分軍民品界限，所有權無法明確。

四、結束語

兵強方可摧敵，國富才能養兵。當代科技革命、產業革命和新軍事變革的發展，已經使國防經濟與社會經濟、軍用技術與民用技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結合面越來越廣，融合度越來越深。積極推進軍民融合式發展，既有利于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能夠從經濟建設中獲得更加深厚的物質支撐和發展后勁，也有利于經濟建設能夠從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中獲得更加有力的安全保障和技術支持。因此，我們必須站在國家安全和發展戰略全局的高度，深入實施軍民融合發展戰略，因地制宜制定相關政策，本著既調動企業“參軍”熱情又切實節約裝備經費的目的，結合裝備采購體制改革、民營企業特點、產品特點等方面的情況，探索新形勢下的產品定價思路，為高技術民營企業參與武器裝備生產研制創造良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