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詩抄（組詩）

王文昌

回家采橘

橘紅色的心情

從樹梢笑到背簍

家? 是屋頂有序的瓦片

在流浪歲月中存儲的

印痕

云霧在微風中飄遠

太陽吝嗇地灑下幾許光芒

一如當年

我和母親向村干部

討回這棵柔弱的橘子苗

從一尺到一丈，或更高

母親采摘的雙手

許多年前都已無法夠著頂端

唯有她的目光? ?能跳過樹冠

一直凝視著遠方的我

回家采橘

我在樹上習慣性地喊

媽——接住啦！

唯有后山的樹林

在風中回應著凝重的濤聲

不落的太陽

那些年

我們用三腳灶煮飯

在故鄉低矮的小屋里

火苗是臉上最燦爛的太陽

青菜蘿卜? 周而復始

把我的童年喂養得活蹦亂跳

火灶旁? 母親在忙碌

困苦的日子從面頰上

一滴滴灑落

當渴望這種煮飯方式成為奢求

我們都華發漸生

掀開城里的喧囂與煩擾

那爐旺火啊

依然是碾平額間皺紋的太陽

木棉花在燃燒中美麗著

亙古不變的火焰

是誰在風中輕輕地搖曳

熱烈了春天的小鳥

澎湃了季節的豪情

像是在品味一本無字天書

木棉樹下的紅水河

正一浪一浪地翻閱著

沉淀歷史的書頁

開了千年? 謝了千年

是什么試圖砸碎你心中的執著

火焰之后

每次都是同樣的滿地狼藉

晨鐘暮鼓? 日升月落

驀然回首

那不正是招展信念的旗幟么

不管是艷在空中

抑或是寂躺大地

來一場大雨吧

甘霖的夢

被卷入風中的塵土

越飄越遠

老農的心像身旁小狗的舌頭

動蕩得不知所措

慌不擇路的知了

箭一樣射向遠處的柳叢

踩著干卷成脆餅的田泥

鐵牛挺無奈

在鄉村農歷五月的老家

對一場雨的渴求

竟也變成一種奢望

如湯煮，把扇搖

被雅士吟唱千年的名句

何年何月才能停止

蒼天與大地的寫照

久雨初歇時

天雨月余

子民的心情像憂郁的珍珠李

在瘋狂的雨點上撲騰

洪澤中

遠處的禾苗越來越小

舉步維艱? ?我們

解放鞋在泥濘中交替搓行

上帝應當看到

那一個又一個印章

直到群眾笑臉的天邊

夜色漸晚? ?月亮

偶爾露出她吝嗇的半圓

借著停歇喘氣的機會

把霉變的心情放在月色邊晾曬

遠方的天空? ? 漸漸清朗

少許的星星也圍攏來垂憐

世界在物我兩忘中逐漸縮小

明天

朝露是否已準備著

為我展開她甜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