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老人

李金洋

遠處有隱沒的青山、迷蒙的水面，近處有承載著歲月痕跡的青石板。古鎮是安靜的存在，溫潤、清麗。即使煙雨朦朧，萬籟俱寂，也還能聽到細雨輕撫石板的亙古柔情。

賣早茶的老伯姓李，李老伯就是一部小鎮的歷史，祖傳的大銅壺擦得錚亮，每天早晨走街串巷，將吳儂軟語的吆喝聲融進春日的暖陽。

“爺爺，給我一碗紅棗茶！”

“好咧！”

“麻煩你儂，來一碗薄荷茶?！?/p>

“小心燙哦！”

古鎮人習慣了早茶，就像生活的一部分。李老伯也樂在其中，幾十年如一日，刮風下雨，從不受阻。

古鎮的平靜在某一天被打破了，古鎮被劃為風景區，要統一規劃建設。李家的老宅要求對外開放，日日被人觀賞;王家的舊樓被命名為“古鎮博物館”;張家忍受不了喧鬧，賣了舊宅搬進了城里……變化幾乎在一夜之間，一大群一大群的游客蜂擁而至，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李老伯坐觀小鎮的變化，除了自己的舊銅壺，石板街上的一切似乎都變了，甚至變化得悄無聲息。游客擠占了青石板路，居民們不敢再放孩子出來自由嬉戲，李老伯的耳朵里沒有了往日清脆的笑聲。連小橋流水似乎也不再詩意，遠山煙雨似乎也不再迷蒙。

李老伯感到了些許不安，他仔細地擦洗著那把銅壺，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撫摸壺上的紋理，靜靜地端詳，默默地守望。

時間已是清晨的五點，李老伯將早已燒開的熱水倒入大銅壺中，準備好紅棗、薄荷、香葉……祖輩流傳下來的一摞粗瓷老碗也碼進了層層的抽屜中。老伯挑起竹擔、拉開木質大門，抖擻精神，走向石板街。

“早茶，早茶！”吆喝聲依舊在石板上回蕩。

“小王，喝早茶嘞！”

“不了，大爺，我去肯德基吃早餐。”

“肯德基？”

“就一外國老頭開的店，好吃著呢！”

“小張，喝碗早茶吧！”

“大爺，我昨晚吃得太油膩，我去減肥嘍?！?/p>

“小李，喝早茶吧，不收錢?！?/p>

……

李老伯轉悠了一圈，沒有一個人來喝茶，甚至是不要錢的茶。老伯望著那把大銅壺，喃喃地說：“老伙計，環境變了，沒人再要我們了……”

從此，小鎮上的人再也沒見過李老伯。

（指導教師? 李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