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棟梁 周志國



摘 要 演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年來,特別是實行改革開放政策40年來,在社會發展的大環境下,南開大學日本史研究事業所取得的長足進步,既是源自研究者敬業的內在動力,也是依靠科研管理體制、研究資源的籌措與使用、人才培養機制以及科學研究等方面的創新。由此,日本史學科不僅確立和鞏固了在學界的研究重鎮地位,而且在學科發展的外延式滲透擴張中,進一步推動了多學科交叉的國別日本研究與復合型專業人才培養,自身亦在與相關學科的共生互動中成長,實現內涵式知識結構更新。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年來,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我國經歷了“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轉變,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正在給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帶來強大動力。與國家的發展同步,由新中國日本史研究“三老”之一吳廷璆先生奠基的南開大學日本史研究,幾代人薪火相傳,不斷開拓創新,不僅推出了具有“南開學派”特色的系列研究成果,而且作為改革開放后我國首批日本史方向博士學位培養單位,為國家培育出一支享有“南開軍團”美譽的日本研究專業隊伍。如今,“南開日研”①已成為國內知名、國際有聲的學術品牌。
本文擬以基本統計為據,對1949年以來、特別是實行改革開放政策40年來,南開大學日本史研究的創新性實踐作一總結性回顧,為新時代中國的日本史研究再創輝煌提供參考。
一般說來,人、財、物是開展科學研究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但三者的配置與效率發揮受科研管理體制制約,而高效合理的科研管理體制又是在實踐中不斷探索革新的。在世界史學科成為獨立的一級學科之前,日本史屬于歷史學二級學科世界史內的一個方向,即相當于三級學科的區域國別史,因此1949年后直至1963年,南開大學與全國各高校一樣,并未設置專門的日本史教研機構,日本史研究屬于研究者個人行為,研究成果亦不多見。
1964年底,根據周恩來總理在高等院校中加強外國問題研究的指示,南開大學在歷史研究所中創設了吳廷璆領導的日本史研究室,初期成員有俞辛焞、米慶余和王敦書。1978年,武安隆、王家驊、劉玉葦、王振鎖調入。至1985年,又有楊興國、廖隆干、楊棟梁、李卓等成員加盟,隊伍迅速壯大。1985年歷史研究所脫離歷史系后,成為直屬學校的獨立科研單位。
這一時期的日本史研究室,做了兩件在學界有影響的大事。一是在吳廷璆領導下,與遼寧大學日本史專家合作,開國內日本史研究之先河,于1972年啟動撰寫百萬字《日本史》的工程;二是1974至1982年,組織編撰《日本歷史問題》,這一油印本的“內部交流”學術刊物共編印了8期,在國內外學界反響良好。
20世紀80年代,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全面實施,日本研究出現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第一次熱潮。當時的日本是我國實現四個現代化的重要參考國家,單純的日本史研究已無法滿足知日本、學日本、趕超日本的現實需要,時代的發展呼喚多學科交叉的日本研究。有鑒于此,1988年,在日本史研究室主任俞辛焞教授的倡議和組織下,我校歷史、經濟、外語等相關系所的日本研究人員實現橫向聯合,成立了全員兼職的日本研究中心(簡稱“日研”)。當時日研的管理體制是:日研成員推選理事組成理事會,理事會選舉理事長,理事長主持的理事會為日研決策機構;日研的日常行政工作由中心主任負責,主任由理事會選舉產生并對理事會負責,主任聘任秘書長協助其處理行政事務。1988至1996年7月,俞辛焞任日研理事長和主任(期間最后一年由王家驊代理兩職),王振鎖任秘書長。日研成立時白手起家,是個典型的無固定人員編制、無固定辦公場所、無日常辦公經費的“三無”機構,事業發展舉步維艱。
1993至1994年,“虛體”的日本研究中心獲得了許多實體科研機構沒有的資源條件,事業發展迎來轉機。依靠國際友人援助,一是設立了日本研究基金,基本解決了日研缺乏日常辦公經費的問題;二是建立了專用研究樓,根本改變了科研的硬件環境。在日研的研究樓里,來自不同系所的日研教師和研究生聯系密切,日本經濟、日本外交、日本文化等三個研究群(最初三學科群的干事是楊棟梁、張光、李卓)所組織的學術沙龍及合作研究活動也初見聲色。
1995年,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將南開日研列為中國華北日本研究重點基地,開始實施對南開日研的第一個五年期援助。①日研事業規模和實質工作內容的驟然加大,要求建立與之相適應的科研管理體制。
1996年7月,日本研究中心換屆,俞辛焞連任理事長,楊棟梁任主任,王振鎖任秘書長。根據實際工作需要,日研行政管理體制做了如下調整,即在主任領導下,下設辦公室(主任陳俊杰)、資料室(主任鄭朝輝)、研究部(楊棟梁兼任部長)、成果出版部(部長高寧)、學術交流部(部長王健宜)、辦公設備部(部長趙德宇)、日語培訓部(部長潘雪輝)、《日本研究論集》年刊編輯部(主編楊棟梁)。1996至1999年,由于上述部門負責人的忘我付出和精誠合作,各項工作進展順利,日研在國內外學界的影響急劇擴大。
在南開日研快速發展的過程中,管理體制上固有的主體責任缺位問題也開始顯現。一方面,均為兼職的日研領導和部門負責人在日研的實際工作量日益加大,但其在日研所承擔的繁重工作無法在各自的本職工作單位得到評價,于是憑借“覺悟”對日研的無私付出能否經受時間檢驗并無制度性保障;另一方面,普通兼職成員大多有“被請進來”的客卿意識,缺乏主人公責任感,因此獲取資源積極(如希望日研提供研究室和計算機等研究設備、資助研究課題、資助出國研究、資助研究成果出版)、承擔義務消極(如日常的樓房管理事務、頻繁的學術交流事務、繁重的國際資助項目申請及結項事務等)的現象較為普遍。也就是說,日研的管理體制還亟待改善。
2000年4月,南開大學做出日本研究中心“實體化”決定,原歷史研究所日本史研究室10名教師整體“過戶”到日本研究中心,來自其他系所的日研兼職成員身份不變。由此,日本研究中心有了正式人員編制,成為校屬二級科研單位,開始自主招收培養日本史碩博士研究生。日研改制后,行政歸學校領導,主任(楊棟梁)由學校任命,原日研理事會成為咨詢機構。日研內部機構及其負責人也有所調整,撤銷出版部和日語培訓部,潘兵任辦公室主任,李卓任《日本研究論集》編輯部主編。日研實體化后,專職與兼職人員結合,綜合開展日本歷史與現實問題研究,同時協助相關系所培養日本經濟、日本語言文學等方向的碩博士研究生。對此,教育部有關部門領導在部署國家社科重點研究基地申報工作會議上指出:“南開大學日本研究中心就是這種基地的模型。”
但是,南開日研管理體制實體化時,全國開始掀起高校大整合、大合并高潮。2001年,南開大學實行學院制管理體制改革的一個結果是,日本研究中心被并入新成立的歷史學院。日研除保留對外學術交流合作的自主權外,失去了自主開展綜合日本研究和培養復合型高級日本研究人才的必要的權限,事業發展再次遇到管理體制的瓶頸制約。具體說來,在學科結構上,以日本為對象的國別研究本來需要多學科交叉,但歷史學院是專業學院,無法兼容其他學科專業研究人員,這意味著日本研究中心既定的多學科研究目標無法實現。在人才培養上,專業學院的管理體制,也決定了日研多專業方向培養日本研究人才的設想無法實現。再就是專職研究隊伍的萎縮,日研并入歷史學院時,專職人員10人,2年內病故、調離2人,還有2人即將退休;而僅從歷史學院的整體布局考慮,日本史作為世界史專業下的一個國別研究方向,尚存6名專職教師,人數已不可謂少。顯然,這一體制性約束得不到解決,南開日研的傳統優勢地位必將削弱,國際援助受到影響也在預料之中。
2003年4月,南開大學黨委在深入調研國內外有關研究機構管理體制的基礎上,充分征求日研和校內有關部門的意見,做出了日本研究中心脫離歷史學院并獨立組建日本研究院的決定。在首任院長楊棟梁和副院長宋志勇領導下,研究院設立辦公室(主任劉軒)、資料室(主任鄭朝輝)、歷史研究部(部長趙德宇)、經濟研究部(部長莽景石)、政治與對外關系研究部(宋志勇兼任部長)和《日本研究論集》編輯部(主編李卓),管理功能得到加強;在海內外招募人才,壯大了專兼職相結合的專業研究隊伍(專職20人+兼職約40人);人才培養方面獨立招收培養日本研究方向的史學、經濟學碩博士研究生,以及政治學碩士研究生,開始了真正意義的國別日本綜合研究與復合型高級人才培養。在南開大學的日本史研究乃至綜合性日本研究的發展史上,這一新型科研體制的建立,具有打破堅冰,開通道路的示范意義,南開日研“天高任鳥飛”的發展環境已然出現。在那個全國高校諸多日本及國際問題研究機構普遍被“降格”,甚或被裁并的特殊時期,南開日研管理體制逆流而上的創新之舉,帶給學界同仁的不只是震動,也是由衷的羨慕。
2007年以來,李卓、宋志勇、劉岳兵等先后擔任日本研究院院長,日研的科學研究、人才培養、學術交流、社會服務等各項事業穩健發展。近年,日研院內又增設了兩個重要機構:南開大學日本研究中心(主任宋志勇、副主任張玉來)作為教育部國別和區域培育基地,資政和服務社會的作用特別顯著;中日農業發展比較研究中心(主任鄭蔚)異軍突起,為天津地方農業經濟的發展獻計獻策,目前承擔的市農委重大招標項目,①吸引了諸多中日官產學專家加盟,研究與交流有聲有色。
“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1931年的這句就職演講名言,迄今擲地有聲,筆者亦一直深以為然。不過,筆者2018年訪問美國哈佛、耶魯、哥倫比亞等世界名校后又有心得。毋庸諱言,即便是今天,我們與世界名校的差距不只在于缺“大師”(優質的人力資源),也還在于缺“大樓”(豐富的物質資源),中國的頂尖大學與這些世界名校相比,即使在研究、教學設施等基礎辦學硬件條件上,差距也依然懸殊。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學術研究沒有物質條件支撐畢竟無法進行,而改善辦學硬件環境又始終是南開大學的重要工作內容,南開的日本史研究亦然。從1988年成立“虛體”日本研究中心,到2003年升格為“實體”日本研究院,改善日本研究的資源條件一直是日研工作的重要內容。日研的做法是:不向上級部門等、靠、要,而是主動出擊,到校外和國外尋求襄助發展的物力資源。
基礎研究設施主要指辦公場所和研究資料。截至1993年,1964成立的日本史研究室作為南開大學唯一的日本研究機構,只擁有20平方米的研究室兼資料室,自有日文圖書資料不足2000冊(校圖書館另有日文圖書約3萬冊)。
1994年,“三無”單位日本研究中心經過數年艱苦努力,首先在取得固定辦公場所上實現突破。是年,日研利用日本大阪萬國博覽會和吉永實雄、吉永正藏②父子的專項資助,建成了1200平方米專用研究樓。當時,研究樓內有35間備有電話的研究室,教室、會議室、資料室等設施齊全,樓內可以收看日本衛星電視的直播節目。在那個高校教師普遍沒有個人研究室的時代,如果說“戶籍”在不同系所的日研兼職教師擁有獨立研究室是一種“奢侈”,那么日研教師所指導的碩博士研究生也有研究室簡直是待遇“逆天”。對此,北京大學校長吳樹青視察日研時曾發出感嘆說:這就是“211工程”的建設目標。
2001年,日研又利用日本友人吉永正藏和宮川俊彥③的專項資助,完成研究樓800平方米擴建工程,增加了多頻道同聲傳譯國際會議廳、軌道式移動密集書架圖書館、研究成果展示廳等設施。至此,南開日研的硬件研究環境在國內同類機構中已明顯超前。
圖書資料是日本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源,但日研白手起家,財力有限,解決矛盾的主要途徑是爭取國內外贈送。1994至2019年,日研接受中日文贈書已超過4萬冊。在“網羅”贈書的過程中,日研有不少感人的故事。為了獲得日本已故著名學者家永三郎④贈書,日研領導登門拜訪家永先生夫人,其為我方的誠意所感動,立教大學的五十嵐曉郎教授組織學生志愿者為1.3萬冊圖書登記造冊,義務承擔了繁重的工作,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則提供了贈書運往中國的全部運費。為了向中日兩國海關提供慶應大學池井優教授1000冊贈書的明細書單,約十名正在東京訪問或留學的日研師生齊聚池井研究室,毫無怨言、埋頭苦干,完成了圖書的登記打包。除了表2的統計外,日研還接受過許多零散的日方單位或個人贈書,炎炎夏日,東京街頭日研教師車推肩扛受贈圖書去郵局郵寄的情景歷歷在目,如今思來感慨萬千。
與日本研究硬件條件的改善同步,困擾日研的日常辦公及科研教學經費不足問題,也隨著外援資金的獲得而得以緩解。
首先,外援資金主要是用以設立日本研究基金,旨在解決事業發展長期資金的需求。基金的管理辦法是,本金交學校基金會,年息收入歸日研專用,從而部分解決了研究院的日常經費問題。如表3所示,1993年,日研首次設立了“江口圭一日本研究基金”。2013年,又設立了“梅田善美日本文化研究基金”。
其次,積極籌募日本研究院研究生獎學金,以激勵優秀的年輕學子投身于日本研究。日研成為“實體”后,每年都利用籌募的專款評比發放獎學金。
再次,通過對外合作,拓寬日本研究經費的渠道。外來資金以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援助為主,其資金用途包括購買計算機和復印機等辦公設備、開展合作研究項目、舉辦學術會議、出版學術著作、聘請外國專家來校講學、派遣學者赴日研究或調研、派遣學生赴日短期研修、購買日文圖書資料、專項調研等。如表5(下頁)所示,1995年至今,南開日研獲得對外合作資金總額達到2.149億日元,從而切實實現了對外交流合作與日本研究事業相互促進的良性互動。
大學的基本功能是培育人才,因此大學的科研機構除了研究外,還要承擔培養高級專業人才的任務。1978年恢復研究生招考后,南開大學若干系所開始招收日本研究方向的碩士生。1981年11月,國務院學位辦公布首批博士生指導教師名單,其中世界史學科博士生導師5人,即世界地區史、國別史的南開大學吳廷璆和南京大學蔣孟引,世界古代史的東北師范大學林志純和復旦大學周谷城,世界近現代史的武漢大學吳于廑。如今,南開日研學子之所以能廣布祖國各地,成為中國日本研究學界的一支生力軍,一個得天獨厚的前提條件在于這里是20世紀80年代初我國高校首批、唯一的日本史博士點,在于坐鎮這里的是當時全國唯一的日本史方向博士生導師吳廷璆先生。
1978至2002年,南開大學的若干系所按照學科培養口徑,分別招收以日本為研究對象的碩士和博士研究生,但在不同專業和教研單位的師生之間相互交流的機會不多。1988年日本研究中心成立后,為本校不同單位、不同專業的日本研究者和碩博士研究生的橫向交流搭建了橋梁。
2003年,日本研究院成立后,依托本校世界史、國際經濟和國際政治學科,將原來的單一招收日本史研究方向碩博士研究生,擴展為依托本校地區國別史和世界經濟兩個國家重點學科和國際政治一級學科,實行日本史、日本經濟、日本政治三個學科方向招生,授歷史學、經濟學和法學(政治學)三種碩博士學位。這一多學科交叉人才培養機制的建立,引領了我國高校復合型國別區域研究人才培養的方向,它為復合型人才培養和多學科交叉研究提供的全新環境是:在這里學習的碩博士研究生,雖然學科專業有所不同,但卻是在同一個單位學習,并把日本作為共同關心和研究的對象;不同的學科專業有不同的治學理論和研究方法,但日本研究院的歷史、經濟、政治三學科之間并不壁壘森嚴,而是一種既尊重學科獨立又提倡學科互補的和諧關系,不同專業的專家講座是公共產品,學生于耳濡目染中吸收和儲備了超出其本專業范疇的寬闊知識;從不同學科的理論視角出發,探討相同學術熱點或焦點問題的常規性操作,則為復合型人才的成長提供了良好學術氛圍。為了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日本研究院還在研究生學術交流、出國留學以及學習獎勵方面采取了一些促進措施。
與本科生的培養目標不同,研究生培養不只在于傳授更加深廣的專業理論知識,更在于培養學生發現問題和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亦即培養其知識創新的素養。進入21世紀,南開日研為了提高人才培養質量,采取了以下措施。
一是提高研究生教育的國際化水準,千方百計創造條件,多渠道派遣學生出國留學。如表6所示,2000年以來入學的博士研究生,大多有日本留學一年的機會。如果把短期研修也統計在內,則南開日研在學研究生的日本留學經歷者比率是:全脫產博士生接近100%,碩士生約30%。
二是搭建高端學術交流平臺,創造濃厚研究氛圍,讓研究生以“學者”而不是單純的“學生”姿態參與學術交流活動。具體做法包括:為了增強研究生獨立科研的意識和能力,日本研究院開設多門專業討論課,支持學生開展學術沙龍活動;從2007年起舉辦一年一度的研究院學術節,師生同臺發表學術成果,全員參與學術討論;鼓勵學生走出校門積極參與國內外學術活動,首倡并于2007年在南開大學主辦首屆“南開大學—北京大學博士生日本研究論壇”,復旦大學加盟后,論壇成為每年一次由三校輪流主辦的盛會,至2019年,“三校日本研究博士生論壇”已連續舉辦了13屆,400余名博士生參會,從而成為國內高校強強合作培育日本研究高級人才的重要平臺(見下頁表8)。
三是籌措資金,評比頒發日本研究獎學金。由此,研究生除了參評國家獎學金和學校獎學金外,還享有參評院獎學金的機會。院獎學金起初從江口圭一日本研究基金年息收入中支付,后來一度與依田熹家獎學金一并發放。最近因收到日本TPR公司的獎學金資助專款,因此下個時期的獎學金力度有望加強。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年來,南開大學日本研究人才的培養成效顯著。前30年,南開大學畢業的本科生和碩士生中,不乏進入政府涉日機構及高校從事日本研究與教學者。改革開放的后40年,相關人才的培養已經全面開花結果。
先看南開日研的人才培養規模。1978—2018年,日本研究院(含其前身日本史研究室和日本研究中心時期)作為目前南開大學所屬的12個院級文科單位之一,共招收日本研究方向碩士研究生248名,其中日本史方向145名,日本經濟方向54名,日本政治方向49名。此外,協助經濟學院、外語學院培養日本研究方向碩士生16名。獨立招生培養與聯合培養的碩士生合計264名。同期,招收博士研究生153名,其中日本史方向146名、日本經濟方向7名。此外,協助經濟學院培養日本研究方向博士生10名。獨立招生培養與聯合培養的博士生合計153名。
需要說明的是,表9和表10所統計的數字,只是南開日研獨立招收培養和協助培養的學生數字。實際上其他十多個文科學院所培養的日本研究方向的碩博研究生也有相當數量,但限于篇幅,表中僅反映了日研合作培養的學生數量。由此可見,在我國高校的重點大學中,如此規模的日本研究人才培養數量并不多見。如果僅就南開大學日本史專業的碩士生和博士生培養數量而言,則可謂全國高校無出其右者。
再看南開日研的人才培養質量。碩士畢業生的工作去向多元化,在涉日的高校教研、企業和政府外事部門工作者不在少數。博士畢業生80%以上學以致用,其中大部分在國內和日本的高校工作,從事與日本相關的教學和研究,一部分進入國家科研機構(如中國社科院日本所、世界歷史所、亞太所,國際問題研究院日本所)或地方政府科研機構(如上海社科院日本所、天津社科院日本所),成為日本乃至東亞問題研究的中堅力量。此外,在中央部委、地方政府以及大企業調研機構中,也能看到南開日研學子的身影。
在“允公允能,日新月異”的校訓下,秉持厚積薄發理念、堅守嚴謹治學傳統的南開日研,向學界和社會輸送了數量可觀的專業人才,也贏得了良好的社會聲譽。目前,南開日研學子在全國高校及科研機構工作者約200人,其中有正高級職稱者約40人,有副高級職稱者近百人。日研學子在學界的地位和影響,亦可從中國日本史學會的構成中窺知一般。目前,在這個有數百名會員的國家一級學會中,南開日研出身者占1/3左右,現任學會領導中,1名會長、2名副會長和1名秘書長出身于南開日研。
南開大學與日本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歷史淵源。1919年私立南開大學成立前后,創始人嚴范孫和張伯苓曾深入考察并參考了日本的教育制度。1931年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占領東北前后,南開大學是揭露和聲討日本侵略行徑的尖兵,招致日本嫉恨,1937年日本全面侵華時,南開校園慘遭日軍轟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南開大學的日本研究亦堪稱學界矚目的標的,吳廷璆1955年發表的論文《大化改新前后日本的社會性質問題》,①首次提出“大化改新封建說”,1964年發表的論文《明治維新和維新政權》,②論證了明治維新是“沒有完成的資產階級革命”。這些成果的發表,對我國的日本史研究具有引領作用,“是開拓性的、里程碑式的,對史學界的影響是深遠的”。③
進入20世紀90年代,隨著改革開放后國力的增強,國家及省部級研究項目的資助力度逐年加大,大型、團隊合作研究項目顯著增加。據不完全統計,近30年中,南開大學日本研究院承擔國家和省部級縱向研究課題41項,總額512.8萬元,其中國家社科重大招標和教育部重大攻關課題各1項,國家社科重點和教育部重大項目共10項。與此同時,對外學術交流與合作的深入,也帶來了研究經費的實際增長,日本研究院承擔國內外有關機構資助的主要橫向合作研究課題30余項,總額231萬元。這樣,近30年中,縱橫向研究項目經費總額已達到743.8萬元。
南開日研在自行設計和申請承擔研究項目的創新實踐中,始終關注國際學術界的研究動態和國內社會發展的現實需要,把學科建設與科研項目緊密聯系在一起,即在明確學科建設重點和中長期發展目標的前提下,自行設計或爭取科研項目。20世紀80年代末期,在南開版的百萬字《日本史》即將付梓之際,南開日研經過集體論證達成共識,決定把專門史作為下一步日本史學科的建設重點。如表11、表12所示,近30年來,南開日研按照這一既定思路所涉及和承擔的項目,主要集中在日本經濟史、政治史、思想文化史、對外關系史、社會史等領域,而隨著相關研究成果的發表,不僅夯實了南開日研在中國的日本研究園地的高原地位,而且顯著發揮了其在日本專門史研究領域的高峰引領作用。
學術交流與科學研究是表里依存的關系,科學研究需要盡可能多的信息,而學術交流正是獲得信息的基本途徑。在信息技術發展日新月異、交流手段更趨多元的現代社會,學術研討會依然是促進科學研究深化的重要途徑。研討會上,所有參會者既是外部信息的吸收者,也是影響他者的“發聲者”。一般說來,對研討會主辦者而言,其耗資費力舉辦會議的“利益”所在,在于可主動設計有助于自身科研進步的會議主題,可通過研討會的交流平臺加強與專家學者的合作,可主動對外“發聲”,起到科研成果溢出乃至學術引領作用。
然而,受經濟能力等條件限制,1949年后直到20世紀末期,南開日研未能正式主辦過任何學術研討會。其后,如表13所示,在20世紀末期至今的20年里,南開日研已主辦大中型國際學術研討會24次,國內學術研討會20次,為推進中國的日本研究做出了貢獻,同時也擴大了自身在國內外學界的影響。
南開日研在搭建學術研討會這一交流平臺的創新實踐中,特別注意把握了以下要點。
一是研討會與學科建設相結合,旨在通過舉辦研討會,以國內乃至國際學界的發展為參照,總結學科建設的經驗教訓,掌握最新學科發展動向,捕捉新的日本研究學科增長點。如表13所示,20年來,與此相關的研討會至少舉辦了10次以上。二是研討會與重大研究課題緊密結合。例如,十卷本《日本現代化歷程研究》叢書是2000年啟動、2010年截稿的南開日研重點科研項目,而同期至少舉辦了5次與此直接相關的學術研討會。三是經過調研,事先制定中長期系列國際學術研討會計劃,并按計劃逐年實施。例如,1998年,南開日研在東京大學社會科學研究所橋本壽朗教授的協助下,制定了從1999年起實施、總題為“東亞視域下的日本研究與區域合作”的五年期系列國際學術研討會計劃。這一由南開日研主辦、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協辦、定期于每年9月在南開大學召開國際學術會議,與會者除了我國學者外,東亞域內的日本和韓國逢會必派頂尖專家學者參會,新加坡、越南的學者也表現出一定的參會興趣,美國、俄羅斯、德國、印度的學者則時有參與。截至2007年,這一我國的日本研究學界最具影響的標志性國際學術研討會連續舉辦了9次,國內外反響稱佳。四是緊密圍繞學界和社會關注的熱點焦點問題舉辦研討會,踐行南開日研繁榮學術、服務社會的理念,近20年來主辦的各種研討會中,可以說約半數出于此種動因。
以各類研究項目為依托,南開大學的日本研究成果豐碩,截至2018年,出版學術著作、譯著和工具書約300部,發表論文1500篇以上。研究成果中,日本史研究成果約占2/3,質量在學界獲得好評。如表14所示,1984年至今,僅日本研究院的專職教師便有35項獲獎成果,其中包括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秀成果獎6項(二等獎3項,三等獎3項)、國家其他部委獎3項、天津市社會科學優秀成果獎18項(一等獎5項,二等獎4項,三等獎9項)、其他國內外學術獎8項。這些獲獎成果表明,南開日研30年前做出的戰略性布局已結碩果,即在保持日本通史、斷代史研究雄厚實力的基礎上,又在日本政治史、外交史、思想文化史、經濟史、社會史等專題研究領域取得新突破,推出了一批國內外學界所認可的學術成果。由于篇幅所限,這里僅重點介紹其中的十項標志性成果。
第一,吳廷璆主編的《日本史》(南開大學出版社,1994年)。本書為百萬字日本通史著作,由吳廷璆教授領銜,南開大學和遼寧大學10余位學者合作撰寫。20世紀70年代初期編寫工作啟動后,1982年被納入教育部高等學校教材項目。本書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按照五種社會形態演進的歷史分期,突出了既不同于歐美、又有別于蘇聯的,中國學者的理論視角和研究方法,以三卷(古代、近代、戰后)36章的篇幅,闡述了2000多年來日本社會從古代到當代,從經濟、政治、社會、文化思想到對外關系的變遷。迄今為止,這部由我國學者撰寫的日本通史,堪稱規模最宏大、闡述最系統、內容最豐富、影響最廣泛的巨著,在新中國的日本史研究中具有里程碑意義。本書出版后頗受好評并一再重印,已成為青年學子踏上日本研究之路的必讀力作。1998年,榮獲國家圖書獎。
第二,俞辛焞著《“九一八”事變時期中日外交史研究》(日本東方書店,1986年,為日文著作)。本書系著者用日文撰寫并在日本出版,其主要特色和學術貢獻是:從外交史的視角出發,運用翔實的中日兩國原始檔案和外交文書,闡述了“九一八”事變時期中日兩國的外交政策,列強及國際聯盟的態度,萬寶山、中村事件與“九一八”事變的關系,幣原外交,上海事變與“九一八”事變的關系,李頓調查團與帝國主義二重外交,南京政府的態度,日本外務省的形象等問題。著者透過當時極其復雜的國際關系,提出并論證了外交和軍事是戰前日本對外侵略兩個車輪的核心觀點。本書出版后在中日學界引起良好反響,日本著名學者細谷千博、大畑篤四郎、江口圭一等認為:該著“充分運用了在日本尚未引起重視的各種資料,是一部具有獨到見解的高密度研究成果”。①日本京都大學古屋哲夫教授認為:“在李頓調查團等問題的研究上超過了先行研究水平”,“無疑是‘九一八事變時期外交史研究的新的必讀文獻”。②我國學者胡德坤也在書評中肯定該著“在中日關系史研究方面跨出了新步伐,將我國的中日關系史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起點”。③1988年,獲得天津市第三屆社科優秀成果一等獎。1995年,獲得首屆中國高校人文社科研究優秀成果二等獎。
第三,王家驊著《儒家思想與日本文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該著從日本早期儒學與中國原始儒學及漢唐經學、宋學傳入與日本的禪僧、中日朱子學及陽明學的比較入手,微觀與宏觀相結合,通過對中日兩國大量歷史現象及諸多儒學家思想的對比分析,指出了日本儒學的六個一般性特征,即疏于抽象的世界觀思考、重視感覺經驗和認識論、賦予感情色彩的倫理觀、“有德者王”思想逐漸淡化、強調靈活對應現世、與固有思想共存與融合。繼而從政治、法律、道德、宗教、文學、史學及當代日本社會七個方面,具體地分析儒家思想在各個文化領域中的影響。在此基礎上,論證了如下觀點:“文化對日本民族來說始終只是手段,而未像中國那樣成為需要維護其純潔性的目的;日本民族正是以‘有用性為準則不斷攝取與利用多元的外來文化,從而形成其民族文化的”;日本儒學家之所以能“主動地從異質文化中吸取滋養,對傳統社會的經濟、政治、文化結構進行自我更新與轉化”,原因在于以“有用性”為核心的“日本民族的多維價值觀似乎發生了重大作用”;“所謂的日本傳統思想與文化是具有兩重性的,它既緩滯了傳統社會向近代社會變革的步伐,又內驅地成長出近代思想要素,不斷地適應與引導已經開始的社會變革,簡單地將傳統文化與近代化對立起來的觀點,認為傳統文化只會阻礙近代化進程的觀點,都是片面的認識”。這些論斷,得到了中日學界的重視和好評。1995年,獲得首屆中國高校人文社科研究優秀成果二等獎。
第四,俞辛焞著《辛亥革命時期中日外交史研究》(日本東方書店,2002年,為日文著作)。本書是國內外罕見的系統研究辛亥革命時期中日關系的學術專著,全書70萬字,其創新性學術貢獻是,大量發掘和使用了日本外交史料館藏外交檔案、日本防衛研究所藏軍部檔案、當事人文獻及英、俄檔案等160多種國內外第一手資料,為研究的突破奠定了堅實基礎。在理論和研究方法上,運用“矛盾論”“國家利益論”和“雙重外交”理論,闡釋了當時日本、歐美列強與中國的關系。著者指出,這一時期的中日外交是在錯綜復雜的“雙重外交”框架內展開的,日本和歐美列強在維護在華既得權益上步調一致,但在擴大新的權益上又相互爭奪、相互牽制;面對列強侵略,中國為了自保,時而利用歐美列強抵制日本,時而又利用日本牽制歐美列強;同樣,日本抓住中國與歐美列強對立激化的機會,利用中國牽制歐美列強,而歐美列強則趁中國與日本對立激化的機會,也在利用中國牽制日本。本書對該時期存在爭議的若干重大歷史問題也提出了獨到見解,填補了國內有關研究的一些空白。日本辛亥革命研究會會長久保田文次教授認為:該著“拋開了以往‘教條主義式的解釋,闡述了更為客觀、靈活而新穎的觀點”,“既是一部研究中國近代史、中國革命史、中日關系史的重要著作,也是一部在中日學術交流史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著作”,如果從運用日文原始資料研究中日關系史并用日文撰寫的角度評價,則著者“是中國學界的先驅或第一人”。①2005年,獲得天津市第九屆社會科學優秀成果榮譽獎。2006年,獲得第四屆中國高校人文社科優秀成果二等獎。
第五,米慶余著《琉球歷史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本書從政治外交關系史的角度出發,利用琉球國史和中日原始資料,實證考察了琉球王國興亡史及其同時代的中、日、琉三國關系。著者首次將古代琉球歷史劃分為原始部落、按司、王國三個階段,論證了《隋書·琉球傳》所述當是現今的沖繩,闡述了“七八世紀的日本與‘南島的各種關系中并不包括古代琉球本島”,考察了中琉冊封關系在明代的形成及清代的發展,揭露了近代日本侵占琉球的史實。著者指出:“《隋書·琉球傳》中所說的‘高華嶼當是中國的釣魚島或其附近島嶼”,“陳侃進呈的《使琉球錄》明確記載了中國古代對釣魚島等島嶼的發現和利用”,日本學者林子平在《三國通覽圖說》中標注的花瓶嶼、彭佳嶼、釣魚臺、黃尾山、赤尾山等地,均與“中國大陸為同一淺紅色”,是“釣魚島自古是我國領土”的歷史證據。對此,學界評價其“拂去多年來遮蓋古代琉球真面目的封塵,向人們重新展示了散在太平洋上的琉球王國的歷史及其對外關系的真面貌”,②“堪為獨辟蹊徑的新著”,“實為一項有價值、有意義的、開拓性的研究成果”。③2003年,獲得第三屆中國高校人文社科研究優秀成果三等獎。
第六,楊棟梁著《國家權力與經濟發展——日本戰后產業合理化政策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本書以日本為案例,探討計劃與市場、國家權力與經濟發展的關系,即以產業合理化這一日本戰后連續推行15年的核心產業政策為研究對象,依據政企關系的原始資料,逐次考察了日本的通產行政、合理化與經濟計劃、合理化與外貿外資及技術引進、合理化與政策金融、合理化與政策稅制、合理化與產業組織政策、合理化與企業經營,這一系統的專題研究在中國學界尚屬首次,在日本學界也未全面展開。著者認為,產業合理化是戰后日本由統制經濟向市場經濟、封閉經濟向開放經濟轉變的體制轉型期所推行的產業政策,也是其經濟由戰后復興走向高速增長時期,即由經濟后進國向經濟發達國躍進時期所推行的產業政策。因此,其政策制定的時代背景、目標及其操作方式、方法等,對同樣面臨經濟體制重建和經濟趕超雙重歷史任務的我國經濟建設具有極為現實的參考意義。
日本的例證表明,在現存的經濟發展懸差、不完全競爭的世界市場及若干非經濟因素的干擾等條件下,一國經濟市場化的進程只能根據世界環境的大背景和本國的實情來制定日程表。經濟趕超是伴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漸完善實現的,但這決不意味著只有建立了較為完善的市場經濟、或基本放棄了計劃的干預之后,才能實現經濟趕超。在崇尚市場之風頗盛的情況下,這一理性認識有助于我們在實現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中保持清醒的頭腦。同時,也不應把資本主義的“合理化”僅僅作為批判的靶子,而應該剝其外殼,取其內核,為我所用,以科學發展觀指導經濟建設。對此,學界認為該著在戰后日本政府主導型經濟模式的實證考察上“起到了填補空白的作用”,“為人們提供了一幅后進國家趕超型現代化建設的生動畫面,同時為我國目前正在進行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也提供了有益的借鑒經驗”。④“將戰后日本的產業合理化政策提升到市場與政府一般關系的高度展開研究,體現了理論水平和學術價值”。①2003年,獲得第三屆中國高校人文社科研究優秀成果三等獎。
第七,楊棟梁主編《日本現代化歷程研究》(世界知識出版社,2010年)。這一集體合作的十卷本研究叢書約500萬字,耗時十年完成。各卷及其作者分別是:經濟史卷楊棟梁、政治史卷王振鎖和徐萬勝、外交史卷米慶余、社會史卷李卓、文化史卷趙德宇等、思想史卷劉岳兵、教育史卷臧佩紅、對華關系史卷宋志勇和田慶立、文學史卷王健宜等、繪畫史卷彭修銀。叢書以整體性、系統性和學術性三結合為寫作原則,以翔實的史料為依據,以國內外先行研究為參考,從政治、經濟、社會、思想文化和對外關系等十個專題領域入手,深入考察了日本近代何以成為亞洲唯一資本主義國家和當代現代化程度最高國家的原因和路徑,探討了日本現代化進程中外生因素的刺激作用,內生因素的基礎和條件,內外生因素在現代化進程中的沖突、應對、調整與交融,進而重點分析評價了日本政府在現代化不同歷史時期的政策選擇及其政策效果,論證了其現代化進程的長期性、艱巨性和曲折性,闡明了日本式現代化的基本特征和經驗教訓。這一前沿性研究的學術創意表現在,理論上突破了中外學界關于“現代化”的傳統解釋,指出現代化既是“近代化”的延續,也是對近代化的發展和超越。研究方法上突出了一條主線(官主導)、二條發展道路(戰前對外擴張、戰后和平發展)、三次制度變革(明治維新、戰后改革、平成改革)、四大分析視角(條件約束、制度變遷、路徑依賴、績效評析)的主線。研究深度上,大量使用日本政府外交文書、社會調查、經濟統計和民間收藏資料,圍繞制度改革、社會結構、文化思想狀態及對外政策等若干重大問題,提出了新的見解。學界評論說,本套研究叢書“分量甸沉,敦厚篤實”,對現代化做出了“最具包容性、建設性乃至挑戰性的大膽理論闡釋”,而“這樣的理論闡釋和邏輯安排,可以在歷史發展的縱軸和橫軸上,將現代化運動的長期性、多樣性、曲折性、連續性、整合性統統服帖地收容在一種解釋體系中,對摸索與創新、碰撞與交融、實踐與修正、互動與制衡等紛繁復雜的現象做出通貫性的梳理。應當說,這是一種頗為成熟的理論思考”。②2013年,獲得天津市第十三屆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一等獎。
第八,楊棟梁主編《近代以來日本的中國觀》(江蘇人民出版社,2012年)。這項楊棟梁領銜的集體研究成果共6卷,約180萬字。楊棟梁撰寫的第1卷總論,闡明了研究的意義、目的、視角和方法,論述了古代日本對華認識的思想遺產及其性質和特征,運用基礎研究中精選出來的核心性實證資料,站在日本、中國和世界的共時性三位約束環境的角度,歷時性地考察了近代以來五個歷史階段里日本的中國觀內涵,進而提出了近代以來日本的中國觀歷經“從質疑到蔑視”“從蔑視到無視”“從無視到敵視”“從敵視到正視”“從正視到競合”變化的觀點,探討了其變化的規律和本質。趙德宇等撰寫的第2卷,以江戶時期(1603—1840年)的三大學問板塊(即儒學、蘭學、國學)為主線,深入考察了日本統治階層及其知識界的中國觀及其變化,認為近代日本人對中國的認識,均可在江戶時期找到原型。劉岳兵撰寫的第3卷(1840—1895年),實證考察了鴉片戰爭至甲午戰爭期間日本社會的中國殷鑒論、唇齒論、敵對論、親善論、亡國論等各種思潮,對近代日本中國觀的原型進行了學理性分析。王美平和宋志勇撰寫的第4卷(1895—1945年),實證考察了日本政、軍、財、學、民各界對戊戌變法、義和團運動、清末新政、辛亥革命、國民革命的認識和態度,指出該時期日本的蔑視型中國觀已直線發展到對中國的無視和敵視。王振鎖等撰寫的第5卷(1945—1972年),考察了冷戰背景下日本社會各界對新中國的認識和態度,其中重點分析了日本“知華派”政治、經濟團體和有關人物恢復兩國邦交的思想和行動。田慶立和程永明撰寫的第6卷(1972—2011年),探討了復交后日本的中國觀經歷的階段性變化及其深層原因,指出現階段日本的中國觀呈現多元化特征,其走向值得密切關注。本書的亮點和學術建樹主要表現在:一是以古代日本的中國觀為時間縱軸的引線,以日本、中國和世界的狀況和互動為空間橫軸,以日本政府及其社會各界的對華認知和態度為考察對象,對1840年至21世紀初日本的中國觀進行全方位的系統考察,如此規模的系統研究,無論在中國還是在日本學界均無先例。二是創建了“中國觀分析模型”,闡明了中國觀中包含“認知”和“態度”兩個不同場域,即“認知”是認識主體關于認識客體“是什么”和“為什么”的判斷,“態度”是認識主體對認識客體的情感和主張,認知和態度既是遞進關系,又存在反刺激關系,這一學理性界定,有助于相關研究的規范化,具有可供其他類似的“觀”研究所參考的普遍性學術價值。三是大量發掘使用了日本政府公文、黨派內部刊物、報刊時論文章、實地調查報告、重要人物的日記和回憶錄等原始文獻。四是論證了中日兩國古代關系無法用“友好”或“對立”簡單概括,“無邦交”的淡泊交往也是一種“常態”的觀點;在日本“早期亞洲主義”、勝海舟、內藤湖南、吉野作造、北一輝、大隈重信等重大事件及個案人物的研究上闡述了新見解;提出了1603年至今日本的中國觀先后經歷“從尊崇到質疑”“從質疑到蔑視”“從蔑視到無視”“從無視到敵視”“從敵視到正視”“從正視到競合”等階段性演變的看法;總結了日本對華認知具有微觀精細宏觀短視、對華態度始終奉行實用主義和國家利益至上準則的特征等。本書出版后好評如潮,學界認為是“解析日本人心靈世界的佳作”,①其“對于近代以來日本的中國觀解讀,是截至目前中國學界最為詳盡、最為系統的,學術價值彌足珍貴”。②本書在2012年鳳凰出版傳媒“好書評選”十佳圖書中排名第一,2013年入選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第四屆“三個一百”人文社科類原創圖書,2015年獲得第七屆高等學校人文社科研究優秀成果二等獎。
第九,李卓著《“儒教國家”日本的實像——社會史視野的文化考察》(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本書從社會史的角度入手,針對“儒教國家”“中日同文同種”的說法,重點分析日本社會的“非儒”特征以及中日文化差異。著者認為:歷史上日本深受佛教文化影響,卻不能說是佛教國家;深受基督教文化影響,卻不能說是基督教國家;深受儒家文化影響,也不能說是儒教國家。日本文化是既不屬于佛教文化或基督教文化,也不屬于儒家文化的獨特的文化體系。日本人無論怎樣吸收外來文化,都不曾動搖日本文化的根基。歷史上日本吸收中國文化分為四種類型,即積極模仿型、先學后棄型、吸收改造型、抗拒不受型。中國與日本在歷史發展進程上的“分道揚鑣”在近代,但兩國政治經濟結構與社會文化傳統方面的差異實際上早就表現出來。日本與中國的另一個重要區別是遲遲未能建立平民社會,其貴族傳統和身份等級制度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后才徹底消失,其對日本社會、文化及國民性的影響不可低估。這一研究“填補了我國社會史研究的空白,開拓了日本研究的新領域”,③并由此入選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成果文庫。2015年獲得天津市第十四屆社科優秀成果一等獎。
第十,楊棟梁等著《近代以來日本的對華觀及其行動選擇研究》(經濟科學出版社,2015年)。本書是楊棟梁教授主持的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近代以來日本的中國認識及其行動選擇研究”的結項成果。前言闡明了研究視角和理論方法,序章追溯分析了近代以前中日關系的演進、特征和性質,正文歷時性考察了日本1603年至本世紀初的中國知行,終章對近代以來日本的中國知行進行了綜合分析和總結,指出了其一般性規律和特點。本書的特色及學術創見表現在以下方面:一是對近代以來日本的中國認識及其行動選擇進行了全方位貫通的系統研究,為國內外同類研究鮮見。二是理論方法上創建了“中國觀分析模型”,這一學理性界定對相關研究的規范化具有重要學術價值。三是實證研究上發掘使用了大量政府公文、報刊時論文章及各類調查文獻,推進了研究的深入和細化。四是對古代日本對華認識“遺產”、近代日本對華認識類型、日本近代亞洲主義的性質、不同歷史階段日本對華認識的演變、不同階層和代表人物的中國觀等重要問題,進行了專題闡釋。五是對日本的中國知行規律及特點進行了歸納和總結,指出了其中國知行一以貫之的“利益準則”、對華認知的“近視”和“遠視”、對華態度的實力主義、對華行動的機會主義等特征。2017年,獲得天津市第十五屆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一等獎。
1949年10月,吳廷璆教授由武漢大學奉調南開大學執教,為南開大學日本史研究園地灑下了枝繁葉茂的種子;1964年日本史研究室的成立,奠定了南開日研成為我國日本史研究重鎮的基礎;2003年日本研究院的成立,則不僅鞏固了日本史學科的強勢地位,豐富了學科建設內涵,而且實現了日本史學科的外延式滲透和擴張,引領了日本研究作為國別研究必須學科交叉復合的時代潮流。具體說來,從學科建設內涵式強化與鞏固的角度看,南開大學從20世紀末起,世界地區國別史學科成為國家重點二級學科、被列為教育部世界近現代史研究基地(世界史學科僅兩家,另一家是東北師范大學的世界古代文明研究基地)、世界史成為國家一級重點學科、世界史學科成為“一流學科”,這一過程中的日本史和美國史一樣,是世界史學科如此發展進步不可或缺的重要支柱。從學科外延式滲透與擴張的角度看,南開日研還是教育部國別和區域重點培育基地的日本研究智庫,是日本國際交流基金重點援助的中國高校日本研究基地。這表明如今的南開日研既是中國高校的日本史研究重鎮,也是中國具有一定國際影響的日本研究重鎮。自不待言,南開日研取得學科復合的日本研究優勢,重要依據是日本史研究有雄厚基礎;反之,日本史得以不斷進行知識結構更新和自我提升,也是在與相關學科的共生與互動中實現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年來,南開大學日本史研究事業的創新性探索碩果累累,這得益于社會不斷進步和良好的國家政策環境,同時也在于研究者孜孜不倦的努力和追求。實踐表明,敬業和創新是事業發展的關鍵。敬業是一種精神、情操和品質,是內在驅動的事業心、責任心和擔當,唯有敬業,才能產生對美好目標的執著追求和忘我付出;創新是理念,更是提高效率、實現目標的途徑、方法和手段。南開日研的發展歷程表明,因循守舊會落伍,與時俱進只能依靠開拓創新。
當今的中國、日本和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變局,對人類既有智識供給體系和內容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日本史及全學科領域的日本研究,當然也肩負著回應這一時代要求的使命,而不辱使命的重要途徑,依然需要敬業的奉獻和不懈的創新性探索。
【責任編輯:王湉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