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創新打造“聚能環”企業高質量發展的
——專訪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常海濤

段曉川

（作者單位：福建省人事人才研究所）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在中美貿易戰硝煙彌漫的今天，如果把歷史時鐘撥回到十六年前的2003年，我們就會發現，對中國優秀民族產業揮動關稅大棒，以知識產權之名、行貿易保護之實，美國早已不是第一次。

2003年5月，在美國勁量電池公司申請下，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向包括南孚、長虹等7家中國電池企業在內的二十多家企業發起“337調查”，指控他們侵犯勁量公司“無汞堿性電池”知識產權，基本覆蓋了當時國內干電池的主流品牌廠家。一旦指控成立，中國電池企業對美出口的通道可能徹底關閉。雖然美國當時并不是南孚的主要海外市場，但作為國內產銷量、市場占有量“雙第一”的行業龍頭，南孚責無旁貸地承擔起牽頭應戰的責任，迅速組成了由陳來茂總經理親自領銜，技術部、出口部各抽調一人參加的三人應訴小組。

無疑，這必須是一個極為精干的團隊。入職僅4年的常海濤作為青年技術骨干，被陳來茂慧眼識才召入小組，從而全程參與了那場后來成為經典的國際訴訟。經過近5年的反復較量，歷經ITC初裁、復審，美國聯邦巡回法院判決，2008年，經美國聯邦最高法院裁定，南孚等中國企業大獲全勝，不僅為進入美國市場掃清了障礙，也為此后民族企業應對國際知識產權訴訟提供了寶貴經驗。在其中挑技術大梁的常海濤也由此迅速引起了業界的關注。

通過訪友之旅與南孚結緣

常海濤是陜西人。1998年，即將從哈爾濱工業大學電化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的常海濤第一次來到位于閩北群山中的南平市，看望自己在南孚工作的一個本科同學。就是這一次極為平常的訪友之旅，讓常海濤從此與福建、南平、南孚結下了不解之緣。

1998年的南孚，正處于轉型發展的前夜，前期用于引進國外生產線而產生的大量貸款即將償清，公司狀況漸入佳境，創始人陳來茂則敏銳地認識到，企業要行穩致遠，只靠引進沒有自主知識產權這根“定海神針”是不行的。陳來茂開始狠抓技術研發，技術中心的建設也被提上了日程，而最為困擾他的，就是人才的匱乏。所以，當聽說有個哈工大的電化學研究生到了南孚，陳來茂立即安排了一次與常海濤的會面。

“那是一次激動人心的談話。”事后，常海濤這樣回憶。陳來茂從南孚如何從一家總資產200萬、瀕臨倒閉的小廠談起，談到如何背水一戰，貸款引進國外先進的堿錳電池生產線和全套技術，從而一舉解決了企業的生死存亡問題，再談到目前如何斥資布局籌建技術中心，向自主創新型企業轉型，并誠懇地向常海濤發出了加入南孚團隊的邀請。

自強不息的企業，富于遠見的企業家，傳奇性的奮斗歷程，強烈地吸引著常海濤，“大家對事業有共同的認識，對發展有相同的理念，‘三觀’比較契合。關鍵是整個企業充滿的那種奮斗氛圍，讓我覺得這會是一個很好、很有前途的平臺。”1999年，常海濤取得哈工大碩士研究生學位畢業后，他毅然決然地退回了國內其他大公司的錄用通知，作為南孚引進的第一位工科類研究生，加入南孚電池研發團隊。

以創新鑄就企業強大競爭力

1999年，剛到南孚不久的常海濤接到了第一個“大項目”，這是一個解決電池安全性的任務。但與其他項目不同的是，這是一個需要在原日本技術基礎上進行改進、完善的項目。

“當時，南孚用的是從日本引進的全套技術。但為了打開出口市場，需要我們對標美國有關標準，提升產品質量，特別是要解決電池在濫用條件下漏液、爆炸等安全性問題。這就讓許多人打了退堂鼓，覺得日本那么先進的技術水平都沒做到的事，我們這個小地方的小廠怎么能做到？”就這樣，這個“燙手山芋”就陰差陽錯地落到了常海濤身上。

憑什么日本人做不到的中國人也一定做不到？從黃土高原走出來的“老陜”常海濤是不信邪的，打起鋪蓋住進了實驗室，開始了夜以繼日的實驗、論證：周末，加班；國慶假日，放棄；樣品爆炸，換了玻璃再來；關鍵階段，通宵工作……經過奮戰，終于拿出了過硬的數據。以此為基礎，南孚的新型產品通過了美國國家標準學會（ANSI）認證，出口市場一舉打開，并由此推動了國家標準的完善，帶動了中國干電池行業整體安全性的升級。

初次的成功，讓常海濤認識到了創新對于企業的重要意義。“產品上的每次點滴創新，都能為企業注入新的生命力。”“聚能環”這一技術的推出，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南孚聚能環，一節更比六節強！”這句家喻戶曉的廣告語讓人們對南孚聚能環印象深刻。常海濤告訴我們，這小小的一個塑料環，對干電池技術水平卻是一個巨大的提升。

長期以來，由于與電池盒中的定位彈簧配合不好，許多國產干電池用在電動玩具、遙控器上時，一直存在外部短路、發熱、漏電的問題，而且在某些高鹽、高濕的沿海環境下還存在自放電的問題。2002年，常海濤帶領團隊，借鑒國外技術，開始為電池設計這個小小的塑料環，“別看它小，技術要求一點兒也不低。選擇塑料作原材料是出于控制重量的考慮，但必須解決注塑過程帶靜電的問題，第二個是它要與電池外面的鋼殼密切貼合，這樣才能達到絕緣、鎖能、節能的目的。”

像這樣的創新項目，常海濤已經數不清這些年到底承擔了多少了。幾年間，他帶領下的南孚研發團隊已經把“創新”深深融入了南孚的企業基因中。2018年，南孚研發投入達到創歷史新高的8400萬元，在堿性電池領域申請的專利數達125項之多，“是過去29年公司專利申請總數的60%”，覆蓋了電池的內部構成及配方、外部包裝以及生產工藝流程；2019年，南孚又推出了集23項重大技術升級于一身的聚能環二代電池，大電流情況下放電時間比一代產品提高25%。

強勁的創新能力支撐了南孚產品強大的市場競爭力。南孚研發生產的鋅鎳干電池、AA型鋰一次電池、鋰可充電池、紐扣電池等具有自主知識產權、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的電池產品國內市場占有率連續26年穩定在80%以上，牢牢居于“頭把交椅”，并打破了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在多個技術領域的壟斷地位。

近年來，常海濤開始把目光投向更為高端的競爭領域。“南孚是國內堿性電池行業的領頭羊。領頭羊要有領頭羊的擔當，要在國際市場上發出中國電池的聲音。”在他的推動下，南孚積極參與到國際電子電工協會（IEC）主導下的國際干電池通用標準的制定工作中去，從“做產品”向“做標準”進軍。常海濤本人也被選為IEC標準委員會會員，成為全國干電池領域的5名會員之一。

以研發團隊為榮

獨木不成林，一人不為眾。常海濤說，如果把創新看作企業的生命，那么人才就是創新的源泉。加入南孚20年，常海濤最引以為自豪的事情之一，就是帶出了一支經受過市場風雨考驗、非常具有戰斗力和創造力的研發團隊。作為研發總監，常海濤在這支隊伍的身上投入了大量精力。

常海濤總結認為，要帶好一支研發隊伍，帶頭人需要具有“三個力、一個量”。三個力，一是“眼力”，就是能夠洞察市場的瞬息萬變，根據市場需求提出和確定研發方向，二是“腦力”，就是專業上過硬，不是夸夸其談，而是能夠提出讓大家認可的技術方案、技術路線，三是“腳力”，不是光說不練，而是在重大項目、重點任務、關鍵階段要能頂得上、沉得下，和大家一起在實驗室摸爬滾打、沖鋒陷陣。

一個量，就是雅量，能夠容得下不同意見，對正常的技術之爭能夠寬容，對提出不同意見的人，能夠包容。“很多時候，我們需要做到能‘讓’、會‘讓’，”常海濤說，“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最后臨門一腳，讓給團隊其他成員來完成，讓所有人都（在任務中）貢獻智慧，大家心就是會越來越齊。”

在他的努力下，南孚的研發團隊從他初到南孚時由幾個人組成的技術科，發展到今天包括南孚技術中心下轄的工藝技術部、研發部、機電工程部三大部門，擁有國家認定企業技術中心、企業博士后科研工作站等高水平人才平臺，一支由教授、博士、研究生、高級工程師組成的200多人的技術研發團隊的完整研發體系，并與哈工大、上海交大、廈門理工等多所高校、科研院所合作組建了一批集產學研于一體的新型能源研究中心，發揮了推動南孚創新發展的強有力“動力源”的作用。

迎接5G時代的曙光

2018年，南孚業績取得歷史性突破，跨入30億元俱樂部，“南孚智造”已成為新福建的閃亮品牌。然而，輝煌的成就并沒有蒙住常海濤的眼睛。面對正在快速到來的5G時代，他敏銳地意識到了其中對行業所蘊含的巨大發展機遇。“5G時代，智能醫療、智能家居、智能物流、美容健康等智能交互設備將迅速普及運用到人們日常生活的各個場景之中，這既為民用電源生產企業提供一個廣闊的市場，又預示著新一輪行業競爭的來臨。”

為了搶占5G時代行業競爭戰略制高點，常海濤未雨綢繆，抓緊籌建具有第三方資質的南孚檢測中心，加強對各種智能設備用電特征的檢測，為下一步的產品戰略性預研提供依據，同時，在推進“i掌門”智能門鎖專用電池基礎上，進一步深耕堿性電池產品細分市場，推出更多的智能化產品來滿足消費者的個性化需求。

《禮記·大學》云：“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創新之路永無止境，市場競爭背景下的創新則更加呈現出“不日新者必日退”的顯著特征。“南孚發展到今天，靠的是持續創新。今后，要完成企業的戰略轉型，實現再造一個新南孚的目標，一定也要依靠不斷的技術創新、產品創新、工藝創新。這個方面，我們團隊有充分的預見，也有充足的信心和準備。”常海濤信心滿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