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貪令

朱西嶺

元朝年間，一日深夜，山東青州府益都縣衙內，一個黑影躡手躡腳撥開房門，悄無聲息地來到縣令毛慶云的床前。準備舉刀行刺，沒想到他忽然驚醒。見有人行刺，他戰戰兢兢地哀求道：“俠士……饒命！您想要什么，盡管……拿去……”

黑衣人見毛慶云嚇破了膽，便停住了手，“哼”的一聲說道：“你這貪官，還是個怕死鬼！饒你狗命也行，按爺說的做，否則，一定來取你狗命！”毛慶云一骨碌爬起來，磕頭如搗蒜：“謝謝好漢爺！謝謝好漢爺！您盡管吩咐，下官一定照辦！”

“爺最恨貪官，吃老百姓的肉喝老百姓的血！三天之內把貪污的錢財全部退還百姓，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黑衣人鄭重地說道。“好漢爺有所不知，下官本來也不想做貪官，可形勢所迫，也沒辦法。眼下，丞相阿合馬專權，此人飛揚跋扈，貪腐成性，凡對他有不滿者，皆被誣陷殺害。像下官這樣的縣令，每年不送上一二萬兩銀子，就會丟掉頭上的烏紗帽。”毛慶云無可奈何地申辯道。

“為保住官位，就不顧百姓的死活，你這種行為與惡人阿合馬也沒什么區別，不過不要緊，他很快就要人頭落地了！”黑衣人狠狠地說道。

“好漢爺！您還是放棄刺殺阿合馬吧，丞相府有很多武功高強的侍衛把守，連只蒼蠅也難飛進去，您去了就是送死啊！”毛慶云擔心地說道。“哈哈，這事不用你操心了。爺已經下了殺貪令，江湖上英雄俠士有的是，只要得到他們的幫助，就能殺掉阿合馬。阿合馬是天下第一大貪官，他必須得死！”黑衣人語氣十分堅定。毛慶云再一抬頭，黑衣人已經不知去向。

第二天，益都縣頒布命令，多收的賦稅全部退還給百姓。

在一家農舍里，俠士王子明正和一個和尚喝酒。和尚飲了一口酒說：“王兄，殺貪令已經發出，三日之后，兄弟們就會來報到。”王子明微微一笑說：“好！眼下老百姓被貪官們逼得衣不蔽體妻離子散，真正的俠義之士，豈能坐視不管？高和尚，你害怕嗎？”

高和尚哈哈大笑：“兄弟我結識這么多英雄豪杰，最佩服的就是王兄你。取第一貪官阿合馬性命。怎能少了我高和尚？長這么大，我還真沒怕過什么！”

三天后，王子明家中聚集了幾十位英雄豪杰。面對這么多支持者，王子明豪氣干云：“兄弟們，咱們聯手干一件大事，此行可謂是去送死。如果誰想退出，兄弟我絕不反對。”“既然來了，就不怕死！殺了狗官阿合馬，還百姓一個清明世界。”其中一人發了話，其余人紛紛跟著響應，沒一個人退出。

半月后，大家分路到了京郊，聚集在約定的客棧里。王子明和高和尚多次推演計劃，直至沒有絲毫漏洞，才定下最終方案。

根據慣例，每年春天，皇上忽必烈都要巡幸上都，太子真金陪同。他們走后，大都就剩下丞相阿合馬留守。擊殺阿合馬不能強攻，只能智取，他們要假扮成太子，置阿合馬于死地。

這天晚上，監視太子隊伍的人回來稟報，兩天后他們就會回到皇城。

第二天一早，王子明派了兩人裝扮成僧人，拿著偽造的文書到中書省，說太子馬上就要回到皇城做佛事，并要求中書省準備供奉神佛的用品，中書省值班官員心細，看這兩人不太像僧人，就拿佛法詢問他們。兩人答不上，被抓了起來。不過，兩人嘴很硬，不管怎么問，他們只是說太子讓他們來傳話。因為事關太子，中書省官員也沒敢動刑。

一直到中午時分，王子明遲遲不見兩位假扮的僧人回來，感覺事情不妙。眼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馬上啟用備用方案，親自帶人進了城。進城之后，王子明去了樞密院，假傳太子旨意，讓樞密副使張易晚上帶兵到太子東宮，并密告他說晚上有大事發生。張易拿著太子手諭看了半天，讓王子明心里直發毛，不過他面色卻十分平靜。

好在張易沒看出什么破綻，一計成功后，王子明便直接去見阿合馬，說太子傍晚回來，命令阿合馬帶領中書省官員在東宮前迎接。阿合馬雖然勢大，可對皇太子還是有幾分忌憚。因此對王子明十分客氣，沒怎么驗證身份，便派手下一名得力干將，帶領十幾個人跟王子明一起去城外迎接皇太子。

到了城外，見到了裝扮的“太子”車隊，部將急忙下馬向“太子”請安。王子明和同伴趁機結果了他們。一部分俠士裝扮成阿合馬部將軍士的模樣，跟“太子”的車隊一起來到皇城下。

王子明率領幾十名義士，用阿合馬部將的身份進了城，不過，時間已到二更天，官兵們都懼怕阿合馬，無人敢盤問他們。

很快，他們就到了東宮門外。到了門前，王子明一行人都下了馬，假太子端坐在馬頭，帶著怒氣高聲喊道：“阿合馬，還不趕快來見駕！”阿合馬一聽太子叫自己，急忙率一眾官員跪地迎接。假太子冷冷地說道：“阿合馬，是不是瞧不起本太子，故意不去接駕啊？”阿合馬急忙申辯道：“下官哪里敢瞧不起太子？分明是政務繁忙，來不及接駕，罪該萬死！”“既然罪該萬死，那本太子就成全你！王子明何在？……”沒等說完，王子明已經閃身到了阿合馬跟前，袖中的鐵錘飛速而出，阿合馬毫無防備，正砸在腦袋上，頓時腦漿迸裂，一命嗚呼了。

接著他們又殺了阿合馬的心腹中書左丞郝禎，官員們見狀大駭，渾身抖若篩糠。

就在這節骨眼上，一位官員忽然醒悟過來，大聲喊道：“太子是假的！趕快捉拿反賊！”這一喊，不少官員都清醒過來。護衛的官兵紛紛涌上去，捉拿王子明一行人！

混戰中，假太子被殺，行刺的俠士們亂成一團，王子明一馬當先，攔住追兵，命令高和尚帶著大家逃走，最終被敵人拿下。

丞相阿合馬被殺，震驚了朝野。皇上大怒，命人審訊王子明，所有的酷刑都用盡，他始終一言不發。可不幸的是，高和尚也被捕了。

因為兩人死不開口，朝廷下令處死他們，在刑場上，他們意外地遇到了樞密副使張易。張易遇到他們，哈哈大笑說：“王兄，感謝你用殺貪令為百姓除害！”王子明感激地說道：“多謝兄臺暗中相助，其實你早已經看出太子的密令是假的，知道我們要暗殺阿合馬，你沒有揭穿。因為你帶兵前往東宮，才讓阿合馬深信不疑。追殺過程中，你故意放水，才讓高和尚他們有逃走的機會。”

三人相視一笑，英勇就義。后來，有人偷偷替他們收尸，幕后的指使人就是益都縣令毛慶云。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9.6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