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徐徐
媽媽的一生,身上最大的標簽便是節儉。
兒時,每周都會有流動商販來村里兜售鹵菜、豬肉或香干。每當聽到他們的吆喝聲,正在學習的我都會有些坐不住。我多么希望媽媽能叫住他們。
媽媽說:“再好吃的東西,一口不就吃完了嗎?你把學習搞好,將來想吃啥就吃啥。”她是威嚴的。慢慢地,我和弟妹們便不再期望了,一門心思讀書。
我上高中時,她甚至不讓我常回家,自己也從不來城里看我,也不同意爸爸來,原因是路費貴。
后來,我謀得一份工作,并在省城安家落戶,把媽媽接來一起住。每月我給她的生活費,她用得很少,她總是在超市里買最便宜的菜。后來,每月的生活費居然原封不動地放在那里。在我的追問下,媽媽才告訴我,她每天都會去小區垃圾桶里翻撿紙盒、飲料瓶等廢物破爛,然后拿出去賣。“賣的錢能保證家里的開銷,所以你不用給我生活費了。”這讓我既震驚又羞愧。
前幾天,老家一位退休的初中老師來省城看病。我去醫院看他,他握著我的手說:“你要多孝順你的媽媽呀!你兒時的那個年代,一家三個孩子上得起學的極少,你們家算一個,全靠你媽媽省吃儉用。”
一語驚醒了我,我突然理解了媽媽,她給我們的不是最好吃的、最好玩的,而是接受文化教育的機會。當年那些吃著鹵菜的小伙伴大多只讀完了小學和初中,便因為家里負擔不起繼續讀書的費用而輟學了,此后大多在工地上營生,過著辛苦而艱難的生活。
現在媽媽依然保留著節儉的習慣,她說自己沒有退休金,有些拖累我。看著我整天對著電腦寫呀寫,頸椎都寫壞了,頭發也寫白了,她心里很愧疚。她說自己能幫我省點就省點,這樣能讓我少寫一個字,少費一些神……這是作為媽媽的她最后力所能及的。
我的眼角有些濕潤,如果媽媽很小氣,那一定是因為她很愛我們,在竭盡所能地愛著我們。
(周丹? 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