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士之諤諤

晏建懷

《史記》記載的老漢不少，老嫗卻不多，王陵的母親便是其中之一。王母固執而剛烈，做事決絕，項羽抓她做人質，要她寫信召兒子前來投靠，她卻認準了劉邦，最后竟然自殺，以死斬斷兒子可能因孝心而產生的他念。有其母必有其子，母親的性格投射在王陵身上，便形成了他堅定、剛強、耿介、切直的秉性。

王陵最初有點兒瞧不起劉邦，大有“你當你的沛公，我做我的豪強”之勢。直到劉邦還定三秦以后，王陵看到了劉邦的過人之處，才在劉邦提兵東征項羽、拉開楚漢戰爭序幕的過程中，帶領部眾投靠了這位兒時的伙伴。

在追隨劉邦征戰天下的過程中，王陵不懼兇險，浴血奮戰，功勞赫赫，可到最后才受封，原因有二：一者，劉邦最恨雍齒，而王陵卻待之如兄弟，并不因劉邦之恨而疏遠雍齒;二者，對于劉邦來說，王陵是后來者，且是選擇性追隨。這兩個原因都是王陵性格的反映。

劉邦去世后，劉盈即位為帝，呂雉開始獨掌大權。劉盈去世后，呂雉的權力更是如日中天，便想要分封她的兄弟子侄為王。朝堂之上，她征求王陵的意見，王陵的回答明白而干脆：“高皇帝當年立白馬之盟，約定‘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今若封諸呂為王，便違背了先帝的遺愿，萬萬不可。”王陵堅決不同意分封諸呂為王，讓呂雉十分不快，不久，她便罷免了王陵的丞相之位，給了他一個太傅的閑職。王陵并不因此而后悔，他不就太傅之職，反而告假歸家，閉門謝客，再不上朝，拒絕做呂雉的傀儡。

秦人趙良說：“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

（摘自《知識窗》2019年第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