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迎紅
摘 要 股權交易隱蔽性強、涉稅數額大、稅收易流失,首先是股權轉讓法律內涵,然后是股權轉讓的法律分析,最后是結論及建議。
關鍵詞 股權 轉讓 稅收 法律
中圖分類號:F812文獻標識碼:A
股權轉讓涉稅實踐中,國家稅務總局(“稅總”)意識到,股權交易隱蔽性強、涉稅額大、稅收易流失,2005年起先后發布不少稅收規范。2019年1月1日起施行的個人所得稅法規定,財產轉讓所得應當繳納個人所得稅。本文擬對“股權轉讓”的法律概念及實踐中的股權轉讓的具體形態進行法律分析。
1股權轉讓的法律內涵
股權轉讓在法律上找不到直接的定義,在與之關聯度最大的公司法中也只有描述性規定,而無定義或解釋。2005年公司法第72條規定,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之間可以相互轉讓其全部或者部分股權。稅總在67號文中直接使用了“股權轉讓”的提法,第三條明確規定了股權轉讓是指個人將股權轉讓給其他個人或法人的行為。辦法列舉的六種具體情形中除出售股權是典型的股權轉讓行為之外,其他情形都是涉及股權的流轉,但與典型的股權轉讓情形有實質的不同。67號文件規定的六種股權轉讓情形及第7條規定的兜底的其他情形即為稅務部門實務中認定股權轉讓的形態,對其進行具體的法律分析,有助于實務中的應用。
2股權轉讓形態的法律分析
(1)出售股權。股權權利人(股東)通過買賣方式,將持有的目標公司的股權轉讓給股權受讓方(個人或法人或非法人單位)。但即便這種最基本的股權轉讓方式,涉及的法律問題也是林林總總,學者這方面的論述也非常豐富。例如劉俊海教授曾撰文提出來股權轉讓合同的九大問題,對股權轉讓合同效力問題進行了詳細的梳理和分析。本文擬就出售股權中與稅法緊密相關的幾個問題進行簡單分析。
一是股權轉讓合同的效力。67號文規定,“股權轉讓協議已簽訂生效的”是納稅申報的條件之一,如何確認股權轉讓合同生效就成了一個問題。實務中影響股權轉讓合同效力的情節很多,例如,瑕疵股權的轉讓、無權處分的股權轉讓、違反公司法規定未滿足優先權的股權轉讓、分期支付股權轉讓款的股權轉讓、附條件或附期限的股權轉讓、股權轉讓價格可調整的股權轉讓、陰陽股權轉讓合同等等。與之相關,股權轉讓合同被確認無效、被撤銷或者合同解除、終止、中止的處理等問題也頗為復雜。上述問題如果稅務機關僅憑股東之間的一紙股權轉讓(出售)合同即行認定課稅,難免有失偏頗。但同時要求稅務機關對前述法院或仲裁機關處理時也頗感棘手的各類復雜的股權轉合同效力進行確認,卻也是強人所難。但作為股權轉讓所得稅征收的基礎環節,確認股權轉讓合同的生效時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按照相關法律規定,當事人之間簽訂的合同(包括股權轉讓合同)自合同簽訂起成立,合同是否生效(合同有效或無效)依賴于法律認定,而認定的主體只有人民法院和仲裁機構,從源頭上來說,稅務機關對股權轉讓合同進行效力認定,本身是存疑的。實踐中也會出現程序對接的問題,例如稅務機關基于股權轉讓合同生效要求納稅,當事人主張合同無效,在稅務機關已經做出行政決定或行政處罰的情形下,當事人是申請行政復議或提起行政訴訟還是通過股權轉讓合同約定的方式提起民事訴訟或者仲裁申請?
二是股權轉讓合同的履行問題。在股權轉讓合同的履行過程中,存在若干個時間節點,例如股權轉讓合同簽訂(成立)、股東名冊登記、股權(變更)工商登記。股權轉讓合同的效力事關是否需要納稅,而股權轉讓的完成則與納稅時間節點緊密關聯,這對實務也提出了挑戰。股權轉讓系合同法律行為,從所得稅角度看,應以收益結果來論而不應以(股權轉讓)行為來論。股權轉讓方取得實際收入應為課稅的基礎,而股權轉讓合同行為的結果形態可能多種多樣,但是工商變更登記等都應該對課稅沒有實質性的影響,如果界定為股權轉讓人實際取得或相當于取得股權轉讓收益,則針對收益進行征稅,操作起來比較方便。
(2)公司回購股權。公司法第74條規定,公司有連續五年不分配利潤、公司合并、分立等情形時,股東會投反對票的股東可以要求公司按照合理價格收購其股權,達不成股權收購協議的,股東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公司回購股權,對股東而言意味著股權滅失,股東收回投資及投資收益;對公司而言,意味著公司減少股東人數、減少公司注冊資本。與股權出售方式下的股權流轉相比,股權形態發生了根本變化,是非典型的股權轉讓。如公司與股東達成股權回購協議,則股權轉讓價格、股權轉讓生效時間等與納稅相關的事項可以參照出售股權的情形執行,如通過法院判決,當事人自愿履行法院判決時,亦可以參照出售股權的情形確認納稅事項;如判決通過法院強制執行時,則應該參照股權被司法機關強制過戶的情形執行。
如果公司回購股權的價格高于股東的投資金額,則公司應作為代扣代繳人,公司的該項支出在公司財務處理中應作為其他應付款處理;如公司股權回購價格低于股東的投資金額,則不發生股權轉讓所得稅納稅情形,回購價格與股東原投資額之間的差額,公司財務處理時則應作為非營業收入處理。如此,公司就此差額部分會產生二次納稅問題。因此,公司股權回購實際所涉及的稅收問題與前述出售股權是不同的,稅總67號文的該等簡單規定,會產生歧義。
(3)發行人首次公開發行新股時,被投資企業股東將其持有的股份以公開發行方式一并向投資者發售,該情形與個人投資于上市公司、新三板公司的稅法規定關聯度緊密,實務處理更為復雜,本文不詳細展開討論。
(4)股權被司法或行政機關強制過戶。股權被強制過戶分為司法強制過戶和行政強制過戶兩類,從“過戶”一詞看,借用了不動產的“過戶”之說,公司法及相關法律法規中無股權過戶之說。從學理上看,股權過戶實際上是股權轉讓的后續程序,是落實股權轉讓后的股權轉移手續。過戶的實際含義是指股權的工商變更登記,是一種公示程序(區別于股權轉讓時,簽訂了股權轉讓合同單辦理股權工商變更的情形)。
股權的司法強制過戶大致有三種情形,一是股權爭議(股東權屬爭議)經法院判決確認(確權)后的司法強制過戶;第二種情形是股東因個人債務被執行時相應的股權作為執行標的被司法強制過戶。還有一種是簽訂股權轉讓協議后,股權轉讓人怠于辦理股權轉讓變更手續,受讓人提起訴訟后要求司法強制變更。第一種爭議如果是投資人確認股東身份,則實際上不發生股權轉讓,只是在工商等級中顯名股東身份,因此不應發生稅法上的個人所得稅問題。但如果系隱名股東、代持股東及其之間因實際股東顯名需要而發生的股權轉讓,實踐中還是需要交納所得稅,盡管此種情形爭議頗大。第二種情形下股權的增值應作為課稅的基數計交個人所得稅。第三種情形屬于股權轉讓的后續手續問題,不涉及增值,不涉及納稅問題。
(5)以股權對外投資或進行其他非貨幣性交易。2009年頒布的《股權出資登記管理辦法》對以股權對外投資進行了規范。《會計準則——非貨幣性交易》將非貨幣性交易界定為交易雙方以非貨幣性資產進行的交換,非貨幣性資產中包括股權投資。稅法將非貨幣性資產投資分為“轉讓”加“投資”兩個環節,轉讓環節承擔稅費。股權投資或其他非貨幣性交易(如股權互換、置換等)涉及的所得稅問題在國稅函[2005]319號《關于非貨幣性資產評估增值暫不征收個人所得稅的批復》、財稅(2009)59號文、財稅(2015)41號文、稅總(2015)48號文等文件中也都有具體的規定,辦法67號文將其又直接簡單地視為股權轉讓而按照一般股權轉讓的規則適用文件要求繳納個人所得稅,顯得過于簡單粗暴,也反映出自然人主體與法人主體在股權投資所得稅上的不對等。
(6)以股權抵償債務。以股權抵償債務分為主動補償和被動補償。被動抵償表現為上述第4種情形的股權被司法強制過戶,主動抵償表現為股權權利人主動用其持有的股權抵償債務。該兩種行為皆涉及股權的轉讓,依法應繳納個人所得稅。實踐中的股權讓與擔保行為(股權轉讓僅僅用于擔保主債權)與此緊密相關。如果辦理股權轉讓的目的只是用于債權擔保,股權轉讓行為不發生實際的股權轉讓款的收付,則不應產生所得稅,如果實現擔保權(股權抵償債務)時,則發生實際的股權轉讓,應按照規定計交所得稅。
(7)辦法第三條第七款的從兜底條款。發生股權轉移的行為即為股權轉讓行為。但是學理探討中,很多人認為股權轉移只是股權轉讓的后續或從屬步驟(股東身份的變更,權利從轉讓股東轉移到受讓人,是完整股權轉讓行為的一個部分),因此該兜底條款的規定(用詞及其表述)值得進一步探討。股權轉讓是一種法律行為,從法理角度分析,法律行為涉及行為的主體、客體、內容(權利與義務),而這些都與納稅相關,事關對應的納稅主體、納稅時間、計稅金額確認等。在同一份文件中,同時出現股權轉讓、股權回購、股權轉移等不同的名詞,且沒有進行具體的內容界定,本身不太合適,也難免會導致實務中的理解和執行混亂。
3結論及建議
股權轉讓是一個法理性、實務性都極強的課題,以籠統規定、結果導向的方式進行股權轉讓個人所得稅的征管無法滿足現實的需求。本文僅從股權轉讓法律形態角度進行簡要分析,實際上,不同的股權轉讓形態背后的股權轉讓價款確認、納稅時間節點的確認也各不相同,對應的法律基礎也不盡相同。這些都會給稅務機關的實際征收帶來很大的障礙。建議稅務機關在新的稅收征收管理法沒有修訂之前,針對本文前述實際征收中的操作難點,以便于稅收征收部門認定股權轉讓行為與納稅緊密相關的股權轉讓額和股權轉讓時間為導向,及時修改辦法67號文,為股權轉讓個人所得稅的征收提供實務指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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