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源
天津明義律師事務所,天津 300170
簽訂合同是為了保障合作的順暢有序進行,對維護合作方的權益具有重大作用,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經常會出現一方當事人因某種因素影響而希望終止合同效力的情況,此時,可在法律許可范圍內行使合同任意解除權。合同任意解除權是一種法律賦予的人性化民事權利自治體現,并非可為所欲為的使用,具有一定的使用范圍與法律約束,需要注意諸多事項來充分利用合同任意解除權,維護自身合法權利。
合同解除權一般可分為三種:法定解除權、約定解除權及任意解除權。法定解除權只有在滿足法定情形時方可使用,約定解除權是在滿足一定的解除條件時方可行使,而合同任意解除權是合同一方當事人直接享有的,可隨時根據自己意愿解除合同的權利,不需要任何規定的成立條件。我國合同法總則并沒有對合同任意解除權進行明確規定,合同任意解除權的相關規定多分散于合同法分則中。
從性質上分,法定解除權與約定解除權屬于期待權范疇,是一種當成立要件完全實現時方可行使的權利,是一種未來的利益,而合同任意解除權是一種既得權,也即權利人當下已經享有的權利,可根據權利人主觀意愿隨時行使解除合同的權利,可直接享有合同解除權所承載的利益。但合同任意解除權的濫用會使合同處于不穩定狀態,因此,我國法律對享有任意解除權的合同主體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限制、約束與規范,法律明確規定的享有任意解除權的合同主體鳳毛麟角。
合作雙方基于相互信任的前提下,在達成相關共識后,會通過簽署合同來為既定目標的實現提供法律保障。由此可見信任與既定目標是合同成立的基礎,一旦信任關系破裂或者既定目標無法實現,那么將給合同雙方帶來利益糾紛,需要合同法中的任意解除權來結束合作關系,以起到及時止損的目的。因此,大多數情況下,合同雙方都具有合同任意解除權。
委托合同本質上是一種民事委托,無償性是其主要特點,但不管委托合同內容是否具備有償性、合作周期有多長,委托合同雙方都具備任意解除權,當利益受損時可隨時提出解除合同的要求。與正式合同相比,無償合同約束性較弱,當事人無法脫離無償合同,而委托合同當事人任性行使合同解除權時,也不能強制性要求委托合同另一方承擔任何責任。
維持經濟市場穩定是任意解除權存在的另一重要意義,也即當合同雙方在責任與既得利益出現不均等性現象時,《合同法》為保障合作雙方利益的平等性,在處理合同內部相關利益糾紛時,更傾向于向處于利益劣勢地位的一方拋出橄欖枝,由利益缺失方持有合同法中的任意解除權,以更好地維護弱勢群體的利益。
隨著社會的發展,法律對任意解除權的限制發生了重大轉變。在動蕩的戰爭年代,人們對民事權利的意愿更為強烈,任意解除權一度成為自由的代名詞,近代法治更加強調對自由意志的保護。而進入現代社會后,社會經濟得到突飛猛進的發展,通過任意解除權來保障信賴利益、維護商業交易秩序成為核心要求。當然,為保障公民在行使任意解除權來實現個體自由時,不得對他人利益及社會產生不良影響,我國法律對任意解除權的行使條件進行了相應的制度限制,來促進雙方正常貿易往來在最合理且相較自由的環境內得以實現。此外,現代社會越來越細化的市場分工,從某種意義上使得社會成員更加專業于某一特定領域,在開展其他事項工作時,往往需要與其他人合作,這便為承攬、委托等合作關系的建立創造了條件,法律通過對任意解除權的限制來增強合同實施的穩步性,在保護合作雙方利益的同時,增強雙方之間的相互信任,實現合作共贏的合作效果。
在商業合同中,經常會出現合作雙方自愿放棄任意解除權來確保合同穩定實施的現象,但這種行為并不是在每一類合同中都能產生法律效應。在無償委托合同中,這種行為并不被法律認可,即使簽訂合同時合作雙方都放棄了任意解除權,但如果合作過程中合同的一方自愿接受另一方解除合同的要求,那么合同當事人依然享有自由解除合同的權利。而對有償委托、承攬合同等有償合同而言,當事人在不影響公共利益前提下,簽訂的放棄任意解除權的約定具有法律效力,也即在合同履行過程中放棄權利的一方當事人不再擁有合同任意解除的權利。
行使合同任意解除權,首先應明確其實行途徑,也即它是委托人單方面的取消委托,還是受托人自愿辭去委托,前者是權利視角的形成權,后者只需當事人單方面許可即可生效。無論哪種形式,合同解除方都需要將自己的意愿清晰地傳達至合同另一方,一旦解除合同的協議正式被合同另一方接收,合同任意解除權立即生效,且沒有撤銷反悔的余地。
任意解除權在使用期限上也有相關規定,合作當事人在行使任意解除權時應關注期限問題。合作雙方在建立合作關系簽訂合作協議后,在沒有額外委托相關事宜且合同尚未執行的情況下,合作雙方均享有任意解除權。而在合同執行過程中,所委托的約定已經完成執行,此時合作雙方均不能行使任意解除權。在合作完成后,也即所委托的事宜已完成執行,委托者實現了合作的預期目的,受委托方完成合作義務,此時再行使合同任意解除權已喪失實際意義。
任意解除權的行使不得違背公平公正原則,且任意解除權只對尚未完成的委托事宜產生法律效力,也即對任意解除權行使以前的已經達成的委托事項不具法律約束效果,合同當事人濫用自由行使任意解除權帶來的后果,由合同當事人自己承擔。從原則上講,行使任意解除權的當事人在不存在過錯行為的情況下,即便會因單方面解除合同的行為對其他相關人員帶來損失,仍享有行使自由解除合同的權利,且無需承擔相應的違約后果。而如果合同當事人在存在過錯行為的情況下濫用任意解除權,不僅要承受這種肆意破壞合同行為帶來的違約后果,甚至還會受到法律與道德的制裁。因此,合作當事人在行使任意解除權前務必考量能否承擔其行為帶來的法律后果。
當合同當事人因使用任意解除權帶來經濟糾紛后,前往法院尋求賠付責任歸屬判決時,合同雙方此前已達成的關于放棄使用任意解除權的約定是否具備法律效力,是否真正排除了合作當事人行使任意解除合同的權利存在爭議。不僅各法院對此沒有達成共識,學術界對此也頗有分歧,有的學者認為任意解除權從法制角度來看是一種被默許的強制性規定,不會因當合同當事人的約定而失去法律效力;有的學者則強烈反對這種觀點,他們認為合同當事人在遵守相關法律規定的前提下,所形成的關于任意解除權的約定具備法律效力。一旦事前合同雙方關于放棄任意解除權的約定被認可為有效行為,并可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那么這將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因濫用任意解除權而帶來的錯誤后果。因此,這一問題是判定任意解除權行使后帶來責任歸屬的重要依據,很有必要一探究竟。當然,如果合作雙方在合作過程中已完全喪失信任,卻遭遇合作一方強制性履行不合理的合同,那么合作另一方有權利行使任意解除權,此時使用權利的一方會面臨一定的賠償責任,此種情況下的責任歸屬沒有爭議,而責任認定范圍由司法部門核實與評判,在賠付方式的選擇上多以經濟賠償為主、某些既得利益為輔。
總而言之,任意解除權是法律賦予公民維護自身權益的重要權利,合同當事人應正確認識任意解除權與任性解除權之間的天壤之別,充分了解任意解除權的內涵與特征,認清任意解除權的應用范圍,注意任意解除權的實行的行徑與期限,行使任意解除權前做好權利行使后帶來的后果與賠償責任歸屬等之間的權衡,全方位確保任意解除權的合理運用,創建合作共贏的營商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