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珍珠
江西師范大學,江西 南昌 330000
在刑法理論中,最難理解的是共同犯罪,如何更好的理解共同犯罪理論呢?我們知道在法律方面行為是出乎他法而入于刑法,但刑法絕不孤立于法律體系外,仔細推敲我們會發現其實刑法中的共同犯罪故意與民法合同理論有相似之處,可視為一種“惡意合同”。因此合同理論對于我們分析共同犯罪有借鑒意義。
共同犯罪是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那其成立標準呢?如今其成立標準在理論界有三種觀點:完全犯罪共同說、部分犯罪共同說及行為共同說,而行為共同說越來越被采納,筆者也堅持該標準。筆者認為應將“二人以上共同故意犯罪”理解為“二人以上有意思聯絡去共同實行行為的意思”。因而故意內容不同的各行為人,甚至故意行為人與過失行為人(乃至意外事件行為人)都可能因為存在共同行為的意思而成立違法階層上的共同犯罪。此“犯罪”僅指符合違法階層上的犯罪,最終是否處罰各行為人只需在責任階層進行個別判斷即可。故認定共同犯罪是否成立僅需判斷在客觀上行為是否具有相互協作,主觀上是否具有意思聯絡。那么如何認定意思聯絡呢?在此可以引用合同理論用以解答。
合同是指兩個以上具有相應民事權利能力及行為能力的當事人通過發出要約及承諾以書面、口頭或者其他形式表現出來的意思相一致的協議。要約是希望和他人訂立合同的內容具體確定的意思表示,承諾是受要約人同意要約的意思表示。
合同作為一種民事行為,只有符合民法規定才發生效力受其保護,而共同犯罪作為一種刑事行為,就其形式而言可視為一種非法“合同”成立過程。在共同犯罪成立中各行為人意思聯絡何以成立、具有怎樣的表現形式可謂是分析其關鍵所在。共同犯罪中意思聯絡的成立其實質可視為一種“要約”與“承諾”的“合同”協議過程,是共同實行行為意思表示的傳遞與反饋并達成一致的過程,因此兩者具有相當一致性。故我們在分析共同犯罪時借鑒合同理論或許簡單許多。
共同犯罪與合同有個最大的不同就是合同大都以書面形式,意思明確容易確定;但共同犯罪中意思聯絡多采取口頭方式或直接行為,其意思表示有較大的模糊性較難以確定,司法實踐中標準也不一。此時借鑒諾成合同理論或許得以解決。諾成合同是僅以當事人意思表示一致為成立要件的合同。在共同犯罪中一方行為人發出共同行為的“要約”,即使內容比較模糊,當承諾方接受該“要約”,而要約方又不對其內容進行任何約束和限制時,即意味著要約方授權承諾方可任意為之,對其行為結果當然負共同責任。
基于此也可解決片面共犯問題,片面共犯是一方行為人在他人并不知情的情況下有與他人共同犯罪的故意,并在犯罪過程中參與或提供幫助的犯罪情形。是否承認片面共犯為共同犯罪理論上有爭議,當我們引入合同理論就可以迎刃而解。一方行為人發出“要約”,由于該“要約”并未到達另一方行為人故無法作出“承諾”,要約方只是基于單方意思做出單方幫助行為,故犯罪合同不成立也不存在所謂的共同犯罪。因片面共犯無法體現行為人的合意共謀,所以無法成立共同犯罪。
共同犯罪中的實行過限是指一行為人在實施共同犯罪過程中又單獨實施超出共同犯罪內容的另一犯罪行為。對于超限行為是否構成共同犯罪,同樣引入合同理論,關鍵在于分析超限行為是否構成一個新的“合同”,即是否在原行為的基礎上制造了實質上不同的超限行為。超限行為人在行為結束前傳遞其行為的“要約”,若得到其他行為人意思的回復即“承諾”,則該新“合同”成立,否則共同行為意思不成立超限行為人自擔其責。
共同犯罪中止成立必須主觀上具有自動性及徹底性,客觀上有效防止犯罪結果發生或排除發生可能性。當犯罪行為還處于預備狀態時,一行為人欲退出只要求其主動徹底的放棄犯罪并將其中止意圖及時通達于其他行為人,即成立犯罪中止。因為當各行為人形成一個共同犯罪意圖時,相當于成立了一個共同犯罪的“合同”,如果不將其中止共同行為的意思及時通達其他共犯的話,其共同犯意仍存在原“合同”仍有效,依舊需要承擔連帶責任。當犯罪行為已出于實施階段時,那么對于欲中止犯罪行為人來說,不僅需要前述的及時通達行為還需進一步做出有效防止犯罪結果發生的行為,及時消除其實施犯罪行為的作用,否則只能算是犯罪行為停止,原共同犯罪“合同”仍有效不成立共同犯罪中止。
法學體系講究融會貫通,本文簡單的論述了以合同視角探討共同犯罪中意思聯絡的相關問題,按此邏輯思維看似復雜難辨理論頗深的共同犯罪問題也可以如此簡單易懂,或許是個可取的借鑒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