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楊永川

入夜，一場秋雨踏著夏日最后的炎熱，輕腳漫步地走濕了農場田野，宇宙像經過了白礬沉淀的水，透明、澄澈、恬靜。所有物體都被雨水洗出了鮮明的輪廓，山影貼在天幕上，渠水躺在渠板上，高大的建筑物和職工的住房像一幅淡雅的插圖。牛羊的脊背如緩緩移動的游艇在地平線上蠕動，跟在牛羊后面的人如皮影戲中的人一樣。

雨后清晨的農場，甚無雜音，只有透明的清涼，清爽的溫柔。

在這樣的早晨，我喜歡去散步。農場的田野自然是我去的地方，田野到處是豐收的景象，除了農渠、排渠上的幾叢紅柳和芨芨草外，到處是嫩嫩的蘆葦草。那嫩綠的葦草把一個個金黃色的麥田圍城了一個大綠圈，像似圍上了一條綠圍巾，我在渠邊上不知走了多少遍，唯有近日覺得是那么安靜，連排渠上偶爾出現的一兩個盛著淺水的小坑，我的腳步撞在了它的身邊，它也不泛起一點兒波紋。

田野經過一個夜晚的息旽，只剩下濕漉漉的清爽。樹兒亭亭地立著，草兒顫顫地晃，花兒怯怯地開，渠水呢？也晃悠悠地把太陽送給的銀子潑撒一路，叫人分不清太陽究竟是掛在天上還是臥在渠邊。萬物都得了靈氣而精精神神，呆板的只有那蜿蜒的小路，偏也要學做活物的樣子，在林帶、渠溝之間弄出些扭扭捏捏的作態來。渠邊上的兩只鳥跳入我的視野，像一對熱戀中的靚男少女相依偎在一塊，還未走到跟前，兩只小鳥“嗖”的一聲，箭簇般地竄上天空，劃了一個很大的弧度，朝遠方飛去。

一夜菲菲細雨，天空變得整潔而明媚，鳥兒在劃過天空時灑落下來的歌聲，遠比我們人類的歌聲純粹，它剔除了所有的矯情和虛偽。我抬頭望望天空，希望能看見那兩只鳥，再聽聽它的歌聲，可是宇宙間靜得像一池水，什么也沒有。踏著田野上晨露的草，聽到兩只鳥飛向遠方的歌聲，我的心醉了……我喜歡這清靜而曠大的世界。

我在田野中慢慢地信步著，乘著微涼的秋風，踏著晨露，在喧鬧的白天我曾無數次地向往過安靜，都無濟于事，但真正身臨其境地享受安靜，卻在此刻。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實實在在的我，腳下踩著泥土，心中在想自己需要想的事情。

我站在渠邊最高處，深深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把一夜之間淤積在心中的沉悶洗得干干凈凈，腳步乘著初秋的微風更輕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