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送驢

潘春華

在鎮江茅山地區，至今流傳著一個陳毅送驢的故事。

陳毅在茅山開展抗日斗爭期間，大部分時間居住在茅山東麓古廟乾元觀內。乾元觀坐落于郁崗峰下，四面群山懷抱，翠竹掩映，清幽寧靜。從軍事角度看，能防能守，也較為隱蔽。但是，乾元觀距離村莊集鎮較遠，開展群眾工作、采購物品皆不方便。為了工作生活和行路需要，陳毅自備了一頭小毛驢。這樣，一來方便進出山坳開展群眾工作、采購物品;二來陳毅騎著個毛驢由人牽著化裝成商人，還可躲過敵人的盤查。

初到茅山，根據地剛剛建立，財力、糧食、物資均匱乏，新四軍干部戰士生活十分艱苦。陳毅也一樣，常常有一頓無一頓，忍饑挨餓。江南雨水多，陳毅和戰士們一樣只有一套軍裝，被雨水淋濕了也無法替換。

時間一長，陳毅患上了像傷寒一樣的疾病。日寇封鎖，好醫好藥難求，警衛員和戰友們看到陳毅一天天消瘦并不斷地咳嗽，得不到及時醫治，十分焦急，可是到哪兒能尋找到名醫良藥呢！

茅山附近百姓都知道駐扎在茅山的新四軍是窮人的隊伍，是抗日救國的隊伍，便向工作人員推介茅山地區有名的老中醫林春新為陳毅治病。

老中醫林春新居住在茅東西街洋湖棚村，離乾元觀有30多里地，西街還建有鬼子據點，稍有不慎就會驚動鬼子。林春新在茅山頗有名氣，醫德醫道都不錯，很受群眾信賴。工作人員將此情況匯報給陳毅并征得他同意后，專門派人赴洋湖棚村暗訪了這位老中醫。

林春新，個頭不高，60開外，有些駝背。暗防人員見其面善慈祥，便直接向他提出求醫請求，林春新滿口答應。只是問道：“求醫者是何人，現在何處，為何不見病人？”暗防人員答道：“林先生不必多問，能隨我們前往即謝。”林春新端祥來人，憑他多年經驗，感到來人有難言之隱，便不加多問，隨即背上藥箱跟隨來人出診。

一路上爬坡越溝，隨行人員盡量不讓老中醫受累。進入西街，帶路者避開了鬼子據點崗哨。林春新暗自思忖著：莫非看病的是新四軍？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乾元觀。

陳毅見工作人員請來了老中醫，忙叫警衛員倒茶，并準備飯菜款待，自己則從床上仰坐起來與老中醫打招呼。

林春新一見陳毅面色，便知病得不輕，忙按住陳毅的手就要診脈。陳毅關切地說：“老先生不要忙嘛，我的病有啥子要緊嘛！你遠路趕來，也該讓你休息一下。”林春新謙遜地說：“沒關系，給長官看病要緊。”陳毅立即回答：“我們共產黨沒有什么長官，你叫我陳毅好了。”林春新一聽：“啊呀，你就是陳毅司令員，久聞大名，今天我能替您看病，真是有幸了。”陳毅語重情長地說：“什么有幸呵，看病也可交個朋友嘛！”

抗戰初期，特別是開辟茅山抗日根據地，需要更多的仁人志士，更多的朋友，結成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陳毅病中都不忘團結朋友，抗日救國。林春新細心診斷，把脈后又查看了陳毅的舌苔，發現陳毅高燒不退，其病體已十分虛弱，有往傷寒發展之趨，需立即服藥治療調理。林春新當即開好處方，并說道：“你們出行配藥不便，藥由我配好送來，今天先配三天藥，一天服一劑，分上下午兩次服用，請陳司令員按時服藥就是了。”

當天，陳毅在乾元觀用便飯招待了林春新老先生。席間賓主親切交談，談到了茅山百姓在日本鐵蹄下受苦受難及奮起抗日的情景。言談中，林春新表示愿為抗日助一臂之力。陳毅開心地說：“我們歡迎，十分贊賞林先生的愛國之心。”

從那以后，林春新每隔三天便翻山越嶺準時來到乾元觀，給陳毅診脈、送藥，有時陳毅外出很遲回來，林春新總要等他回來按脈診斷病情，開好處方后再走。就這樣，經過幾個階段的精心治療和調理，陳毅的病情逐漸好轉。

一天清晨，陳毅非常高興地關照警衛員和廚房后勤人員，今天上山打只野兔，再多加幾個菜，款待一下林春新老先生。

中午，陳毅備好飯菜及山里村民自釀的米酒，便在門外等候林老先生。見林春新老先生風塵仆仆而來，便像迎貴客一般將其引入席間。林春新見此情景，連忙打恭作揖說：“破費，破費。”陳毅詼諧地說：“我這點粗茶淡飯，算得上破費的話，那你給我治病付出的代價，我陳毅一輩子也還不起！”

飯后，陳毅叫警衛員將拴在后院的毛驢牽來，陳毅撫摸著驢的頭說：“你為我出了大力，今天要給你換換主人。”陳毅轉身拱著兩手對林春新說：“我陳毅打鬼子，東征西戰，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好酬謝先生，身邊這頭毛驢，就送給先生留個紀念，望先生笑納。”林春新見陳毅送如此大禮，忙拱手謝絕。可陳毅主意已定，怎么也不肯收回，并語重心長地說：“林先生使用這頭毛驢，可以更好地善診行醫，走遍全鄉，也算是為抗日出力。”林春新見陳毅一片誠意，只好收下這一大禮。

此后，林春新將陳毅送的這頭毛驢當作寶貝，精心飼養呵護，不僅常騎著它翻山越嶺來看望陳毅，而且騎著這頭驢走遍茅山地區，一面廣為百姓治病除疾，一面宣傳動員，號召有志青年參軍抗日。

陳毅病愈后，領導蘇南敵后新四軍，依托茅山抗日根據地，粉碎了日寇近30次“掃蕩”，威震江南。新四軍第一、二支隊和先遣支隊也不斷發展壯大，由初入茅山時的4000人，發展到了14000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