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五首(2)

顧悅

鏡匣

想要給抹香鯨刷牙

始終等不到開口的時刻

路途遙遠

水面漂浮的光利刃一般

永遠不要相信水手的話

不如去追逐鱘魚

還未兌付的支票

夾在書里

為什么樹上長滿枝椏

為什么樹上長滿枝椏

因為你從不會有始有終

起初毫無顧忌，掀開幕簾

我想要逃竄己然太晚

繼而將所有容器插滿雛菊

又將水灑在花瓣

然后大笑，然后痛哭

然后轉身離去

走廊歌聲回響，電扇停止運行

舊相片還掛在原處

為什么樹上長滿枝椏

因為你從不會有始有終

默片

每次在夢中見到你

我都知道這是夢

因為顏色黯淡

一看就來自過去

我和你做一切想做的事

并且水滴般幸福

你有時微笑，有時淡漠

然而自始至終

你一言不發

這些年間的事

夢里我也知道，也并不在意

只是慶幸老電影還有體溫

重逢

再次相遇時

你我都帶著一筐過去

貝殼、樹葉、石子

干枯的花瓣，細碎的草

不知從什么衣服上落下的

不同顏色的紐扣

開口也說不出的

就低眉嘆息

又淺笑著，說鮭魚很好

說今年雨多

說偶爾還會聽勃拉姆斯

使命感

為了你我放棄了退隱

重新戴上圍巾

任憑蜻蜒在面前炫耀翅膀

而我不為所動

和集市的小販爭吵

和中年婦女談論天氣

隨身帶著木桶，假裝要捕捉鯽魚

努力勾搭每一個異鄉的乞者

時刻面帶微笑

我知道，這都是為了你

選自《青春》2019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