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軍裔
袁嘉猷(1906—1981)字鴻逵,號仲虎,漢族,祖籍云南省昌寧縣溫泉鄉里睦村。袁嘉猷出身于官宦之家,父親袁恩錫(字羨臣)系同盟會會員、云南辛亥革命元老李根源的顧問高參,袁嘉猷系袁恩錫之次子。1924年,袁嘉猷畢業于黃埔軍校第1期,曾擔任何應欽的警衛隨從副官,后歷任警衛連長、營長、副團長、團長、副師高參、縣長、專員、市長、陸軍少將、副司令、中將高參等職。
袁嘉猷的父親袁恩錫與何應欽有過一段淵源。1921年12月10日,何應欽在昆明正義路華豐茶樓遇刺之后,送入法國人開辦的醫院救治,剛好袁恩錫也在那里住院,由于病房緊張,何應欽準備轉院,袁恩錫聽說是一個貴州人受了槍傷,便跑出來看,看到病人急需救治,就慷慨地答應兩人合住一個病房。如此緊急關頭得人相助,何應欽自然非常感激。通過閑聊何應欽得知,袁恩錫曾加入同盟會,在云南屬于講武堂系統的人,之前何應欽在貴州講武堂當軍校校長,二人一見如故。袁嘉猷當時15歲,正在讀中學,經常去醫院看望父親袁恩錫,何應欽見他機靈、孝順、有禮貌,稱贊他有將帥之才,提出認其為義子,袁家人愉快地答應了。

/ 后排右二為袁嘉猷。
槍傷有所好轉之后,何應欽到袁家休養,袁家是昆明的名門望族,行武出身的人比較多,何應欽在他家休養自然十分安全,在此期間舉行了接收袁嘉猷為義子的儀式。
1923年,何應欽受孫中山先生委托到廣州組建黃埔軍校。此時,袁嘉猷中學畢業想報考云南講武學堂。何應欽知道后,建議袁嘉猷報考黃埔軍校。袁嘉猷到廣州后經過何應欽指點,順利地考入黃埔軍校第1期。尚未畢業,廣東軍閥陳炯明叛變革命,黃埔學生編入教導團參加東征。袁嘉猷在蔣介石、何應欽、周恩來身邊工作,均有私交,北伐時任蘇州公安局局長,“清黨時同情共產黨,抓捕之前故意走漏消息,然后撲空,向上司交差了事。
經過東征、北伐、中原大戰等重大戰事,國民政府實現了表面上的全國統一,但是地方軍閥勢力依舊存在。袁嘉猷由于與何應欽的關系,在國防部任交際處處長、作戰參謀等職。西安事變爆發時,蔣、何關系緊張,何應欽對袁嘉猷說:“目前這種情況,你跟著我在國防部也不好升遷,還是回云南去吧。”于是袁嘉猷就回到了云南,受到了云南省主席龍云的重用,任命為60軍兵工廠的廠長,負責滇越鐵路沿線的保衛工作。

/ 后排左一為袁嘉猷之妻曹曼霞。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中美英等國結成反法西斯同盟,緬甸戰場的開啟提上議事日程。何應欽作為軍委會參謀總長,負責組建中國遠征軍的相關事宜,經常出入袁嘉猷家在昆明的公館,羅卓英、杜聿明、陳誠、李彌、余成萬、關麟征等國民黨高級將領及家屬云集袁公館,這里儼然成了遠征軍高級將領的聚會場所。何應欽將戴高樂將軍贈送的獵犬、地毯等轉手贈送給義子袁嘉猷。
抗日戰爭勝利后內戰再起,袁嘉猷被何應欽推薦到衛立煌手下擔任東北邊防保安司令兼營口市市長,由于王家善起義,袁嘉猷來不及逃走,被俘。林彪指示,要將袁嘉猷安全送達他那里。袁嘉猷到后,林彪非常客氣,因為林彪是黃埔4期生,袁嘉猷是1期生,是林彪師兄,再則在東征教導團的時候袁任連長,林彪是其手下的排長,袁是老上級。共產黨準備感化他,并將情況上報中央,中央指示要盡力做好袁嘉猷的工作,于是派時任松花江省副省長的云南人張沖做袁嘉猷的工作。張沖帶袁嘉猷參觀解放區,了解解放區人民當家作主的情形,希望他認清形勢,棄暗投明。袁嘉猷考慮到妻子兒女都在國統區昆明,假如留在解放區,家人會有生命危險,于是堅決要求回南京。張沖見挽留無效,只好尊重他的選擇,但是囑咐他,條件許可的時候利用私人故舊關系多做黃埔生及國民黨其他將領的起義工作,將自己在解放區看到聽到的情況向他們介紹。
袁嘉猷到國民黨東北長官部后通過俞濟時約見蔣介石,蔣用人實行三不政策,即被俘虜的不用,戰場抗命的不用,投降叛變的不用。因袁嘉猷到解放區的經歷不明不白,約見時間簡短,沒說多少話,就安排其到中央干訓團受訓,實際上是接受蔣的審查,之后清退或遣回原籍。何應欽知道這種情形,直接調袁嘉猷到國防部任中將部員,事后才向蔣介石匯報,這時候蔣介石要依靠何應欽收拾內戰殘局,只好送了何應欽這個順水人情。
1948年初,云南盧漢已有通共跡象,蔣介石決定派李彌組建第六邊練司令部以制衡,李彌請求派熟悉云南情況的本地人袁嘉猷與他一道完成這項任務,得到蔣介石批準。于是李彌同袁嘉猷從廣州飛抵昆明。1948年5月19日到達,5月25日袁嘉猷即被憲兵團逮捕,罪名是通共危害黨國”。軍統出示了袁嘉猷的談話錄音,內容是宣傳解放區如何如何好,這一事件云南報紙作了渲染報道。袁嘉猷的夫人很焦急,向干爹何應欽匯報了丈夫的處境,何應欽要求西南行政長官張群先放人,后調查。張群推脫說證據確鑿,不好辦,何應欽盡力嚇唬他說,袁嘉猷是蔣委員長派去云南執行密令的,具體內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張群只好放人。袁嘉猷并沒有被逮捕嚇倒,繼續做李彌的工作,并勸李彌,與盧漢硬拼不過是兩敗俱傷,他人得利。李彌因此在武力解決盧漢策略上有所遲疑,最終,盧漢在1949年12月9日起義,并派兵保護袁嘉猷及家人的安全。

/ 袁嘉猷在昆明市政協時的工作證。
陳賡的部隊入駐云南之后,對國民黨軍政人員開展學習培訓。袁嘉猷找到陳賡說:“我有 通共 嫌疑,大報小報都登了,我身體不好,想在家休養。”陳賡同意了,并下了一道手令,要求駐軍及新政府成員保護袁嘉猷及家人的安全,允許袁嘉猷外出打獵,等到局勢穩定再請袁嘉猷出來工作。不料一天深夜,一伙人來到昆明,闖進袁嘉猷的家,自稱是順寧縣(現在的鳳慶縣)農協會的人,要袁嘉猷當即回到老家土改會上交代問題。袁嘉猷到達保山第二天清晨,十幾歲的兒子袁文驥拿著手令趕到云南省昆明軍管會找到陳賡,陳賡不在,另一位領導看了手令,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逐級追查。結果,省農協會、縣農協會都不知道這件事,于是擔心有人想加害袁嘉猷,特電令駐保山的41師師長茶玉升動用部隊設卡攔截,最終成功。攔截下來的時候,自稱順寧縣農會的人不服,大叫大嚷,說部隊包庇地主分子,人越聚越多,大有示威的架勢。部隊首長解釋說,袁嘉猷已被列為國民黨戰犯,上級要求押解重慶,群眾才陸續散去。將袁嘉猷列為戰犯是為了保護他的權宜之計,于是把袁嘉猷由保山押返昆明保護起來。又到重慶之后,袁嘉猷被押往北京,后來分配到撫順戰犯改造所。1964年作為第五批特赦對象計劃安排在北京,但袁嘉猷依舊要求回云南與家人團聚。
文革爆發后,袁嘉猷在昆明市第二農場勞動改造。1975年,70歲的袁嘉猷寫信給周恩來和鄧穎超。不久,中央指示當時的昆明市委書記黎偉:將袁嘉猷按起義軍人對待。后安排在昆明市政協秘書處擔任專員。1981年4月5日,袁嘉猷因腸癌醫治無效去世,享年7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