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霞
珠海城市職業技術學院,廣東 珠海 519090
(一)高職院校對頂崗實習的管理,滿足于制度化和流程化,對相關風險防范特別是安全教育等重視不足。有的院校購買了實習責任險,就以為萬事大吉,缺少對風險防范和安全管理的梳理,即使安排實習巡查,也主要是對學生實習情況及學校實習指導老師到企業情況的常規檢查。
(二)校企合作的深度和廣度普遍還不夠,建立合作關系的企業數量和質量參差不齊,而頂崗實習大多安排在大三下學期,相對集中,合作企業所能提供的實習崗位無法滿足全部學生頂崗實習需求。因此,大多數高職院校采取集中與分散相結合的方式,允許部分學生自行尋找實習單位,即便是集中安排也因同一單位能接收的實習生有限,導致學生頂崗實習點分散性較大,呈放羊式狀態,不利于校方進行相應的管理。
(三)頂崗實習協議約定不明,埋下安全隱患。目前沒有一部法律明確規定企業必須接納實習生,在推進頂崗實習工作中,校方處于相對弱勢地位,話語權掌握在企業手里,為了建立校企合作關系,校方對企業未提出太多要求,特別是對傷害事故的責任分擔,大多數協議里未予明確。學生在頂崗實習中處于絕對弱勢地位,既缺乏一定的社會閱歷也缺乏相關的法律常識,在與實習單位協商過程中,對自己的合法權益未能直言爭取,導致實習協議很多約定不明。
(四)學生對頂崗實習的認知不夠,角色轉換不到位。頂崗實習學生大多數以雙重標準來看待頂崗實習。一方面,認為自己還是在校學生,沒有以一個“職業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有的實習單位住宿條件不好,或者工作環境不是很舒適,便產生退意,筆者所在學校物流管理專業在剛開始推動頂崗實習工作的時候,就遇到了來自學生和家長的阻力,因大多數頂崗實習工作地點在倉庫,很多學生不喜歡那種工作環境而不愿意服從專業安排,甚至有的學生家長也出面來要求自行聯系實習單位。另一方面,學生卻以一個“勞動者”的身份來衡量要求實習單位,認為單位將實習生作為“廉價勞動力”,而忽視自己仍是在校學生,缺乏感恩,沒有認識到實習單位能提供崗位學習并支付一定的勞動報酬,已屬不易。
(五)黨團關系處于脫離或半脫離狀態,不利于對黨員、團員的教育管理,特別是對積極分子、發展對象和預備黨員的教育管理,會出現真空地帶,一些積極分子、發展對象就此認為入黨無望,向黨組織靠攏的熱情逐漸消退,而處于預備期的黨員,因遠離學校黨組織,其預備期的考察、教育和培養等有所弱化,不利于黨員發展質量的提升。
1.國務院2003年公布的《工傷保險條例》,未明確將頂崗實習學生發生傷亡事故納入工傷保險保障范圍,但也未明確予以否定。對此,各地理解不一,處理意見也不一。原勞動部1996年公布的《企業職工工傷保險試行辦法》曾規定:“到參加工傷保險的企業實習的大中專院校、技工學校、職業高中學生發生傷亡事故的,可以參照本辦法的有關待遇標準,由當地工傷保險經辦機構發給一次性待遇,工傷保險經辦機構不向有關學校和企業收取保險費用”,但國務院于2003年頒布的《工傷保險條例》中,對頂崗實習學生發生傷害事故能否認定工傷的問題未有提及。對于頂崗實習學生能否享受工傷保險待遇,在各地頒布實施的《工傷保險條例》《工傷保險若干規定》等辦法中,僅少數省市有明確規定,大部分地方對此避而不談。就有明確規定的省市來看,其具體規定也不盡相同,甚至有的截然相反:有的明確“不屬于工傷保險調整范圍”,如南京市;有的明確“參照工傷保險待遇項目和標準”,如河南省;有的明確“享受工傷保險相應待遇”,如貴州省;有的明確“(試行)參加工傷保險”,如浙江省。
2.教育部2002年公布的《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對學生在校期間發生的人身傷害事故提出了明確的預防和處理措施,并提倡學校參加學校責任險,學生參加意外傷害保險。但這些規定都不是針對在實習單位頂崗實習的學生,且該辦法明確了責任認定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據此,在傷害事故發生之后,若發生法律糾紛,頂崗實習學生或其家人要維護合法權益,負有舉證責任。這對于缺乏社會經驗,在學校、實習單位之間處于明顯弱勢的學生而言,無疑增加了維權難度,不利于其權益的維護,也不利于其在事故之后得到及時救助。且,對于一個有經驗的在職職工,一旦發生工傷,不論其是否有過錯,均不影響其享受工傷保險待遇。而作為一個在校學生,若在頂崗實習期間發生傷害事故,卻要適用過錯歸責原則,對于自己主、客觀上存在的過錯也要承擔一定不利后果。二者對比,這明顯有失公平。
1.國家層面只是教育部發文倡導、要求高職院校購買實習責任險,而沒有制定專門的法律保障其落實,對相關責任主體缺乏有效的約束,學校、實習單位和保險公司之間的責任不明確,一旦出現保險事故,相互推諉的事情時有發生,不利于受傷害學生及時得到救助,也易引發家庭、學校和實習單位之間的糾紛,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和實習單位的正常工作,也不利于校企合作的良性發展。
2.校方對該險種認識不夠。由于實習責任險在我國剛興起,還處于起步階段,很多學校對購買此險還處于觀望狀態。部分學校管理者缺乏風險意識,認為頂崗實習意外傷害事故概率低,一旦發生,一般學校有校方責任險、學生還有大學生醫療保險及人身意外險,另外還可以通過組織捐款來籌集一定的經濟補償款,或者把責任推到實習單位。有關資料顯示,很多地區還沒有引進實習安全責任險,個別地區參保率為零。
3.實習單位投保意愿不足。企業具有逐利性,而對于承擔社會責任,大多是具有一定規模效應的大型企業或國有企業才會有實質性體現,現實中,接納高職院校頂崗實習學生更多的中小型企業或初創公司,這些公司企業往往在意的是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如何降低成本謀取利益,從而求得生存與發展。有的企業考慮到工傷保險制度不完善,不想也無力承擔因頂崗實習產生的意外風險而不愿意接收實習生,再加上頂崗實習學生與實習單位之間缺乏勞動合同約束,人員流動性較強,甚至有的學生只做了幾天,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因此,實習單位更加不愿意為學生購買實習責任險。
4.司法實踐中審判結果不一。這些年來,因學生頂崗實習發生傷害事故引發的法律糾紛不斷,但由于法律上還未有明確的相關規定,導致在司法實踐中,出現對于同類案件,不同地區不同法院適用不同的判決依據,從而做出不同的判決結果。這種同案不同判的現象,既不利于司法的統一性和權威性,更增加了受害學生及其家人維權的困難程度和程度,同時,也在客觀上進一步激化了學校和實習單位的矛盾。甚至在司法審判中,有學校購買了實習責任險,學生在實習期間發生意外傷害事故,而保險公司卻推諉責任。對此,法院判決結果也不一樣。
頂崗實習學生與實習單位之間的關系,有許多學者認為雙方不屬于勞動關系,原因是勞動法排除了在校大學生的適用,筆者仔細研讀了多數持此觀點學者的有關文章,其理由綜合起來主要有四:一是,根據原勞動部1995年頒發的《關于貫徹執行(勞動法)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第12條的規定,“在校學生利用業余時間勤工助學,不視為就業,未建立勞動關系,可以不簽訂勞動合同”,據此得出認定,高校大學生不受勞動法的調整和保護,其身份仍然是學生,不是勞動法意義上的勞動者;進而認為《勞動合同法》第68、69條關于非全日制用工的規定僅適用于勞動者,而不適用于學生等其他人員;最后得出結論,新的《勞動合同法》依然沒有將大學生列入其調整范圍。二是,1996年原勞動部的《企業職工工傷保險試行辦法》曾有關于在校學生頂崗實習發生傷害事故參照工傷待遇的規定(第六十一條),而2003年國務院的《工傷保險條例》中,將上述條款刪除,據此,國務院制定的行政法規排除了對頂崗實習學生發生傷害事故的工傷適用,而工傷適用的前提,是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構成勞動關系,最后得出結論:在校大學生參加頂崗實習,與實習單位之間不構成勞動關系。三是,頂崗實習學生檔案關系仍在學校,不在用人單位,故雙方不夠成勞動關系。四是,頂崗實習是實踐教學環節,其目的不是為了就業。
對此,筆者有不同看法。理由如下:第一,原勞動部1995年頒發的《關于貫徹執行(勞動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十二條,闡述的只是勤工助學,與頂崗實習含義完全不同。且當時的社會經濟發展狀況,與現在的情況已完全不同,不能用當時的條款規定來理解現在的法律適用。第二,我國勞動法中的勞動者,是指法定就業年齡范圍內,具有勞動能力,在用人單位管理下獨立給付勞動并獲取勞動報酬的自然人。而在校大學生,一般已年滿16周歲,具備勞動能力,是主體適格的勞動者。且,在校大學生的昔日高中同學(未考上大學的),卻能夠參加工作,簽訂勞動合同,毫無爭議地成為“勞動者”,若僅因在校學生的身份,就否定其勞動者身份,未免太牽強。第三,根據檔案從屬關系來否定頂崗實習學生與實習單位的勞動關系,也有所偏頗。以前勞動者對用人單位的人身依附性特別強,用人單位和勞動者之間的檔案關系非常密切,勞動者的從屬性可以直觀地通過檔案關系來進行判斷。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人才流動性已大大增強,戶口、檔案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成為人才流動的束縛。勞動者對用人單位的人身依附性相比已經淡化很多,檔案關系再也不能作為判斷勞動者對用人單位是否具有從屬性的關鍵指標甚至唯一指標。實際情況是,現實中許多用人單位并不保管勞動者的檔案,除了國有企業,事業單位等,大部分企業員工的檔案關系是委托在當地人力資源部門或者相應的人才公司保管。第四,雖然頂崗實習是實踐教學的必要環節,但它同時也是學生在企業真實的工作環境,進行真實的工作操作,完成真實的工作任務和項目,在頂崗實習過程中,頂崗實習學生其實與企業在職職工相差無幾,企業要按相關要求對頂崗實習學生支付一定的勞動報酬。且在頂崗實習過程中,實習學生與企業經過磨合,實習期滿,若雙方合意,則簽訂勞動合同。由此可見,頂崗實習也帶有明顯的就業意圖。第五,雖然《勞動合同法》專門對勞動合同進行了相關規定,但從本質上說,勞動合同仍是合同的一種,而合同是平等民事主體之間經過平等協商對雙方權利義務的約定。合同屬于私法范疇,法無禁止即可為。《勞動合同法》對事實勞動關系進行了界定,對非全日制用工形式也給予了肯定,對用工期并沒有明確規定。據此,只要在校大學生符合勞動者主體身份,與用人單位達成一致(不管是否簽有書面協議或勞動合同),即可認定雙方構成勞動關系(全日制用工或非全日制用工)。
1.頂崗實習不同于勤工助學。頂崗實習是職業學校按照專業培養目標要求和教學計劃安全,組織在校學生到企(事)業等用人單位的實際工作崗位進行的實習。學生在頂崗實習期間,一般也能獲取一定的勞動報酬,但獲取報酬并不是其目的,而在此期間,學生需要服從學校和實習單位的雙重管理,最終要經過考核評價獲得相應學分。勤工助學的本意是貧困學生通過兼職或者假期工作獲得經濟收入以支持完成學業的一種行為。隨著社會的發展,其含義有所拓寬,一些經濟條件好的學生也通過兼職打工來增加自己的社會閱歷和獲得經濟收入,故此,學生利用課余時間做兼職或者利用假期打工的形式均可稱之為勤工助學。
2.頂崗實習不同于就業實習。頂崗實習是學校按照專業培養目標和教學計劃,組織學生到企(事)業單位進行與專業相關的實踐性教學活動,學生參加頂崗實習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完成學業獲得學分。一般頂崗實習的崗位有專業性要求,主要是由學校(專業)統一安排,個別情況下,允許學生自行聯系實習單位。有些時候,學生可能會經歷“學校學習-企業頂崗實習-學校學習-企業頂崗實習”周而復始的階段,因此,頂崗實習學生包括但不限于應屆畢業生。就業實習則是指應屆畢業生在和用人單位協商一致,和用人單位簽訂實習協議或勞動合同之后到用人單位實習或者工作的情形,其最終目的是為了實現就業。就業實習的單位主要由應屆畢業生自主聯系,一般并沒有崗位對口的要求。有時,頂崗實習生經過實習環節,與實習單位達成一致,在其畢業后直接與實習單位簽訂勞動合同,這種情況下,頂崗實習與就業實習發生重合。
3.頂崗實習不同于跟崗學習。頂崗實習學生在實習單位相對獨立參與實際工作,實際履行有關崗位職責,換句話說,頂崗實習學生的工作與實習單位同崗位在職職工所進行的工作基本無異。而跟崗學習,則是指不具有獨立操作能力、不能完全適應實習崗位要求的學生,在學校統一安排下,到實習單位,在專業人員指導下部分參與實際輔助工作的活動。
4.頂崗實習不同于認識實習。頂崗實習學生相當于實習單位的一名正式職工,基本完全履行其實習崗位的工作職責。而認識實習是指學生由學校組織到實習單位參觀、觀摩和體驗,形成對實習單位和相關崗位的初步認識,認識實習并不實際參與具體的崗位工作。
1.學校與學生
學校與學生之間是雙重法律關系,第一重法律關系,是行政管理關系,學校管理者,學生是被管理者。學生的學籍檔案由學校統一保管,學生要服從學校的管理,遵守學校各項規定,學校則根據學生的在校表現及學分獲取情況,對符合畢業條件的學生發放畢業證。這是典型的行政管理和被管理的關系。第二重法律關系,是平等民事主體關系,校方公布招生計劃,形成要約邀請,考生填報志愿,形成要約,學校通過招生錄取工作,將達到一定錄取條件的考生予以錄取并發放錄取通知書,考生到校注冊報到,雙方即正式建立合同關系。
基于上述雙重法律關系,學校根據教學培養目標和教學計劃,安排學生頂崗實習,而學生則必須服從學校統一安排,完成頂崗實習,獲得實習學分。對此,學校要加強對頂崗實習單位的考察和審核,同時要規范頂崗實習的流程,加強對頂崗實習相關工作的管理和監督,更要加強對頂崗實習學生的教育管理,特別是安全教育。
2.學校與實習單位
學校與實習單位之間是平等的民事主體,雙方基于協議形成委托教育管理關系。對于校企合作單位,基于校企合作協議及三方實習協議,而對于非校企合作單位,則是基于三方實習協議。在這種委托教育管理關系中,學校是委托方,實習單位是受委托方,學生在實習期間,離開學校,到實習單位進行頂崗實習,實習單位必須按照約定為學生提供良好的工作環境,指派專人對頂崗實習學生進行指導,同時必須加強對學生的安全教育及管理,確保生產安全。而學校也要指定校內實習指導老師,加強與實習單位的密切聯系,積極督促實習單位按約定履行相關義務,確保頂崗實習學生的合法權益。
3.學生與實習單位
要區分幾種情形來進行分析。第一種,訂單班的學生與實習單位之間的關系。訂單班相當于企業提前跟學校“定制”學生,學校根據合作企業的需要量身定制培養方案,對學生進行培養。訂單班的學生,如無意外,畢業后基本直接到該企業就業,因此,訂單班的學生其實自入校起已是“準就業”狀態,他們基本是被安排到該合作企業實習,此時,訂單班的頂崗實習學生與實習單位之間,其實就是“準勞動關系”。第二種,學徒制的學生與實習單位之間的關系。現代學徒制是近年來興起的一種培養模式,筆者所在學校招收的現代學徒制班,在入學之前,學生就要與企業簽訂勞動合同,再進入學校進行學習。因此,這種學徒制培養模式的學生與實習單位之間,是“勞動關系”。第三種,學生與實習單位雙方基于就業意向而簽訂三方實習協議的,是“準勞動關系”,這種大多數是應屆畢業生自行聯系實習單位,有時甚至是用人單位直接通過招聘會招聘應屆畢業生。實際中,筆者所在學校的學生,曾經遇到過用人單位不愿簽訂三方實習協議,而是直接與學生簽訂了《勞動合同》的情況,這樣的事例還不在少數。第四種,“純”頂崗實習的,這種若是大三學生,頂崗實習還是為學生提供了潛在的就業機會,為實習單位提供潛在的勞動者,雙方的關系仍可界定為“準勞動關系”。若是大二學生,考慮到其離畢業時間較長,相較大三學生而言,其未完成的學習任務較多,就業的壓力和意愿不如大三學生,而實習單位也不急于一時選定其為就業人選。故此,這種頂崗實習,既可界定為“準勞動關系”,也可界定為一般的“教育管理”關系。
綜上,考慮到對于“準勞動關系”、“勞動關系”而言,頂崗實習學生和實習單位都具有教育管理關系,故,這種“純”頂崗實習的情況,相較于其他三種情形,僅是因為大二學生的就業意愿和就業時間相對靠后,其他無異。因此,筆者認為,頂崗實習學生和實習單位之間可以界定為“準勞動關系”(部分已實際構成“勞動關系”)。實習單位除了要盡到一個準用人單位應盡的職責外,還應基于“實習協議”與學校形成的受委托教育管理關系,盡到對頂崗實習學生進行安全培訓及管理的義務,安排實習單位的相關職工實際指導頂崗實習學生等。而頂崗實習學生則應轉變觀念,適應角色轉換,以“準勞動者”的身份參加頂崗實習,服從實習單位的教育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