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黎
(樂山師范學院四川基層公共文化服務研究中心,四川 樂山 614000)
藏區寺院藏書在佛經翻譯的推動下,在佛教活動等因素的刺激下,在吸收印度、漢地佛經典籍的同時,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寺院藏書特色,即以藏文大藏經為核心的藏書體系。其藏書形成的原因、藏書的特征構成了藏區寺院獨具特色的藏書體系,使藏區的寺院藏書在我國圖書事業史上占有重要位置。本文將圍繞藏區寺院藏書的成及其特征展開探討。
佛教傳入吐蕃后逐漸被藏區的統治階級接受,并加以推行,佛經的翻譯成為統治者維護政治統治的需要。為弘揚佛法、鞏固政權,藏區大量翻譯佛典以教化民眾。松贊干布時期,為了更好地宣傳佛教,藏文被創制,這為藏文佛經的翻譯奠定了基礎。同時,這一創制還造就了藏文佛經翻譯的初盛,促成了寺院藏書的初萌與形成。赤松德贊時期,藏區的佛經翻譯已成為吐蕃時期的高峰期。為了管理和收藏翻譯的佛教典籍,藏區統治階級開展了佛經典籍的分類、編目管理工作,編制了丹葛目錄、旁塘目錄、欽浦目錄,使佛經的收藏有章可循。分裂割據朗達瑪時期,佛教受到空前的打擊,在封閉佛寺的同時焚毀了大量的佛經文獻,使寺院藏書遭受了空前浩劫。
元朝統一中國后,歷代中央政府為鞏固對藏區的統治,利用佛教對藏區的影響,在政治上對寺院進行大力扶持,經濟上給予優厚政策,譯經成了政府行為,藏文佛典的翻譯與傳播得以確保。特別是明清時期,刻印、收藏大藏經成為藏區寺院藏書的標志和常態。一時間藏文大藏經的翻譯和刊刻得到大規模發展。明朝中央政府將刻印的永樂版《大藏經》頒賜各寺珍藏,各寺院也為刻印大藏經紛紛建立印經院。各種版本的大藏經在藏區出現,其版本多達10余種。在大規模刻印大藏經的過程中,寺院藏書得到迅速發展。因此,元明清中央政府對藏區佛教的扶持,以及對藏區佛經翻譯和佛經刊刻的重視,一定意義上對藏區寺院的藏書發展起到了保駕護航作用。
寺院翻譯佛經的目的除了弘揚佛法、教化民眾外,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培育誦經、辯經的僧侶人才。在翻譯佛經過程中,為了校正所譯佛典的雜亂無章和錯誤,寺院高僧大德們對已有佛經版本進行校勘、注解。同時,寺院組織辯經活動對各種資料進行整理、將其刊印成書,也使藏書內容更加豐富。
藏區實行政教合一制度,其寺院是帶有宗教色彩的教育文化機構。寺院不僅開展佛教活動,還要履行教育職能,開展文化學習、文化傳播和文化研究活動。為寺院教學需要,寺院僧徒的學習教材均由本寺高僧刻印編寫。因教學要求,藏區寺院還建有閱覽室。甘肅拉卜楞寺歷代嘉木樣活佛特別重視教育,將所屬教育機構逐漸發展為6大學院,為僧徒提供進行修辭、韻律、天文和歷算學習的場地,類似藏區寺院的綜合性大學。高僧大德們在教學的同時還開展學術研究,其研究成果有自傳、專著、工具書。這些研究成果的收藏確保了教學、科研工作的開展,寺院的教學、研究活動也促進了藏書的發展。
印刷術推動了人類歷史文明的進程,從根本上改變了書籍的生產方式,加速了文化的傳播。藏區對佛教經典的需求客觀上推動了印刷術在西藏地區的傳播、應用和發展,進而擴大和加快了藏區佛教文化的傳播。
11—12世紀藏傳佛教先后產生噶當、薩迦、噶舉、寧瑪等諸教派,這些教派通過翻譯傳播佛法;通過著書立說,宣傳各自的宗教思想。翻譯促使佛教典籍需求的激增,手寫佛典和著述已經不能滿足大量的佛教活動需要。13世紀,藏區多次派人到漢地,將漢地的雕版印刷技術引進藏區。新型印刷技術改變了藏文書籍的生產方式,促使藏文佛經典籍的大量印刷。15世紀中葉,格魯派建立,藏區各地寺院紛紛建立了印經院。印經院大量生產藏文佛經經籍,如納塘寺刻印甘珠爾103函、丹珠爾225函、保存木刻經板5萬余塊。德格印經院刻印甘珠爾103函、丹珠爾208函,保存木刻經版20萬余塊。拉卜楞寺藏經數量高達12.88萬余卷,保存藏文經板有6.2萬余塊。印經院刻印和生產書籍,促使藏區寺院藏書的發展和壯大。
藏區寺院具有開展佛事活動、講經說法(教學)、藏書3大功能。古代藏區無學校,在藏區傳播知識和學習文化都要通過寺院來實現,因此古代藏區的主要教育形式為寺院教育。各寺院的活佛、高僧大德不僅通過在寺院的講經說法、傳授佛教及其文化知識,還在寺院建立自己的教派,宣傳教派思想,培養教徒。藏區寺院的教學方法主要有:①僧徒背誦經文,并對所誦經文進行講解。②辯經,通過答辯、辯論,僧徒間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在辯經過程中培養口才,啟發思維。
隨著寺院的擴張,藏傳佛教教派不斷發展壯大,各地建立了規模不等的藏傳佛教寺院。格魯派成立后,一些規模較大的寺院相繼建立,如甘丹寺、札什倫布寺、拉卜楞寺、塔爾寺等。格魯派還在教育形式、教育內容、教育方法上形成了藏區寺院特有的教育體系。寺院的教育功能使寺院藏書體系走向成熟,寺院也成為古代藏區藏書文化的發源地。
藏區寺院藏書內容和版本形式多樣化,內容上可分為佛教圖書、非佛教圖書。在藏區寺院藏書中,占主導地位的是佛教圖書,但寺院所藏的佛教圖書又可分為藏文大藏經、佛經單譯本(大藏經之外的)、活佛和高僧大德撰著(對已譯佛經的注疏、校注和疑偽經等)、宣教通俗文書、一般寺院文書、其他文字佛典。非佛教圖書在佛教界通常稱為外典,在寺院藏書中占比不大,但在我國藏書史上具有特殊意義。非佛教圖書有醫藥、天文歷算、僧侶自著作(包含文學、歷史、文字、語言、韻律)等。
從藏書載體和版本來看,有手抄本佛經(主要產生在藏傳佛教前弘期)、木刻本佛經(主要產生于藏傳佛教后弘期),還有石刻佛經,其中石刻佛經是藏區寺院藏書的一大亮點。如青海黃南藏族自治州澤庫縣境內的和日石經墻、四川甘孜州石渠縣境內的巴松石經墻等,都刊刻了石刻藏文大藏經[1]。
藏傳佛教寺院對佛教文獻進行分類、編目、著錄時,是遵循了“辯章學術、考鏡源流”的分類原則。藏學家東嘎.洛桑赤列在《藏文文獻目錄學》中提到“按教派編制全集目錄的習俗以前就存在,是依照西藏佛教各教派產生的順序編排”,也就是說,藏文佛教文獻的編排是先按教派編目,后按教派產生時間進行分類,此編目和分類方法清晰地反映了各教派學術流變的歷史過程[2]。
藏區寺院藏書來源主要由自刻、購置、政府頒贈、個人私藏等構成。
(1)自刻、自印是各大寺院藏書最主要的來源和補充途徑。雕版印刷術傳入,各寺印經院相繼建立,寺院佛經和各類書籍的印刷逐步繁榮壯大。各大寺院主要刻印佛典、注疏、校注類書籍、高僧的著述和講義,以及其他科學文獻資料。大量書籍的自刻、自印使寺院藏書得到了極大的補充。
(2)購置書籍。如拉卜楞寺歷代嘉木樣活佛對寺院藏書的努力和貢獻。拉卜楞寺建寺初期,一世嘉木樣活佛就從西藏購置了經書,后又派人到準噶爾和康巴等地搜集了寧瑪派的“伏藏”佛典,這些書籍奠定了拉卜楞寺藏書基礎。二世嘉木樣活佛為了滿足寺院教學和寺院的拓展,歷盡萬苦,走遍藏區各地尋找佛經典籍,傾其家產購置佛經等書籍,共得珍品典籍3 000多種,提升了藏書的質量,同時也極大地豐富了拉卜楞寺藏書[3]。
(3)政府頒賜。明朝永樂年間,明政府將南京版的藏文《大藏經》頒賜給各寺珍藏。色拉寺有永樂皇帝頒賜的甘珠爾1部,是中國現存的第一部用藏文印刷的佛經[4]。
(4)寺院個人收藏。青海塔爾寺是我國藏傳佛教格魯派六大寺之一,塔爾寺的藏書分集體收藏和個人收藏。其中,寺中活佛、喇嘛私人收藏的經典數量超過了寺院集體藏書的總量,且種類較多。阿嘉活佛院藏有佛經500多函,卻西活佛院藏有佛經400多函,西納活佛院藏經200函,嘉雅活佛院藏有佛經300余函,米納活佛院收藏101函本《甘珠爾》1套。這些私人藏書是研究藏族歷史、藏傳佛教史的珍貴資料,是藏族優秀的文化遺產[4]。
藏區寺院藏書的服務對象主要是本寺的活佛、高僧大德、佛教徒。其藏書的目的主要為供佛事活動和僧徒學習。藏區寺院藏書主要建有藏經殿或藏經樓,一般不對外開放,不提供對外借閱、使用。部分寺院還建有特藏經庫,用于珍貴、罕見佛典的收藏,供政府層面的高僧等統治者進行閱讀和鑒賞。
綜上所述,藏區寺院藏書的形成與發展與歷代統治者的政治需要、寺院佛教活動的影響、寺院教學及學術研究活動的需要密切相關。藏書所具有的獨特的教育文化功能和極其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使其在中國圖書事業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通過對藏區寺院藏書成因和特征進行梳理,對于我們了解藏區社會與政治的變遷、文化和宗教的發展都具有重要研究價值和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