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 萍
吉林財經大學,吉林 長春 130117
對過度醫療損害賠償責任進行研究,首先要對過度醫療行為進行概念界定。本文認為,過度醫療主要是指醫務人員的診療行為明顯超出患者所必須的診療限度,進而導致患者利益受損的一種行為。實踐中,過度醫療通常表現為如下幾種形式:第一,過度手術。由于手術在治療疾病上見效快,許多醫務人員為了提升診療效率,通常會推薦手術治療方式。例如,患有心臟病的患者暫時不需要進行心臟搭橋手術,在醫生的推薦下接受了心臟搭橋手術,最后導致后遺癥[1]。第二,過度用藥。典型如部分醫務人員出于“收受回扣”“折返傭金”等目的,盡可能貴、盡可能多地為患者提供大量藥物,最終損害患者身體健康受損。
所謂過度醫療損害賠償,主要是指醫務人員違反診療規范,使用明顯超出患者所必須的診療限度的醫務措施,導致患者健康權、人身權以及生命權遭受損害而需要承擔的一種責任。當前,關于過度醫療損害賠償責任,法學界主要存在侵權責任學說、違約責任學說兩種。第一,持侵權責任觀點的學者認為,將過度醫療損害賠償責任定性為違約責任具有一定的局限性。這是因為我國《合同法》并未涉及到人身損害賠償的內容。雖然過度醫療行為使得醫務人員可以收取更高的醫務費、護理費以及其他費用,患者的確上也遭受了經濟損失。但與此相比,患者健康權、人身權以及生命權遭受損害才是過度醫療中最明顯的法律后果,同時,患者通過主張違約也無法得到精神上的損害賠償[2]。第二,持違約責任觀點的學者認為,患者掛號到醫務人員提供診療服務這一過程,實質上是患者提出要約以及醫院接受要約并給予承諾的過程,雖然二者之間并未簽訂書面合同,但從二者的行為上可以認為二者之間存在醫療服務合同法律關系。此時,醫務人員超出必要限度而實施過度醫療的行為,明顯超出正常診療規范,有違誠實信用原則以及合同公平原則。患者要求醫療機構承擔違約責任,具有法律依據。司法實踐中,泰安市某人民法院就曾將過度醫療損害賠償責任定性為一種違約責任[3]。本文認為,將過度醫療損害賠償定性為侵權責任,更加能夠考量患者利益,彰顯法律公平正義。同時,司法實踐中,大量過度醫療損害賠償中,患者與醫療機構之間并未簽訂書面的醫療服務合同,默示醫療服務合同的成立并將其定性為違約責任,會導致當事人舉證困難,難以高效解決爭議。
當前,我國《侵權責任法》并未就過度醫療行為予以具體化、明確化的規制,僅僅是在第63條中以“不必要的檢查”來概括性、原則性地規定過度醫療行為。一方面,此處的“不必要檢查”是否包括過度手術、過度用藥、過度保健等行為。如果出現上述過度醫療行為時,患者是否可以根據《侵權責任法》第63條的規定,追究醫務人員責任。另一方面,《侵權責任法》第63條中關于“診療規范”的措辭過于模糊。當前,我國醫療行業并沒有形成明確具體、科學統一的診療規范文件,加之各個地區診療水平具有差異性,導致司法實踐中很難對診療規范進行認定。
第一,過度醫療侵權損害賠償責任作為一種醫療損害責任,遵循過錯責任原則以及“誰主張,誰舉證”的一般舉證原理[4]。眾所周知,醫療侵權涉及較強的專業知識以及專業技能,常人難以通過普通的生活經驗對醫務人員診療過錯以及過度醫療與醫療損害賠償之間的因果關系進行判定。另外,醫療機構是掌握住院記錄、病史資料的主體,醫患信息的不對稱也會加劇患者舉證難度。第二,由于我國醫療損害鑒定機制存在漏洞,導致患者難以信服醫療鑒定的結果。例如,醫學會中部分成員與醫療機構存在密切聯系,由醫學會等專業機構出具的鑒定意見,無法讓患者信服。另外,我國缺乏專門的監督機構對醫療鑒定程序、鑒定結果予以監督,醫療鑒定結果容易遭到患者質疑。
一方面,立法機關在修訂《侵權責任法》過程中,可以對第63條的規定予以細化和完善,采取列舉式的方式,明確對過度醫療行為的類型進行法律界定,為司法審判人員處理過度醫療侵權糾紛體提供更為明確的依據,減少醫療機構與患者之間矛盾,防止法律措辭模糊而導致法律權威的降低以及爭議的發生。另一方面,采取原則性的規定,對“診療規范”一詞進行司法解釋,賦予審判人員自由裁量權。即可以在賦予審判人員自由裁量權的基礎上,明確審判人員自由裁量應當參考的因素。具體而言,判斷醫務人員是否違反診療規范,可以綜合考量以下因素:第一,患者診療費用明細;第二,患者診療方案;第三,同類型病情下患者的基礎診療方案;第四,患者診療效果;第五,醫療機構醫療水平以及設備狀況;第六,醫務人員職稱狀況、從業年限等等。
為了更好地維護處于弱勢地位的患者的利益,解決醫患信息不對稱、患者醫學知識匱乏、收集證據困難等問題,我國可以參考域外立法模式,在過度醫療領域引入舉證責任緩和制度。所謂舉證責任緩和制度,主要是指降低患者的舉證標準,由患者舉證至初步標準后,再由醫療機構對過錯以及因果關系等進行舉證,醫療機構不能證明過錯以及因果關系的,推定醫療機構對過度醫療行為存在過錯。需要注意的是,舉證責任緩和與舉證責任倒置有明顯的區別,在舉證責任倒置中,本屬于患者一方的證明責任將完全倒置給醫療機構;而在舉證責任緩和中,本屬于患者一方的證明責任并未完全倒置,只是證明標準有所降低。
本文認為,為了增強鑒定結果的權威性,讓患者能夠信服鑒定結果,幫助審判機關更好地根據專業鑒定意見來解決過度醫療侵權糾紛,有必要完善醫療鑒定制度[5]。第一,整合資源,成立權威的醫療鑒定機構,規定鑒定機構人員由法律專家、人民代表、醫學學者、法醫、醫生等組成,確保鑒定主體的多元化。第二,加強對醫療鑒定結果的監督,實現嚴格的鑒定結果責任機制,增強鑒定人員法律意識、責任意識,減少虛假鑒定、錯誤鑒定情況的發生。
近幾年來,因過度醫療行為而產生爭議數量以及引發的“醫鬧”數量不斷增加,新聞媒體關于過度醫療的報道也層出不窮。由于我國法律層面存在缺陷,對過度醫療侵權領域存在立法空白,這就導致過度醫療侵權行為發生后,雙方當事人存在較大的分歧。基于此,本文將過度醫療侵權損害賠償作為研究課題,就當前過度醫療侵權損害賠償制度中存在的問題予以闡述,并提出自己關于完善過度醫療侵權損害賠償制度的相關策略,希望能夠解決這一司法實踐難題。相信伴隨我國公眾法律意識不斷增加以及醫療侵權領域的立法工作不斷推進,司法機關在解決過度醫療侵權案件時能夠更好地平衡雙方當事人權利義務,理清各方所承擔的責任,實現法理與情理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