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里戲外“貞白里”
—— 我演黃梅戲小戲《好一個貞白里》的些許體會

□ 鄭 芳

2018年，對我藝術生涯來說，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我先是成功首演了新編黃梅戲《遠去的差距》，并參演了第八屆中國（安慶）黃梅戲藝術節，后又進京展演。之后，我又接到了黃梅戲小戲《好一個貞白里》的排演任務。這對一個多年沒有唱大戲和小戲的黃梅戲演員來說，無疑是個挑戰。是接、還是推？我經過了一個糾結期；最終，我決定去迎接這個藝術的挑戰。

很榮幸，我遇到了一個優秀的創作團隊：胡建斌、汪靜老師分別擔綱編劇、導演，徐代泉老師精心設計唱腔。我的同學方全富、陳琳和同事王祥一起搭檔排戲。經過新編黃梅戲《遠去的差距》之前的磨合，我們排演黃梅戲小戲《好一個貞白里》時，合作就順暢了許多。

貞白里坊位于歙縣鄭村鎮鄭村，是歙縣現存的唯一一座元代石坊，始建于元末，明弘治十二年(1499年)重立，明嘉靖六年(1527年)重整，清乾隆二十年(1755年)重修，現為安徽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是為歌頌縣令鄭千齡為官清廉坦蕩，三代做人忠貞清白，老百姓自發捐款而建。鄭千齡，是一位典型的從基層做起的元末小吏，民國《歙縣志》載：鄭千齡，字耆卿，曾任延陵巡檢、祁門縣尉、淳安和休寧縣尹。其“操守介，所至有惠政。”死后私謚“貞白先生”，并樹此紀念“以導民風”。一輩子沒做過大官，最高職務不過是七品縣官，但死后由民間自發立坊旌表，并以“貞白”相譽，同時改“善福里”為“貞白里”，可見其聲望之卓著。而且這種稱頌不止于其家鄉，在其主政過的淳安、休寧等地，也因其政績卓然而得萬民頌揚。

黃梅戲小戲《好一個貞白里》就是以安徽歙縣一個現代鄉村為背景，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從“意外、誘惑、矛盾、誠信、忠貞”五個關鍵詞中，講述了鄭氏后人鄭曉芳，受一個在本地拍攝劇組導演賈導電話所托購買彩票，由鄭曉芳墊付資金，意外中獎500萬。為了考驗丈夫是否能夠在巨款誘惑面前秉承祖訓、守住底線，與其丈夫阿福和賈導、珍珍之間發生的一系列矛盾沖突和故事。這部小戲充分體現了當代徽州人，繼承祖先誠信為先，忠貞清白的高尚情操。該劇成功入選安徽省文化廳2018年戲曲創作孵化計劃，并在安慶舉辦的2018皖江八市大賽中榮獲金獎。

說真話，大戲難演，小戲也同樣難演。在短短的二十分鐘，把劇情交代清楚，唱腔有板有眼，舉手投足表演到位，讓我們用小戲的藝術感染力去打動觀眾，也是需要演員下一番功夫的。我首先在導演的啟發下，認真揣摩劇本，思考如何刻畫好鄭曉芳這一人物形象，二度創作，得角色之心，“藝”與“我”合。

幕啟。貞白里牌坊高聳在上場門邊，下場門是彩票點的布置。在喜慶的開場音樂聲中，我手拿紅色水瓶和白色抹布上場，時而抹著桌子，時而抹著椅子。畫外音正在播報貞白里彩票點，中獎號9668888，中獎500萬元。正在打掃衛生的我，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仔細聽著這一喜訊，我趕忙從上場門快速跑到下場門彩票點的電腦旁，手拿彩票，仔細核對著一個個號碼，確認之后，我手拿彩票，說到“真的中了五百萬”，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天上掉下了餡餅。我高高舉起，一路歡笑，高興地轉著圈，表達女主角此時的無比喜悅心情。

突然，聽見阿福喊著“小芳”，我馬上從激動中緩過神來，我表現得很驚訝，我的潛臺詞是：阿福不是跟劇組拍電影了嗎？沒有到結束的時間，他怎么提前回家了，會是什么事呢？哦，是不是為了中獎的彩票而來？我趕忙把拿彩票的雙手背在身后。只見阿福身穿清代戲服急忙地跑了上來問：“小芳，你昨晚是不是買了最后一張彩票？”我詫異地回答“是啊！怎么了？我們的客棧剛好需要這五百萬。”阿福：“可這五百萬……”我趕緊追問：“你不想留下？”阿福猶豫地說：“可這五百萬……”這時導演的處理方法是，讓我們夫妻倆各懷心事，面對觀眾“打背躬”說：“難道他（她）想留下這五百萬？” “打背躬”是在戲劇情節進行中背對同臺角色，面對觀眾表述其內心感受或評價其他角色言行的舞臺表演，“背躬白”在表演時，一般將手舉起遮擋一下，表示背著別人。

接著，我忙喊著：“阿福，”開始我的第一段唱腔：“時來運轉風色來，祖墳冒煙中頭彩。幸福生活奮斗來，天掉餡餅樂開懷。”樂開懷這句，我把鄭曉芳在丈夫面前俏皮可愛的一面表現出來，只見她手拿彩票，一會兒逗著給他看，一會兒逗著不給他看，表現小夫妻的恩愛之情。

這場戲，圍繞中獎500萬的事，夫妻到這里就開始了首次的戲劇沖突。我問：“這彩票是我買的，就算丟了，跟你們導演有什么關系啊！阿福反問：“什么是你買的？”鄭小芳：“是啊，不是么？”阿福問：“那昨晚導演讓你” 鄭小芳：“選個號呀！”阿福：“那錢？” 鄭小芳：“是我墊的。”阿福：“那這彩票中獎怎么能算是你的呢!”于是，我對阿福唱道：“他選號無票等于空，我拿彩票才行得通。何況錢是我們墊，無憑無證他難成功。五百萬能讓小家翻了身，客棧項目千萬不能落了空。”

除了夫妻這場沖突外，還有鄭小芳內心的沖突……

之后是鄭小芳與賈導、珍珍的一場對手戲。

鄭小芳先是圍繞彩票獎金500萬是給，是留，與賈導、珍珍斗智斗勇，同時，對丈夫阿福也是一次考驗。我在導演的啟發下，不是一味地拔高鄭小芳，而是從人性的角度，面對從天而降的500萬的誘惑，夫妻倆心都動了，但祖先忠貞清白的家訓告誡他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理智告訴我們，這燙手的500萬是萬萬不能拿的，雖然是你墊的錢，雖然彩票在你的手中，但我們作為鄭氏后人不能要這昧心錢。

當鄭小芳發現錯怪了丈夫阿福時，內心五味雜陳，我發揮黃梅戲藝術委婉動聽的優勢，動情地唱道：“手捧薄薄彩票紅彤彤，心里仿佛千斤重。原以為阿福會起貪心，沒想到你面對巨財心不動。五百萬猶如試金石，試出你我人格品德好家風。今生沒有嫁錯郎，小小彩票送還你手中。”

也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戲的最后，導演深受感動，一直苦思冥想，找不到好題材，突然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導演決定拿出這500萬獎金投資拍攝一部電影，名叫《好一個貞白里》，并邀請鄭小芳本色出演女主角。

小戲最后，四個人物分別演唱：“彩票買來彩票賣，陰差陽錯故事來。家風綠樹心中栽，貞白里三字賽頭彩。好一個貞百里牌坊，貞白里三字血液中流淌。鄭氏后人誠信傳佳話，忠貞清白祖訓永不忘。”劇終。

這出小戲是大主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好家風；小切口：圍繞500萬彩票獎金講述一個百姓身邊的小故事。

戲里戲外“貞白里”，故事小，意義大。“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出小戲不小，因為它讓我在提高藝術水準的同時，也讓我的思想得到凈化，境界得到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