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曉蓮 搜集整理
1929年,在長汀縣濯田鎮水口村渡口附近的藍坊村,住著一對姓藍的兄弟。老大叫藍星朗,老二叫藍星春。兄弟倆靠擺渡度日。
5月的一天,天剛拂曉,老大睜開眼,發現老二已經起床在燒火做飯。老二回頭一看,說:“哥,你醒了?你的腰還沒好,多睡會兒吧!”“不了,我也該起床了。”老大邊說邊慢慢坐起身,捶了捶腰,“這該死的刮民兵,差點要了老子的命!”
原來,上個月,老大在河邊擺渡的時候,來了幾個兇神惡煞的國民黨士兵。他們強迫老大擺渡送他們到河東去收人頭稅。這些家伙過了河,不但不給錢,還嫌老大動作慢,在他腰上揍了一槍托。老大一想起此事,就恨得牙癢癢。
兄弟倆正吃著飯,突然,門外響起一陣嘈雜聲。老大忙開門一看,只見放牛倌二順子飛快地跑過來,一邊大喊:“兵來了!有很多兵快到這里來了,大家快跑啊——”
老大一把扯住他,問道:“二順子,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起碼有三四千人!哎,你們快躲躲吧,我還得去告訴其他人呢!”二順子說完,又急急往前跑去。
聽到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大家都慌了。他們弄不清來的是什么軍隊,以往當兵的來了總要搶東西、燒房子、打人捆人、奸淫婦女。船工則連人帶船被劫去服勞役,不但沒工錢,還動不動挨打。因此,鄉親們每次一聽到兵來了,就往山上躲。
老大跺著腳,氣憤地說:“這次老子偏不走,哪個龜兒子再來強迫我撐船,老子就跟他們拼了!”想想又說,“老二,你快到屋后山溝里躲躲,我不叫你,不要出來!”老二不肯:“哥,你不走,我也不走!”老大拗不過他,就把門從里面閂住,又找來一把利斧放在身邊。
村中一片寂靜。過了許久,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到藍星朗的家門口停下了。來人先是小聲交談了幾句,接著有人敲門:
“星朗哥、星春哥,你們在家嗎?”
兄弟倆一聽,咦,這聲音怎這么熟悉?他們從門縫往外瞧,只見這小伙子身穿灰軍裝,帽綴紅五星,腳穿黑布鞋,小腿扎著綁帶。他們一下子想不起是誰,對視一眼,遲疑著不去開門。
“兩位哥哥,快開門!我是你們救過命的袁宏啊!”
老大又隔著門縫仔細瞧了瞧,發現那人額上有道小指頭般長的傷疤,頓時想起來了:是袁宏!半年前,袁宏為逃避國民黨軍隊抓壯丁,被國民黨兵追趕。危急時刻,他滾下一座小山崖,這才擺脫追兵。不過他的雙腳負了傷,額頭也被樹枝刮破,血流滿面。他掙扎著爬到兄弟倆屋后時,已經奄奄一息了。是藍星朗兄弟救了他,并給他治傷。半個月后,袁宏的傷好了才離開。之后,他們就沒再見過面。
“啊,原來是袁宏老弟!快進來!”兄弟倆趕緊打開門,把袁宏他們迎進屋。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排長。”他又轉過頭,對身后的一個高個子說,“排長,這就是我說的星朗哥、星春哥。”
排長上前一步,緊緊拉住兄弟倆的雙手:“老鄉你們好!我們是來請你們幫忙擺渡,送我們過汀江的。”
“沒問題!”藍星朗又沖老二說道,“快去把鄉親們叫回來,讓村里撐船的合佬子、赤牯、大牛他們都來幫忙。”
“好嘞,我這就去!”老二拔腿就跑。
“哎,袁老弟,你什么時候當的兵?”藍星朗迫不及待地問。
“我是今年3月在汀州報名參軍的。我很高興,因為我當的是紅軍……”
“我聽人說過,紅軍是窮人的軍隊。我知道你們在長嶺寨打死了郭鳳鳴這壞蛋!大家都說你們是‘天兵天將’‘救命菩薩’嘞!”
“老鄉,你說得對!紅軍是咱窮人的隊伍!”一旁的排長趁機向他宣傳黨的綱領、紅軍的宗旨和革命的道理。藍星朗邊聽邊點頭,一臉的向往。
很快,船工召集齊了。渡口整齊地排列著九條大木船,每條船都能坐40人以上。碼頭上人山人海,紅軍戰士整裝待發。一面繡著“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司令部”的紅旗迎風招展。街頭墻壁上,貼著“打土豪分田地!”“紅軍官兵平等!”“窮人團結起來鬧革命!”等五顏六色的標語。一部分紅軍正在領著貧苦農民打土豪、分浮財。鄉親們把一籃籃干糧、一雙雙草鞋送給紅軍戰士。
上午十時左右,紅軍開始橫渡汀江。九條大木船來回于兩岸之間,恰似九條蛟龍在劈波斬浪。望著這激動人心的場面,藍星朗暗暗下了一個決心。
下午四時許,三千余名紅軍官兵順利度過了水流湍急的汀江。一個身材魁梧、下巴有顆痣的首長熱情洋溢地對船工們講話:“鄉親們,感謝你們對紅軍的大力幫助!大家回去以后,要團結廣大貧苦群眾起來鬧革命,打土豪分田地,開展武裝斗爭,建立蘇維埃政權……”
船工們聽了,個個熱血沸騰,心潮澎湃。首長講完話后,又叫人給每個船工發了一個銀洋。大家都驚喜不已,要知道,過去連船帶人被國民黨軍隊、偽鄉丁抓去當勞役,不僅拿不到工錢,還動輒被拳打腳踢。對比一下,真是令人感慨呀!
藍星朗捅捅老二的胳膊,說:“老二,你覺得紅軍好不好?”“好!紅軍處處為著窮苦人,個個都是好樣的。”“我決定了,我也要當紅軍。”“哥,你要當紅軍?我支持你!”“好,那我這就去報名!”
藍星朗跑到袁洪身邊,大聲說:“袁宏兄弟,我也要當紅軍!你去幫我問問首長行不?”袁宏高興地答應著,往首長那邊跑去。
沒多久,袁宏滿臉喜色地跑回來,對他說:“首長批準了你的參軍要求,就編到我班當戰士!”藍星朗聽了,高興得跳起來,激動地大喊:“我當紅軍咯!我當紅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