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島碰瓷

何兆龍

閑居少鄰并，草徑入荒園。烏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這是賈島《題李凝幽居》的前四句。其中關于最后半句是用“推”還是用“敲”的故事和修辭，流傳得非常廣。但其實，詩句之外的故事究竟如何？千百年來鮮有人知道其中的門道。

話說某一天，賈島騎驢上街，在驢背上顛出了兩句好詩：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是推好呢，還是敲好呢？賈島難以取舍，于是在驢背上做推敲之勢，結果一敲一推，把自己推進了臨時代理京城的地方長官韓愈的車隊里。賈島被保鏢們拉下驢，推到韓長官面前。賈島主動交代：我想到了兩句詩，不知道用推還是用敲，結果走神了，忘了回避。韓愈也是詩人啊，一聽也來勁了，就讓車隊停在路上，想了很久，一錘定音：還是敲字佳。韓愈的大門，就這樣被賈島敲開了。賈島在韓愈的推薦下，成功考取了進土。

大家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比較可疑？據記載，韓愈的隨從幾次呵斥他，賈島不管不顧，死命往韓愈身邊沖。基本可以斷定，這是一次有預謀的碰瓷。賈島早就摸清了韓長官的活動規律，于是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正確的地點，通過正確的手段，見到了正確的人。

其實這已經不是賈島第一次玩碰瓷了。幾年前，賈島也是騎著這頭道具驢，一頭闖進時任長安長官劉棲楚的車隊里。賈島是這樣解釋的：騎驢上街，看到秋風瑟瑟，黃葉飄飄，信口吟出一句“落葉滿長安”。對個什么上聯好呢？想啊想啊，終于想出一句“秋風吹渭水”，大喜過望，一抬頭，進您車隊了。如出一轍啊！可惜劉棲楚不是韓愈，不吃這一套，還關了賈島一夜禁閉。

說賈島碰瓷，并非空穴來風。賈島字閬仙。閬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在昆侖山巔。賈島名字雖然仙氣十足，卻汲汲于功名場上，屢敗屢試，弄得家徒四壁，身無分文了，才不得已做了和尚，法號無本。但是，賈島做和尚，專挑洛陽、長安這樣的鬧市“修行”。唐朝的文人盛行干謁之風。杜甫比較實在，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賈島惱子就活絡多了，碰瓷兩次就成功了。

其實賈島根本就不在乎是推還是敲，他要的，只是一塊敲門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