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節奏時代下“慢新聞”媒體的實踐經驗
——以英國Tortoise Media為例

文/王寧芳

在信息社會，通信技術的創新帶動了互聯網的迅猛發展，使得海量內容呈井噴式發展。然而，人們有限的注意力難以消化無邊界的消息，有時甚至會感到疲憊不堪。人們渴望通過“慢新聞”來滿足需求，并由此呼吁新聞業放慢速度。在此背景下，曾任BBC新聞總監的James Harding同Katie Vanneck-Smith、Ceci Kurzman、Matthew Barzun等媒體人成立了Tortoise Media傳媒公司，立足于對事件進行全面分析報道，而非一味追求時效性。

注重知識傳播，強調新聞的精致與細致

面對當下快節奏的生活，“慢新聞”媒體悄然興起，它強調的“慢”在于新聞的精致與細致，在于內容的深度與廣度。

反“短平快”，強調高質量、有意義的新聞。如今，世界越來越追求快速，大部分媒體都在搶頭條，搶時效。而在高速運轉的快節奏生活中，“慢媒體”在互聯網上應運而生。在英國的Tortoise Media公司，記者的工作不再只是搶時效，抑或是迅速從信息A轉到信息B，而是基于現有信息，注重“知識傳播”，對信息進行分析和整合。比如，同樣是報道郵輪旅游，其他媒體側重于報道郵輪旅游行業的發展情況，而Tortoise Media的記者則關注得更長遠，如郵輪污染嚴重的問題等。通過對新聞的再加工和深度報道，能夠提高推送內容的接受度、知識的廣度和深度，以具有持續性的“慢”來提升媒體影響力。

在信息冗余的環境下，“快”的價值正逐步衰減，人們不再一味追逐越快越好，而是越深越好、越慢越好。“慢新聞”通過真實、專注、深入的視角，給受眾帶來更深刻的分析和更全面的報道。在追求時效性的新聞界，“慢”并非悖論，而是精準定位，擺脫大量冗余信息，讓受眾避免淪為淺嘗輒止的“知道分子”。Tortoise Media在進行報道時，編輯部嚴把新聞質量關，為了避免受眾囫圇吞棗式的閱讀，精心挑選素材，用更集中的方式整合信息，激發受眾對報道的關注度和吸引力。Tortoise Media反“短平快”但并不是對“快新聞”的反對和否定，而是以考究、周全、嚴謹的報道內容，向受眾提供未知、須知、應知的東西，從而讓人們擺脫對速度和效率的過度追求，放緩節奏，探討新聞事實中值得深入思考的地方。

打造會員編輯部，廣泛吸引受眾參與。社交媒體時代，新聞總是以“微博熱搜榜”“刷爆朋友圈”等方式迅速傳播，新聞的“溢出效應”顯著，受眾的“知情”逐漸發生變質，很少有人能耐心細讀每一篇報道，受眾在“觸碰和更迭”中不斷接收信息，甚至產生對知情的幻覺。

Tortoise Media的“慢新聞”強調批判性反思，其報道目的并不僅僅停留在“發生了什么”的淺層面，而在于解決重要的問題。同時，其盈利模式并非一味依賴受眾付費閱讀，而是打造會員制。其資金來自眾多贊助者和近千名會員眾籌，受眾通過“眾籌”等有意義的方式參與到新聞中。Tortoise Media通過舉辦線下活動，盡可能地以最低價格吸引受眾加入會員編輯部，并邀請會員通過活動和研討會等形式參與報道，其核心思路是讓訂閱會員參與媒體建設，共謀新聞產品的發展，拓展個性化的受眾群體，使得付費新聞業更具多樣性、針對性和包容性。

例如，Tortoise Media舉辦過一場會員活動，有兩千余人參與其中，他們向媒體捐贈了近69.2萬美元（約463.6萬元人民幣），遠超媒體的預期目標。目前，Tortoise Media每月舉辦兩次“線下早餐”活動，同時發起“ThinkIns”受眾研討會，與近一半的會員讀者見面，每次的參與人數近百人，討論的議題不乏國家大事，如美國大選、英國民主的未來等。每周一，Tortoise Media會開展“回顧報道”，帶領受眾回顧前一周發生的重要大事。在價格方面，Tortoise Media為了擴大年輕受眾數量，為30歲以下的人群提供了不同折扣，并有針對學生的專門優惠，以吸引不同層次的受眾。不同于其他媒體的新聞編輯室，Toroise Media打造的是會員編輯部，在保障媒體正常盈利的基礎上，避免產出質量低劣的信息，貼近受眾的“眾籌新聞”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防止同質化信息和淺薄報道的出現。由此，媒體在放緩新聞節奏、減少新聞稿件的同時，能為社會做出更好、更有價值的貢獻，繼而收獲更大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有意識地削減信息量和報道數量

如今，不少新聞編輯室過于追逐新聞時效性，甚至不惜犧牲新聞的報道價值。而Tortoise Media則通過有意識地削減信息量和報道數量，放慢速度，用更深入、更有意義的新聞報道，緩解受眾的“新聞疲勞”。

以智能簡潔為標桿，降低“新聞噪音”。相較于幫助受眾遠離“新聞噪音”，Tortoise Media更像是在幫助受眾劃定一個舒適的閱讀圈，以智能簡潔為特點，追求簡潔、專業、高質量和易于共享。媒體發布的新聞數量減少，可以促使媒體更慎重地選擇報道內容和報道方式，提高新聞報道的質量。近年來，海量的新聞讓人們疲憊不堪，無數的熱點實時更新，沒完沒了的帖子、故事讓人無暇顧及。如今，“慢”越來越成為一種潮流，“慢生活”理念被提倡。在國外，人們認為這是一種“錯失的快感”，讓受眾可以重點關注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和內容，而不會被各種各樣的海量內容所淹沒。

“慢新聞”挑戰的是備受推崇的媒體生存法則，即“眼球經濟”和“即時信息”。Tortoise Media為了削減信息量和報道數量，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突發類事件。該媒體每天在其官方網站、新聞客戶端、新聞簡報或Instagram、Facebook賬號上更新4～5個報道，堅持“少即是多”的價值取向，給受眾帶來充足的閱讀時間和思考空間，帶領其持續關注高質量的新聞以及深度報道。Tortoise Media在媒體融合中探索出一條新路，其宣傳口號是“slow down，wise up”，讓受眾得以“慢下來”，細細品味新聞，同時也提升了媒體的可靠度和公信力。

每天選出5個最重要的新聞，避免“信息冗余”。Tortoise Media為了充分踐行“慢”的理念，每天為訂閱者最多推送5篇新聞，內容聚焦金融、科技、自然資源、身份認同以及壽命等五大主題，既具有較高的新聞價值，又與受眾個人的利益掛鉤，能讓人更深入地了解與自己生活相關的事情。每天，媒體會以“每日電子刊”的形式向受眾進行推送，通過“一封來自編輯的信件”，告訴用戶一天中發生的5個最重要的新聞。這五大方面也被Tortoise Media視為“改變生活以及新聞生產的五大驅動力”，其中包括每日5篇原創新聞、新聞摘要、一張“每日圖片”和一幅簡短的漫畫，以便受眾能有充足的時間慢慢消化閱讀內容，防止過多信息涌入造成精力消耗和注意力分散。

法國后現代主義理論學家鮑德里亞認為，“當人們快感的獲得越來越容易，真正的快樂就會越來越遠”。這句話放在如今的快節奏時代下，具有十分準確的現實意義。由于技術的發達和信息接收的便捷，人們越來越依賴網絡快速獲取信息，大部分媒體需要依靠廣告盈利，因而不得不大大增強新聞的吸睛效應，眾多側重即刻滿足的“快新聞”層出不窮。與之相對，“慢新聞”側重新聞的準確度和深度，帶領受眾享受延遲滿足、慢慢品讀的樂趣，避免信息冗余。實際上，這一理念和做法并不新鮮，它們其實類似于深度報道和調查報道。但是，在當前快速消費的信息環境中，“慢”已是稀缺品，甚至是“奢侈品”，而且其地位日益顯著，缺口也在不斷擴大。

結語

互聯網時代的快節奏中，媒體為了占領先導地位和輿論高地，往往會通過散播消息、制造熱點、策劃報道等方式在激烈的競爭中勝出。一般而言，先站出來發布信息的一方往往握有較大的輿論主動權，媒體對“快”的追求成為主流。

當前，互聯網科技巨頭也開始注意到“慢”這一日益增長的需求，開始推出“防沉迷機制”“數字健康”“Screen Time”等相關功能，幫助受眾合理使用電子科技產品，正確應對“信息泛濫”等情況，理性把握時間、頻次，避免給受眾造成過重的心理負擔。未來三年，Tortoise Media將致力于創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傳播模式，以“慢新聞”為核心理念，提升新聞內容質量及影響力，擴大訂閱量和受眾規模，在快節奏時代取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