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崗的小麂子⑧

小河丁丁

第九章第一節 隱身術課

第二天麂子一家正在吃早飯，小梅花鹿斗斗出現在門口，書包上沾了不少露水，身上除了露水還有幾枚粉紅色的花瓣，這讓那些白斑就更像梅花了。

黑月說：“斗斗來了啊，你爸爸呢？”

斗斗回答：“我爸爸今天沒有課，不去學堂，叫我跟小黑月一起去上學。”

黑月問：“斗斗吃了早飯沒有？”

斗斗說：“我吃過了，你們吃吧，我在外面等著。”

黑月說：“你要么進來，要么到薔薇架下去等，站在空地上太打眼了。”

斗斗應了一聲，走到花架底下。

小黑月端著一碗嫩草芽來到花架底下，悄聲說：“我媽就是這樣神經兮兮，你別管她，我很快就吃完了。”

小黑月加快速度吃完早飯，回屋背上書包，對媽媽說：“今天沒有識字課，你不去學堂吧？”

黑月說：“學堂要人洗餐布，我要去的──你們先走，我知道你跟著我不痛快。有了同學，連媽媽也不黏了。”

小黑月的小心機被媽媽點破了，不好意思地吐一下舌頭，轉身跑出去。

見小黑月跑出來，斗斗也開始跑。兩個小伙伴躍過一重一重的花浪跑下薔薇崗，在溪中踏起朵朵水花，跑上了木芙蓉嶺，這才放慢腳步。身邊既沒有家長，也沒有老師，他倆多自在啊。一會兒拔芒草戳對方耳朵，一會兒又采野果互相投擲，不時還藏起來好嚇對方一大跳。

到了昨天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小黑月說：“昨天傍晚我在溪邊玩，想把柳葉咬個牙印漂到你家，被我媽罵了呢。”

斗斗說：“不用咬牙印呀，柳葉自個兒脫落的和摘下來的不一樣，自個兒脫落的都是老葉子，摘下來的是新葉子，而且葉柄斷口也不同。我總在家門口玩，看到柳葉是摘下來的那種，就猜到是你漂過來的了，大人才沒有工夫漂柳葉啦。”

小黑月不禁對斗斗刮目相看，說：“你真細心！我怎么就沒有想到？”

斗斗有些不好意思，說：“是你家住在上游，要是你家住在下游，你也會想到。”

下山的時候，小黑月和斗斗又跑起來了。他倆過了雜樹坡，來到大榕樹下，好多同學已經到了。

豬小七正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她用鳥獸文字寫了五個漂亮的花體字：神秘隱身術。

自從看到課表，孩子們最感興趣的就是隱身術。因此斗斗驚嘆說：“呀，今天第一節課是隱身術！”

小黑月問：“隱身術老師是誰？”

粉鼻唇女生說：“我問校長爸爸，校長爸爸不肯說，香獐老師也不說。”

小淘氣順著氣根從高處滑下來，停在黑板上方：“隱身術老師在辦公室！”

三只小獸一齊抬頭：“在哪里？”

小淘氣往樹上一指，說：“在那里！”他指的方位，只有一段轉彎的樓梯。可他煞有介事地說：“隱身術老師的辦公室是隱形的，你們看不見。”

小黑月問：“你怎么能看見？”

“我就能看見啊，我眼睛是紅的，你們眼睛是黑的！”小淘氣爬上去，到了他剛才指的地方，對著樓梯外邊的空氣說：“喂，隱身術老師，我看見你了！”

豬小七拿著一根棍子從樓梯跑上去，朝“隱形辦公室”捅一捅，空空的，什么東西也沒有。她就拿棍子去捅小淘氣。小淘氣趕緊逃開。

“你這個騙子！”豬小七一邊追一邊喊，眼看就要打中小淘氣。

小淘氣跳出欄桿，落在另一段樓道上，手舞足蹈地說：“打不著！打不著！”

豬小七生氣地嚷道：“哥哥們！幫我逮住小淘氣！”

另外六只小山豬轟隆轟隆沖上來，有的追，有的堵，把小淘氣攆到了高枝上，離畫眉老師的房間很近。

畫眉老師推開小小的窗戶，抖動著羽毛說：“小淘氣，你干什么？吵死了！”

“老師好！請叫我小吉祥！”小淘氣笑嘻嘻的，伸手掃一掃屋頂，“我來幫你打掃屋子。”

豬小七叫喊著說：“小淘氣，你快點下來討打！”

畫眉老師看一看小淘氣，又看一看下面的追兵，指著穿山甲老師的小木屋說：“你們精力用不完，把穿山甲老師門前掃一掃吧，她待會兒就到。”

穿山甲可是會土遁的！孩子們幾乎同時想到，隱身術老師應該是穿山甲！他們有的拿掃帚，有的拿拖把，有的拿毛巾，將那間半隱半現的小木屋外面打掃得一塵不染，門窗擦得干干凈凈。好期待穿山甲老師忽然現身，說：“感謝你們！你們干活的時候我隱著身在看啦！”然而孩子們等了好久，也沒有見到穿山甲。

“當──當──當──”上課鐘響了，穿山甲老師仍然不見蹤影。孩子們下到地面，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

小淘氣走到講臺后邊，伸手摸來摸去，說：“隱身術老師會不會上課也隱身呀？只聽到聲音，看不到身體。”

這時黑月老師從雜樹坡飛快地跑下來了。到了講臺跟前，黑月老師喘勻了氣，這才說：“我遲到了，對不起──我在隱身術老師那里耽誤了一會兒。”

大淘氣趕緊問：“穿山甲老師呢？”

黑月老師說：“穿山甲老師不教隱身術。隱身術老師不會到學校來，來了你們也看不見，就在眼前你們也看不見，除非你們也學會了隱身術。”

豬小七問：“那誰來教我們？”

“隱身術老師叫我來代課。”黑月老師停了一下，接著說，“第一節隱身術課，氣味隱身法。被敵手追蹤氣味時，有如下幾種辦法可以擺脫──我寫在黑板上，你們做好筆記。”

黑板上的鳥獸文字內容是這樣的：

第一，不要往逆風處走。

第二，沿著河流行走或者游泳。

第三，在樹林或草叢中不要直線前進，要走“之”字形，也可以繞幾個圈子。

第四，便便一定要用泥土掩蓋起來。

第五，行走時不要東摸一下西蹭一下。

第六，一個地方不要停留太久。

第七，陌生地方盡量不走回頭路。

那么神秘的隱身術，內容這么簡單？孩子們雖然很失望，但還是認認真真做筆記──這畢竟也是隱身術啊！也許一開始先學習最簡單的道理，到后頭會傳授非常高深的技能吧。

等大家都抄完了，黑月老師問：“你們認識狼嗎？”

孩子們都說不認識，誰也沒有見過嘛。

黑月老師說：“我們學習隱身術就是為了擺脫狼的追蹤——當然還有獵人。狼這個家伙，鼻子比人還靈，連獵人也有幾分怕狼……下節動物課老師會介紹狼。現在我和香香小弟到雜樹坡藏起來，你們假裝狼來找我們──”

小淘氣有意見了：“為什么帶香香小弟去藏？”

黑月老師說：“香香小弟身上很香，不容易躲藏，我才帶他去──小黑月，你去校長室借手表，要過三分鐘才許跟來，找到下課鐘敲響為止。”

小黑月借來手表，黑月老師和斗斗已經跑上雜樹坡。

小淘氣從小黑月手中奪過手表，指著表針嘰里咕嚕地說：“快走，快走，快快走！怎么這么慢！笨死了！”

豬小七說：“你不要說我爸爸的手表好不好？”

小淘氣說：“我又不是說你爸爸！”

小黑月心里在想：小淘氣真是太沒有教養了，大淘氣也好不了多少，也許他們兩個從小沒有爸爸媽媽管教吧。

才過了兩分鐘，小淘氣就扔下手表，率先朝雜樹坡跑去。其他小獸遲疑了一下，也跟著往坡上跑。

白額豬老大說：“我們散開來，香香小弟那么香，誰都聞得到！”

同學們于是排成一條線，拉網一樣搜尋，比賽一樣吸鼻子。很快，豬小七嗅到了小香獐帶著汗味的體香，大淘氣也嗅到了，小黑月也嗅到了──有那么一剎那，小黑月還捕捉到媽媽的氣味呢，比起小香獐的體香要淡多了。可是，他們循著小香獐的體香走了沒多遠，一陣風刮過來，空氣中就只有植物的芬芳了。

黑耳大俠豬老五說：“我同桌腳上也有香氣！”

大家于是低下頭，到處嗅地面。

小黑月在一片巴掌大的小水洼邊上發現兩枚新鮮的蹄印，較大的那一枚她一眼就認出是媽媽的，然后認出另一枚是香香小弟的──湊著鼻子嗅一嗅，泥上和草上有小香獐的氣味！

小黑月趕緊叫：“大家快過來，這里有蹤跡！”

同學們跑過來了，到處嗅，在附近仔細搜索，但沒有發現目標。

“當──當──當──”下課鐘這時敲響了。孩子們大聲喊叫：“快出來，你們贏了！”“黑月老師──”“媽媽，出來吧！”“香香小弟出來──”

“在這里！”這是小香獐的聲音。

在離小黑月很近的地方，幾根帶刺的荊條向兩邊分開，香香小弟和黑月老師從中笑嘻嘻地站起來。

這種荊條葉子很大，氣味很濃，香香小弟和黑月老師從頭到腳罩著用葉子拼成的大袍子，藏在荊條深處，從外面既看不出異樣，也聞不到體味。更何況荊條渾身帶刺，大家走過來走過去，都沒有想到他倆會藏在荊條里。

黑月老師表揚女兒：“你不錯哦，找到了我們留下的腳印。”

小黑月說：“用葉子來隱身你可沒有教我們。”

黑月老師說：“你們現在不是學到了嗎？我先前在這里做好了準備工作，然后才去學堂的。”

香香小弟告訴豬老五：“我從縫隙里看到你們走來走去，好想笑。黑月老師把一片葉子塞到我嘴里，我就笑不出來了。這種荊條葉子好苦。”

豬老五說：“我還以為你和黑月老師變成風了呢！”

回到大樹學堂，小黑月跟隨媽媽來到房間，央求說：“那個隱身術老師住哪里？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不跟任何人說，除了斗斗──”

媽媽摸一下小黑月毛茸茸的耳朵，說：“不要急，你們總有一天會見到隱身術老師。下去吧，下一節動物課挺好玩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