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名叫蘇珊·波特的美國婦女成為美國《國家地理》雜志2019年1月刊人物特輯的主角。在生前,她曾定下一個特別約定:自愿為醫學事業捐贈自己的遺體,被研究人員切割成2.7萬片,以記錄人體的每一個細節,最后被復盤為一具“數字化尸體”。
2015年2月16日5時15分,87歲的老太太蘇珊·波特,在美國丹佛一家臨終關懷醫院因肺炎去世。生前,她曾定下一個特別約定:自愿為醫學事業捐贈自己的遺體,被研究人員切割成2.7萬片,以記錄人體的每一個細節,最后被復盤為一具“數字化尸體”。
波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主動要求在死后參與這一項目的人。就在近日,美國《國家地理》雜志以深度報道的形式公布了整個項目的情況,展示了波特的數字復活以及她對未來幾十年醫學發展的影響。
波特的一生在外人看來似乎有些孤獨。
她生于納粹德國時期,后被搬到紐約的父母拋棄,留下她和爺爺奶奶生活。她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她從未原諒過父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她也搬到了紐約并于1956年結婚,隨后生下兩個女兒。丈夫退休后,二人搬到了科羅拉多。
波特始終不愿提起,自己和丈夫以及兩個女兒間發生了什么。外人看到的是,在2000年,波特72歲的時候,她開始離群索居,一人獨自生活。而她的健康狀況也始終不佳,同時患有糖尿病、乳腺癌等疾病,并動過多次手術。
在身邊人的描述中,許多人認為這個獨居的老太太“棱角銳利,有點兒自戀”,但同時也“異常的慷慨和體貼”。在生命的最后十幾年中,她時常一個人坐在輪椅上購物,輪椅后背的貼紙上寫著“上帝保佑美國”。
就在她自認時日無多,甚至活不過一年的時候,她在報紙上看到衛生部正在資助的一個計劃,讓科羅拉多大學進行一個“人體可視化”項目,打造“數字人體模型”,也就是解構人體身上所有的器官、組織、肌肉等,以供從醫人員進行研究和教學。
在當時,這個計劃已經收到兩具遺體,第一具是1993年被處決的一名39歲男死囚的遺體,第二具是1994年死于心臟疾病的一名59歲女性遺體。
在看到這個消息后,波特開始想著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時刻作出一個創舉:她想將自己的遺體捐贈給這個計劃,并希望成為第一個在生前自愿捐贈且參與計劃的捐贈人。因此,她立刻聯系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維克·斯皮策博士。
但是一開始,斯皮策博士拒絕了她。他給出的理由是,自己的團隊正在創建“正常”的身體模型,而波特罹患有糖尿病、黑素瘤、乳腺癌,還經歷過好幾場大型手術。然而,波特的誠意最后打動了他。因此,他接受了波特的請求,但提出了一個額外條件:她必須要記錄下自己的余生,作為之后醫學研究的輔助材料。
波特答應了。之后,斯皮策博士聯系《國家地理》雜志,對波特的生活進行了記錄。
“人體可視化項目”將在波特死后冷凍她的的身體,并將其分割成2.7萬塊,再將切片進行三年左右的保存,后進行數字化,來詳細描述和分析人體的工作原理,用于教學和科學研究。
“參加這個項目就是我最后的遺囑。”波特生前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想留下一些可以對整個人類產生影響的東西,我隨時準備著捐獻自己的身體。”
波特是歷史上第一個自愿將自己的遺體變成“數字化尸體”的人,而在她最終告別人世之前的15年,她似乎一直在為此準備著。
而美國國家地理頻道從2002年起,就開始和斯皮策博士及波特合作,對于整個醫學研究和波特的生前身后作了最完整的記錄,描述了她如何成為迄今為止“分辨率最高”的虛擬尸體,并最終制作成一部名叫《不朽的尸體》的紀錄片。
在這一過程中,波特仔細記錄了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描述了她的生活方式、感受和疼痛,以便未來的醫學生們能夠更好地理解他們正在閱讀的病歷背后的女性。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在2000年開始參與項目之后,她又活了15年。這使得她成為研究中有記載的所有病人中,各種個人記錄最豐富的人之一。
“對于她來說,聊她的身體和感受,包括她的身體不適,以及她的困惑,是來自于一種與慣常的醫學研究全然不同的動力。不是想研究她的解剖與生理學特質,而是理解她的人性。”斯皮策博士說。
在波特參與項目后,她很喜歡和那些醫學院的學生們見面,甚至去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波特喜歡教導他們“做人要有同情心”等人生道理,盡管她有時候脾氣不好,要求苛刻,但是,她仍然成為了學生們喜愛的人。
2015年2月16日5時15分,87歲的波特在美國丹佛一家臨終關懷醫院因肺炎去世。
她的去世,讓這個準備了15年的項目正式拉開序幕。項目團隊先冰凍了她的遺體,隨后取出解凍,再進行分割。
1993年,斯皮策團隊用了4個月的時間,將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資助的用于“人體可視化”的尸體切成大約2000片。在22年后的2015年,波特的遺體在60天內就被切成了2.7萬片。目前,這些切片經過3年多的艱難保存后被數字化,用于教學工作。
斯皮策博士在紀錄片中表示,目前切割遺體的程序已經告一段落,現在要進行的是另一項更為艱苦而耗時的醫學工程——在每個數字切片上勾勒出結構,包括組織、器官、血管,以突出骨骼、神經和血管的細節,“這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
在切割波特的遺體時,斯皮策博士的團隊按照她生前遺囑,在這個過程中播放古典音樂——他們選擇了莫扎特,并在遺體四周擺滿了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