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章程視野下公辦高職院校理事會的創新追求
——基于江蘇省49所高職院校章程文本的現實考察

沈世江 闞國坤

近期，引領高職教育改革和創新實踐的《高等職業教育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15-2018年）》實施3年進行了收官，高職教育領域的“雙高計劃”開始建設，我國的高職教育邁上高質量發展新時代。在這個大背景下，更需要提升高職院校的治理能力。江蘇省教育廳按照教育部“所有高校應于2015年前完成章程制定”的要求，對按要求報送的49所公辦高職院校章程予以審核后，曾于2015年4月24日、11月26日及2016年3月4日在江蘇教育網站三批次公布全文，促成公辦高職院校形成了“一校一章程”格局，為“十三五”期間及以后現代大學治理體系及治理能力現代化實踐探索提供了制度保障。筆者依據公布的49所高職院校章程全文設定的理事會內容，并結合實施情況進行分析，探討公辦高職院校理事會制度建設應然狀態與創新追求。

一、江蘇公辦高職院校章程中設立理事會的動因

江蘇公辦高校在章程建設（修訂）過程中，十分重視理事會建設，大致有以下動因。

（一）政府及教育行政部門的要求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第一次提出高職院校應設立理事會制度。2014年9月1日，教育部根據《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建立和完善事業單位法人治理結構的意見》，頒發了我國第一部高校理事會制度規范性文件《普通高等學校理事會規程（試行）》（教育部令第37號）。《規程》既在宏觀政策上明確了我國高校理事會建設基本方向，也為江蘇公辦高職院校設立理事會制度提供了參照執行依據。2017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國辦發[2017]95號）要求“建立健全職業學校和高等學校理事會制度，鼓勵引入行業企業、科研院所、社會組織等多方參與。”為職業學校和高校理事會建設提供了根本遵循。

江蘇省教育廳為推進大學章程制定（修訂）工作，印發了《省教育廳關于加快高校章程建設的通知》（蘇教法[2014]8號），明確要求高校章程應載明：發揮學校理事會（董事會）等組織在決策中的作用，職業學校要建立有行業企業人員參加的學校理事會或董事會，形成校企合作決策機制。為江蘇公辦高職院校在制定（修訂）章程時，將理事會制度建設列入其中提供了政策依據和目標要求。

（二）學校發展需求

我國的高職院校大部分是1999年9月全國第三次教育工作會議后，自中等專業學校升格而來。相當一部分行業、企業辦學的中等專業學校、職工中專、技校升格高職后將管轄權劃歸了教育部門，也將行業、企業辦職教的天然聯系與優勢割斷了，因而出現了培養的人才與經濟社會發展需求不相適應的狀況。作為人才供給側的高職院校，在專業設置上，需要根據政府以及行業企業的需求側要求，及時調整專業，培養經濟社會發展急需的有用人才；在人才培養過程中，也需要得到行業企業的支持，為此，探索了開門辦學與企業聯合培養人才的委托培養、訂單班、冠名班等形式，主動采取專業（專業群）、學科建設參與產業轉型升級、“師徒制”等措施以求突破。保障這些工作順利開展需要建立一個與行業企業對話對接的機制。

（三）行業企業訴求

（四）教育現代化追求

教育現代化支撐國家現代化。2019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實施方案（2018-2022年）》明確提出“深化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健全產教融合的辦學體制機制，堅持面向市場、服務發展、促進就業的辦學方向”“建立國務院職業教育工作聯席會議制度”等規定與舉措。教育現代化的核心是人的現代化，為社會輸送合格的高素質技術技能型人才是高職院校的職責與使命。高職院校的根本制度在于“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黨委領導是通過“黨委會”具體實現的，校長負責制是通過“校長辦公會”貫徹實施的，除此之外，還有“教職工代表大會”“工會”“學術委員會”等制度、機制輔助管理。因此，高職院校實施理事會制度，有利于高職院校與政府、行業、企業、社區的溝通與交流，有利于高職院校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完成，有利于高職院校的內部管理科學化，有助于教育現代化的實現。

二、江蘇公辦高職院校章程中理事會的規劃與設計簡析

（一）高職院校章程中設置理事會的總體情況

1.章程中設置理事會的院校數量

通過對江蘇省49所公辦高職院校章程內容的檢索統計，發現共有46所高職院校章程中設置了理事會（其中設置董事會的院校2所），有3所院校未設置理事會。

2.章程中理事會的擺放位置

章程內容中理事會擺放位置顯示高職院校認識與理解的不同。在46所設置理事會的高職院校中，有30所高職院校將理事會單獨列出或與校友會等并列安排，有11所放在“學校與社會”中，還有5所放在開放辦學、校企合作中。客觀而論，單獨設置是比較重視的；放在“學校與社會”中考慮的是注重外部聯系；放在開放辦學中，強調的是推進校企合作，多渠道、多形式探索“共贏”校企合作模式。這反映了對管理體制與組織機構、產教融合校企合作、開放辦學中認識的不同。見表1。

表1 章程內容中理事會擺放位置

3.章程中關于理事會的字數

從字數上看，教育部發布的《規程》全文1906字。而江蘇46所高職院校章程中對理事會制度內容設定的字數由88字到956字不等，皆是對《規程》內容進行了選取。選取內容在400～600字之間的有17所。見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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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章程中關于理事會的字數情況

（二）高職院校理事會名稱、分類與定位

盡管《規程》中沒有對公辦高職院校必須使用“理事會”名稱做出硬性要求，而是規定“高等學校使用董事會、校務委員會等名稱建立的相關機構，適用本規程”，也即使用“理事會”命名這一設定組織名稱是基本的規范。江蘇公辦46所高職院校在章程中設定名為“理事會”的情況見表3。

表3 章程中理事會名稱歸類情況

就其名稱及內容設計的總體上看，江蘇公辦高職院校理事會可以歸納為兩種類型：一是綜合性理事會（董事會）有34所，注重綜合性統籌和管理機構。二是凸顯校企合作等專門職能作用的12所，注重為校企合作協同育人聯系溝通的機構。這是通過頂層設計來規劃理事會制度，實踐上能夠在未來完善質量保障機制等方向發揮作用，成為實現決策民主、民主監督、社會參與的治理主體和組織形式，實現推進大學法人治理結構完善。基本體現了《規程》對公辦高校理事會定位是“高等學校根據面向社會自主辦學的需要，設立的由辦學相關方面代表參加，支持和監督學校發展的咨詢、協商、議事與監督機構”，是“高等學校實現決策民主、民主監督、社會參與的重要治理主體和組織形式”。我們期待高職院校理事會成為內部治理結構中重要主體之一，成為具有高職特質的社會參與辦學、產教融合育人制度平臺[1]。

（三）高職院校章程中理事會的規劃情況

章程中涉及理事會內容的字數。由表4可見，章程中涉及理事會內容文字在88～200字之間的為11所，其中，有10所重點突出理事會機構（平臺）和職能，有6所列出了按章程組織活動規定。因此，章程涉及理事會內容文字在214～985字的35所高職院校中，涵蓋機構（職能）與按章程活動這兩項內容的有31所，在這兩項內容的基礎上，有些院校又增加了諸多內容：對理事會“成員代表”給予詳細規定的有31所，基本上是依據《規程》而設定的。

表4 章程中理事會內容情況

31所高職院校規定了成員代表。對理事會成員人數做出具體規定的有4所，其中2所規定組成人員一般不少于21人，還有2所分別列出40人、48人。理事會成員人數21人是最低要求。從江蘇已建理事會實際情況看，普遍多于21人，甚至規模達百人以上。這些成員多是學院及社會知名人士參與，體現了“利益相關者是能夠影響一個組織目標的實現，或者受到一個組織實現其目標過程影響的人，這些人既有參與組織管理的權利，也具有承擔某些風險的義務”[2]。

27所高職院校列出了理事會主要職責的詳細條文，通常在3～7條不等。有10所高職院校按《規程》詳細列出理事會機構詳細架構，包括理事長、副理事長等。還有10所高職院校對二級理事會機構作了較為詳細的規定，由專門委員會作為理事會決策的智囊機構，讓專業的人員做專業化的事情。

12所高職院校按照《規程》擬定理事會每屆任期一般為5年。但仍有3所規定任期為3年，這明顯與《規程》要求不符。

10所高職院校規定“理事會遵循民主協商的原則，保障各方面代表能夠就會議議題充分討論、自主發表意見，并以協商或者表決等方式形成共識”。有1所高職院校對理事會成員享有權利作出了界定，有1所對理事會議事規則作出了規定。

綜上所見，46所高職院校在大學章程中對理事會（董事會）設置依據是以教育部發布的《規程》為主要參考藍本。另外，高職院校對理事會制度的設置不是照抄《規程》原文，而是據實加以選用。事實上，江蘇高職院校已經運行的理事會設計是相對獨立于職教集團等機構，且成為能夠遵循自身章程運行的校企合作平臺。

三、江蘇公辦高職院校理事會建設的現實考察

（一）學校層面宏觀建構型理事會

由于學校領導與管理層對理事會職責理解上的差異，有的學校采用“學校名稱+理事會”命名模式，如蘇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理事會、蘇州經貿職業技術學院理事會、鎮江高等專科學校理事會等；有的學校采用“學校名稱+（）+理事會”命名模式，如江蘇海事職業技術學院政行企校四方合作發展理事會、江蘇財經職業技術學院校企合作理事會、常州信息職業技術學院辦學理事會、蘇州衛生職業技術學院校企合作理事會、江蘇經貿職業技術學院合作辦學聯盟理事會等。其主要是為政府、行業、企業、社區、學校打造一個溝通對話的平臺，解決供給側與需求側不對稱的問題，其中為以相同專業群和共同服務的行業企業為主體形成的，由高職院校和行業企業共同組成的職教集團模式居多。例如，江蘇經貿職業技術學院依托江蘇現代服務業職教集團，成立江蘇經貿職業技術學院合作辦學聯盟理事會，構建了“一體兩翼”校企合作運行機制。江蘇現代服務業職教集團和江蘇商務職教聯盟依托合作辦學聯盟理事會，協調運轉形成強大合力，推進行業企業參與人才培養，密切了職業教育與區域經濟發展銜接配套[3]。

（二）二級學院層面合作辦學型理事會

在高職院校，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的顯性表現主要在二級學院，以企業名稱命名二級學院樓宇、二級學院居多，必然產生二級學院與合作企業的責、權、利的明晰問題，成立理事會是解決上述問題的較好制度設計方式。理事會成員在專業調研、人才培養、課程建設、教材開發、實踐教學、課題申報、社會服務等方面發揮各自優勢，實現互利多贏。

南通科技職業學院校積極探索辦學體制改革創新，采取多種形式，與行業企業聯姻，成立校企合作聯盟理事會，促進校企深度合作辦學，積極探索“產學研合作，校企崗直通”的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園藝技術專業與南通景瑞現代農業園區、上海星輝種苗有限公司等合作，實行“前校后園、學崗直通”園校融合人才培養模式；物流與商貿專業群對接現代服務業，實行“雙主體、三階段、多方向”訂單式育人模式；電梯工程專業群對接現代制造業，實行“企業學院、現代學徒”混合所有制辦學模式；環保專業群對接現代環保產業，實行“3-3-3”分段式工學交替人才培養模式，產教融合促進人才培養[4]。

（三）專業層面協同人才培養型理事會

二級學院校企合作、產教融合的切入點在專業合作。江蘇公辦高職院校經過近20年的快速發展，規模已經達到校均1萬人左右，開設專業在35～55個之間，基本涵蓋了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其二級院系的建構模式一般為：1～2個與學校名稱相關聯的特色專業院系，外加經貿學院、藝術學院、外國語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基礎部、體育部等，具有“綜合”性質。而行業、企業專業性很強，因此，與高職院校合作主要是在行業、企業需要的專業展開。對學校而言，具有一對多個企業的特點；對企業而言，也有一對多個學校的特點。另外，高職院校以立德樹人、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為訴求，企業以獲得適用人才、提高效益、贏利為訴求，因此，必然產生利益上的博弈，這就需要有契約來進行約束、有機構來協調、有人員來管理。

南通職業大學利用理事會共建校企合作平臺，與相關企業先后共建5個二級學院，建設多個校企合作示范基地，開設20多個訂單培養冠名班，完成橫向合作課題研究近百項，為企業創造直接經濟效益近4億元。同時，推進校企合作由“關系型”“契約型”向“相互依存、相互融合、共享資源、共同發展”互需互信融合型發展。通過以“多元驅動——營造核心生態合作圈”和“文化融合——培育合作發展生態土壤”為兩條主線創新實踐，構建了校企深度合作的生態圈，協同培育高質量發展需要的人才[5]。

（四）園區合作型理事會

江蘇地方人民政府根據地方經濟發展的特點，聚合行業企業優勢，形成了具有顯著產業特點的工業園區、高新園區、科技園區，屬地高校利用城區老校區打造國家級、省級大學科技園，成為政校企行合作的重要平臺。對平臺的管理與利用多采用董事會、理事會模式。

泰州職業技術學院與泰州醫藥高新區成立“園區-企業-學院”合作辦學理事會，與同盟制藥、澤成生物、華冠生物、可勝科技、緯創資通、泰州中西醫結合醫院等24家常務理事單位和34家理事單位通過《“園區—企業—學院”合作辦學理事會章程》，形成了“校企合作理事會—分理事會—專業（群）共建共管委員會”三級合作平臺。積極探索實踐公辦高職院校在理事會指導下多方參與的校企合作新思路、新途徑、新舉措和新的運行機制。

四、江蘇公辦高職院校理事會的改革創新建議

目前，高職院校根據各自的理解和學校的實際情況設立理事會，但與《普通高等學校理事會規程》的要求還有距離，理事會功能還沒有得到充分發揮；主管部門對各校理事會建立健全、功能發揮指導不夠到位；各校在校企合作、產教融合方面都在進行探索創新，呈現碎片化、分布式的特點，理事會統合管理相對缺失。基于以上問題，提出如下建議。

（一）加強宣傳引領，形成尊崇《章程》的氛圍

各校在《章程》通過審核后，應秉持立德樹人根本任務，提高人才培養水平，切合經濟社會發展需要，在辦學實踐中加以運用。《章程》的尊崇和健全是個長期的過程，要形成補充和修訂機制，根據現實需要進行修訂完善。只有高校以及全社會形成尊崇高校《章程》的氛圍，才能有效形成建立健全理事會制度的自覺行動，才能充分發揮理事會的作用。

（二）注重學習借鑒，充分發揮理事會作用

《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提出“經過5～10年左右時間，職業教育基本完成由政府舉辦為主向政府統籌管理、社會多元辦學的格局轉變”。思想是行動的先導，高職院校要認真學習領悟國家的戰略決策所蘊含的重大意義，要在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育訓結合，健全多元化辦學格局，推動企業深度參與協同育人等方面同向發力，形成合力。建立健全理事會制度是形成這一格局的必由之路。從世界大學發展來看，董事會（理事會）在現代大學治理里邊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6]。國外大學的董事會、理事會制度是國外大學生存與發展的根本制度，已經相當成熟，因此，要學習借鑒國外大學的經驗，結合中國的實際，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理事會制度。

（三）以產教融合為切入點，加大對理事會的統籌管理力度

建議省級高職院校主管部門明確管理理事會的職能部門，出臺《規程》的落實細則，既對已經設立并運行的理事會加強指導，也要對未建立理事會的高職院校提出組織架構要求。既要嚴格依據章程，根據產教融合發展需要發揮理事會在籌資及為學校發展提供咨詢參謀的作用，又要防止將理事會辦成事實上的各方聯誼會。在理事會成員的遴選上，要體現學校面向社會自主辦學所要求的廣泛代表性，同時要避免一人同時在多個高職院校擔任理事的情況發生。要提升江蘇公辦高職院校的內部治理能力，完善治理結構，落實高職院校辦學自主權，早日實現江蘇高等職業教育治理能力現代化。

（四）加強對理事會工作的研究，實現示范引領

要充分認識校企合作、產教融合是高等職業院校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提升辦學品位、凸顯類型教育特色的必由之路。真正把校企合作做好，才是體現高水平辦學治校的戰略之舉。充分發揮政府的政策引領力作用、提升高職院校主體行動力、充分用好行業企業協同力，聚焦立德樹人、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這個根本任務，是設立理事會制度的“初心”和“使命”。

高職院校經過長期的辦學實踐，積累了很多政校企行合作培養人才的經驗，要善于發現典型，互學互鑒，形成可復制推廣的經驗。高職院校要將理事會工作落實到具體的管理部門，成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形成學校理事會統領學校二級學院、專業建設、項目建設的態勢。理事會與高校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教職工代表大會制、學術委員會制同向發力，共同形成辦好“為人民服務、為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服務、為鞏固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服務、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7]的高等職業教育的強大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