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張（組詩）

吳思瑜

第七個月

每一片山谷都該有回音

空曠寂寞。那些顧慮

都已塵封在破敗的人間

我們無法帶走的

那些事物，漠然得可怕

七個月了。新蟬

在樹上，開始啼鳴。

荒蕪。請原諒寫下這個詞語后

云層黯淡，草木瘋長

而時間依舊走動。從不流淚

歡喜，或是無用功地嘶吼

下午消亡，夜晚才能掛上枝頭

趁機打撈起滿池月色

濃重的陰影里

我開始揣測你眼中的波光

直 接

總要干些傻事

風愈發猛烈，而人們愈發瘋狂

……那么輕賤！物質如同命運？

可現實像一根刺，它輕而易舉地

堵住反抗者的喉嚨。

七月奏鳴曲

我錯過了最后一個音符。

天已經黑了。據說圣樂洗滌過的人

靈魂，會得到救贖。

離真相更近了——

遠處燈火黯淡，人們

陷入昏迷。夠做很多事啊

在夢境的虛妄里

此后便不再醒來。

還有八月……可它已不足以

支撐許多東西

我尋找一個支點。心中的杠桿

能撬開假象

底 色

空氣的味道溫柔

你聲帶的顫動，溫暖整個夏季

南山遙遠

帶著點淺藍。漸變色的水里

映出天空灰白，那么安靜……

如今背影昏黃

破敗，零亂而殘缺……

而那些時光，足夠想很多年。

顛 覆

不斷跳出來，離開這個世界

又投入另一處。動作那么流暢

一年只有一天

剩下的三百多日，被不斷復制

粘貼。人們“樂在其中”

試圖說服自己。

以一個近乎虛妄的理由，接著

微笑，哭泣，怒罵，嘶吼……

需要一個平衡，人們

不敢打破

生活只有一次！他們呼喊，

“生命可以重復。”

究

人們素來

窺見冰山一角，就以為知全豹。

真假模糊不清

你我，還能指望什么呢？

鑰 匙

打開這個世界之后

又合上。

鑰匙丟了

我還妄想得到什么？

清 明

我從不知道

墓碑，會在身后呈現。

——在此之前

柳絮一直續寫著模糊的碑文。

剖 白

受害者將過錯推給他人

以維持弱者的形象。施暴人

永遠理所當然

……真正的真相，被迫保持沉默。

可以申辯，但不能反抗。

“允許保留意見，但請尊重真相”

人們總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