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藥記

徐寧 牟廉玖

我唱的是——

電視臺里播新聞，

張富清進了北京城。

挨著習主席把像照，

還一起登上了天安門。

“伙計，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

那老英雄就是咱來鳳人?！?/p>

那一天，大街上走來人一個，

年過六十還掛零。

他名就叫張建國，

張富清就是他的老父親。

（白）“呃，這不是建國兄弟嗎？”

（白）“這不是香玲大姐嗎？”

“啊，是啊?！?/p>

“建國，咱兩家是多年的老街坊，

戶挨戶來門對門。

你家老爺子平時不吭不哈，

一不顯山，二不露水，

沒想到，一下子就成了大名人。

（白）今后，癩子跟著月亮走，我們都

要跟著沾光啦?！?/p>

“大姐，莫那么講。老爺子說，他不是

什么英雄，就是一個打過幾天仗的老

兵。比起那些犧牲了的戰友，那點事

是馬尾拴豆腐——不值一提。”

“建國，一大早你跑到這藥店來干

啥？”

“我專程回家看父親，

沒想到，走著走著就胸口悶，

眼發花來頭發昏，

肯定是老毛病高血壓犯了，

到藥店來買降壓靈。

（白）香玲姐，你來這里干啥啊？”

（白）“和你一樣，也是來買藥的?！?/p>

（白）“你買什么藥？”

（白）“你買什么藥我就買什么藥?！?/p>

（白）“你得的什么病啊?！?/p>

（白）“大兄弟啊，我們倆真是有緣啊。不僅是老街坊，老同學，還得的都是一樣的病，是不是這就叫‘同病相憐啊?！?/p>

（白）“這可真是有點巧。”

（白）“呃，我說建國兄弟啊，你吃藥還用得著自己買？是不是紅苕吃多了——苕透了心。未必不曉得，你爸爸是離休干部，看病吃藥國家都全額報銷。特別是現在，像他這樣一個大英雄，別說是吃藥，即使是想吃熊肝鳳膽，那領導還不都會送到家里來。要不，你就拿著老太爹那個紅本本醫療證，到醫院隨便去開。哪還用得著你這個英雄的大公子，來自己掏錢買？”

“那可不行啊?！?/p>

“怎么不行？幾聊撇的事。呃，到時

候，你就幫大姐也開上一單，免得我再跑冤枉路，花冤枉錢。你說好不好？”

建國一聽這話，臉一下子就陰了下

來。他曉得，這個詹香玲，從小就有一個壞毛病——愛占小便宜。貓兒見她掉身毛，豬兒見她脫層膘。背后別人都不叫她詹香玲，叫她“占香英”。“大姐，我們家可沒這個規矩。怎么能隨便占國家的便宜呢？再說，你我都辦了醫保，基本醫療已經有了保障。何必再去干那些偷雞摸狗的事。”

“呃，你沒聽說嗎？便宜不占，不是

好漢；油水不沾，不是好官。再說，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跟著吃點不要錢的藥。一打兩便，怎么就不能給我送個順水人情呢？”

“大姐啊——

說人情，道人情，

莫用人情開后門?！?/p>

中國人口十多億，

哪個家庭沒病人？

醫療費是百姓的保命錢，

個個銅板血汗凝。

怎能夠，胡花亂用不心疼？”

“莫說得那么嚇人。我看你家老爺子

平常待人總是和和氣氣的，一點架子沒有，蠻好說話的。我要是直接去找他老人家，這點面子他也是肯定會給的?！?/p>

“那是你還不曉得老爺子的脾氣。他

平時熱心快腸，你有困難，他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割給你。但公是公，私是私，誰都不能碰這個底線。要不然，他馬上就跟你翻臉。是的，我父親的醫藥費是國家全額報銷。但老人家說，這是國家給他個人的福利，不是給家人的。為此，他專門用一個箱子把藥品都鎖了起來。除了他自己，誰都不許動用。他說：這叫‘一家兩制，專箱專用?！?/p>

“這，這，也太摳門兒了嘛?！?/p>

“小小藥箱方方正，

一把鐵鎖來鎖定。

老爺子說，專藥只許專人用，

規規矩矩要較真。

管是愛來嚴是親，

不管不嚴是禍根。

自家門前不掃凈，

哪能為國擔重任？

清廉家風代代傳，

道是無情卻有情?！?/p>

詹香玲聽得低下了頭，

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一個藥箱一桿秤，

稱出的英雄過得硬。

猛然間，她也想起一件事，

要找建國來證明。

（白）“建國，我聽說你爸爸去年眼睛得了白內障，動手術之前，醫生和領導都勸他換裝國外進口的晶體。可老爺子死活都不同意，堅持用了國產的最便宜的那一種。他說，都八九十歲了，不能再為國家出力了，能節約一點是一點。有冇得這回事??？”

（白）“有啊，有?。o論怎么勸，他硬是不聽。他把國家的錢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金貴。我們也沒辦法啊！”

（白）“嗨，張富清啊，我敬重的張老爺子啊——

休說您是泥菩薩出廟無人敬，

休說您榆木疙瘩死腦筋。

休說您搟面杖吹火不開竅，

休說您六親不認冷冰冰。

您是那淬火的鋼刀不卷刃，

您是那高潔的青松不染塵。

您是那默默無聞的一捧土，

您是那閃閃發光的一粒金。

您是那時代的楷模萬人仰，

您是那共和國的大功臣。

我們要——

向您學，

把您跟，

擼起袖子干，

豁出老命拼。

行得端來走得正，

共為復興中華立功勛。

初心不改永年輕，

祖國前進我前進?！?/p>

（白）“大姐，不說了，我們還是進店買藥吧。”

（白）“對，買藥?！?/p>

（白）“你這藥錢今天由我來幫你付?！保ò祝澳窃趺葱?。我又不差錢。還是自己付吧?！?/p>

（白）“這藥買得值不值？”

（白）“值啊，太值了。它不僅能治高血壓，還能治我那‘占香英的老毛病?！?/p>

這正是——

藥店門前一場戲，

好藥治病又療心。

時代楷模作榜樣，

萬紫千紅氣象新。

點評：

湖北大鼓《買藥記》選取日常生活中的小故事來表現老英雄張富清堅守初心、不改本色的崇高品質，以小見大、以情動人，別具藝術感染力，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優秀曲藝作品。

一是構思巧妙，立意深刻。該作沒有正面講述張富清的故事，而是通過他的兒子張建國和鄰居詹香玲（諧音“占香英”，即“愛占便宜”）的視角從側面表現張富清的講規矩、嚴家教，“一個藥箱一桿秤，稱出的英雄過得硬”，可謂構思巧妙、意味雋永。報銷藥品專用、拒換進口晶體兩個小故事不僅揭示了老英雄的優秀品格，而且感染、教育了愛貪小便宜的香玲。香玲思想的轉變，正好說明了老英雄巨大的精神感召力，使得這部作品的立意躍升到了一個新層次。

二是人物鮮活，真實可信。作者沒有書寫張富清的豪言壯語，而是通過故事和細節來刻畫他的性格，一個公私分明、嚴于律己、清正淳樸的共產黨人形象躍然紙上。抒情性的唱詞文字優美、意境高遠，也很好地烘托了英雄的形象。作者還通過精心設計人物之間富有個性和張力的對白，成功塑造了張建國和詹香玲兩個真實可感的形象。一部小作品中能立起三個人物，可見作者善于提煉、精于塑形的老辣筆力。

三是語言生動，亦莊亦諧。該作將書面語與口語、俗語、俚語混搭使用，莊重典雅而又幽默風趣。像“一家兩制，專箱專用”，巧妙化用，準確生動；像“紅苕吃多了——苕透了心”“泥菩薩出廟無人敬” “搟面杖吹火不開竅”，源于方言俚語，形象幽默，讓人會心一笑；像“貓兒見她掉身毛，豬兒見她脫層膘”“擼起袖子干，豁出老命拼”，均是精心提煉過的口語，既接地氣又富有表現力。

總之，這是一部構思精巧、內涵豐富、引人入勝的主旋律曲藝佳作。

（點評人：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理事、《長江文藝評論》執行副主編蔡家園）（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