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親親

甲 哎——陽婆婆出山一下跳起個火蛋蛋，照得山川湖水明光絢爛金燦燦。提起家鄉人人心里頭軟顫顫，我家住在烏梁素海那湖畔畔。

乙 烏梁素海像一面寶珠明鏡鏡，在全國八大淡水湖泊有名聲。滋潤著田園周邊氣候小環境，天賦河套恩賜了咱們老百姓。

甲 東面緊挨著烏拉山的山畔畔，西面連著阿拉奔草原明安川。北面波光粼粼湖邊濕地靠狼山，南面波濤滾滾母親黃河在眼前。

乙 烏梁素海緊挨著烏拉特前旗，她距離那旗政府也就十來里。西面和寧夏首府銀川是鄰居，東鄰呼包二市可不遠遠（兒）幾站地。

甲 我的家鄉是一個好地方，天地相連湖水好風光。可我心情不美不舒暢，這兩天我麻煩得六神無主，一忽連連兒一忽連連兒地頭皮脹。（一忽連連兒：方言，大意為一陣陣）

乙 家鄉風光美如畫，光景越過越好啦。吃穿不愁有錢花，你老這是麻煩啥？

甲 要問我老婆兒麻煩啥，你聽我慢慢兒細拉呱。為讓大家快點兒明白哇，要不了你和老姐姐表演哇。

乙 讓我表演問題倒不大，不知道讓我演甚呀？

甲 我還演我這個村民老頑固，你演駐隊第一書記村干部。為了保護生態建設大文明，勸我搬進剛蓋起的新漁村。在去年三月一開春，來了個干部還挺文明。

【甲沖乙努嘴

乙 （白）哦，這是該輪我了！那生態興則百業興，生態建設講文明。烏梁素海污染治理要早行動，為了天藍山綠湖水清粼粼。

甲 看來你演這個角色還挺合套，你跟那干部們唱的是一個調。

乙 你看那新的漁民新村建設的高標準，新房新院布局合理臥室餐廳好溫馨。

甲 可我們家在這兒安安穩穩住了幾輩輩，你就是給我在別處蓋個金鑾殿，也不如我的土房土院土家土窩住得舒服待得舒坦睡得香甜心里頭它是那么舒。

乙 近幾年全憑政府來治理，才有了烏梁素海湖水清清鳥兒飛。老姐姐你老犟住不搬鬧情緒，究竟你是有甚原因有甚隱情還是有甚硬道理？

甲 我——

乙 你老有什么為難心里話，說出來我們共同解決它。

甲 在這兒吃喝拉撒早習慣，搬個地方我害怕不方便。

乙 新村水電早接通，抽水馬桶真衛生。廚房廚具多干凈，天然氣火苗藍盈盈。

甲 王婆我在這兒住得特別愛安靜，不想和人們住在一搭兒亂哄哄。

乙 哎，新村設計的一家一戶型，獨門獨院住下絕對很利靜。

甲 王婆我單幫孤人好多年，搬家這一起一落太麻煩。常言說破家值萬貫，我那盆盆缽缽壇壇罐罐零七八碎那還不給我鬧個稀巴爛。

乙 場部建起了搬家專業隊，保證為你老把家原樣兒搬過去。

甲 啊呀呀那我……（不好意思的）

乙 大媽你還有啥？

甲 啊呀呀那我……

乙 您有困難說出來，我好為您來安排。

甲 還有一量量不能說，（一量量：方言，一點兒）憋得我心里真難活。

乙 叫大媽你快點兒說，說出來咱們能解決。

甲 （白）（不好意思地）我，唉！

乙 （白）說么。

甲 其實我不想搬家有原因，我就是守在這這兒等親親。

乙 （白）等親親？哦——大媽老伴兒去世六年整，一個人孤溜寡臊冷清清。難道說大媽找了個心上人？這也是人之常情的好事情。

甲 我和那親親有約定，每年春啟是好節令。它從南方來這里，不見不散我把它等。

乙 哎——現在的通訊很方便，立個牌牌手機號碼寫上面。

甲 你快不要瞎動你那小腦筋，我的那親親它看不懂！

乙 他連電話號碼兒都看不懂，你的這個親親是什么人？

甲 你不要胡思亂想瞎猜忌，也不要給我王婆漾大氣。

乙 你打個電話通知他，就說你最近要搬家。

甲 我打電話它不能聽，它多會兒來家沒敢定。

乙 啊呀呀日洋日洋真日洋，（日洋：方言，可樂、搞笑）她交了個朋友受克量，（克量：方言，別扭、不舒服）你的親親他到底是個誰？老大媽甚時代了還保密！

甲 你也不要給我傳緋聞，我的親親它可不是人。

乙 （白）不是人？

甲 那年四月天降吉祥樂壞我王婆，院里頭突然來了兩只白天鵝。啊呀咦，人家親的渾身上下白靈靈，紅紅的嘴嘴長脖頸。兩只天鵝親又親，一雌一雄不離分。遠看好像兩團山羊絨，近看臥在那里憨乎乎的有靈性。啊呀呀這白天鵝它是野生，為啥這兩只天鵝不怕人。臥在院里不愛動，行走幾步還挺費勁。我慢慢兒走近一看不要緊，啊呀呀呀呀我的媽媽呀！天鵝的翅膀根根被血染紅?？磥硭鞘軅鄣蔑w不動了，這才來到我的院中。

乙 這兩只天鵝真幸運，它遇到你這個大好人。

甲 我趕緊進家把那五十度的燒酒拿一瓶，又取出一塊兒新毛巾。展開毛巾蘸上酒，把天鵝的傷口擦洗凈。又取來玉米顆顆黑豆種，灑在他們面前喂喂我的寶貝小親親。天鵝就愛在水中來游蕩，我家后院有養魚塘。我把他們兩個放進去，兩只天鵝嬉水漂游在水面上。我每天精心伺候來飼養，這一對天鵝越來越美越漂亮。

乙 大媽你好心救助天鵝受表彰，電視臺新聞報道了大媽美名揚，白天鵝引來可多記者來照相。眼看的那天氣變冷秋風涼，那天鵝怕冷估計他們要回南方。

甲 那一天小親親撲棱棱飛到了院中央，給我行了個禮來奓起那翅膀膀。我看著他倆戀戀不舍對對雙雙飛向天空奔了南方，人家天鵝走了我的心里好恓惶。啊呀呀，吃飯不甜睡不香，黑夜躺在床上翻來掉過就盤腸。（盤腸：方言，思量、發愁）到了白天拿東忘西心發慌，不知道進來作甚來了廚房，出了大門尋鑰匙那鑰匙就在我手上，聽人說我這個歲數更年期也早過啦，這些天為什么少心沒事丟三落四糊嚕二三看看我這說老不老說小不小丟魂忘事你說這爬場不爬場?。ㄅ缊觯悍窖?，丟人）

乙 那天鵝在天上自由去飛翔，這就是咱們人類最美的好愿望。

甲 第二年三月桃花花開，啊呀呀，沒成想我那親親又飛回來。一對對天鵝落在了院中央，喜得我王婆心花花放。我急忙喂了他倆一頓玉米黑豆紅高粱，人家吃飽又去了我房后那個水塘。從此后這兩個親親從我家水塘到湖心蘆葦蕩，來回來去居住自由任飛翔。你說你把我的家搬走，我的親親回來看不見我，（哽咽）那該有多心傷！唉！看不見我的親親我也不想活在這世上了。

乙 大媽你家那個魚塘還歸你照看，政府在這兒要建一個珍稀飛禽救助觀測站。因為你老對飛禽鳥類有感情，救助站聘你來保護天鵝飛禽當顧問。

甲 （白）?。空娴?？

乙 （白）真的！

甲 沒想到你們把工作安排得這么細，王婆我心服口服打心眼兒里真滿意。

乙 湖畔畔百姓遠離去，政府立馬投入大氣力。保護生態藍天和綠地，發展了天賦河套大經濟。

甲 對！周邊土地禁止用化肥，排干渠里禁止排污水。

乙 大媽呀這些道理你都懂，句句都是建設生態講文明。

甲 保護生態得人心，

乙 建設家園靠個人。

甲 擴湖面，挖淤泥，

乙 清理河道凈湖水。

甲 確保湖面百鳥兒飛，

乙 保障水下養活魚。

甲 烏梁素海水最美，

乙 塞外明珠舉金杯。

甲 青鰱紅鯉是美味，

乙 畫中漫步游人醉。

甲 輕蕩扁舟繞海游，

乙 去葦蕩里聞鳥語。

甲 俯瞰千山水中映，

乙 身披萬朵彩云歸。

甲 藍藍兒的天，綠綠兒的地，

乙 濕潤的環境好空氣。

甲 美麗的湖，清清兒的水，

乙 湖邊的花草盡芳菲。

甲 清粼粼湖水搖蘆葦，

乙 那一年四季百鳥飛。

甲 吸一口新鮮好空氣，

乙 唱一曲漁歌報春暉。

甲 藍天白云湖水碧，

乙 把家園建設得更美麗。

合 把家園建設得更——美——麗！

賞析：

初讀這個作品，我們往往會將目光集中在白天鵝身上。畢竟塞外有天鵝翔集似實屬罕見。再加上作品中對好山好水的鋪陳和贊美，我們很容易認為這個作品就是一個環保主旋律作品。

這個作品的核心之一確實是環保，但茅耀光老師在創作時，是融入了大量的人文關懷在里面的。

人文關懷的一般定義中，包含著對人的生存狀況的關注、對人的尊嚴與符合人性的生活條件的肯定等。作品中村干部針對王婆生活習慣和害怕群居“亂哄哄”的托詞，以新居“獨門獨院”、生活設施便利等耐心勸導王婆搬家，這實際上體現的就是黨和政府對喬遷群眾生存狀況的關注和為之拿出的具體措施。

而在王婆實在拖不下去而吐露自己不想搬家的真正原因是舍不得白天鵝“小親親”時，茅耀光老師首先讓王婆欲言又止，讓村干部誤認為寡居多年的王婆可能煥發了第二春。繼而王婆鋪陳與白天鵝相識、相知、相親的過程也感動了村干部，讓他說出了“那天鵝在天上自由去飛翔， 這就是咱們人類最美的好愿望”這一點睛之句。這其實是從動物自由遷徙的角度，表現出“對人的尊嚴與符合人性的生活條件的肯定”這一更高層次的人文理念。那么接下來就順理成章——既然王婆有樸素的環境和諧理念和“看不見我的親親我也不想活在這世上了”的執念，那政府就直接聘請她做珍稀飛禽救助觀測站的顧問，這既順遂了王婆想時時看到“小親親”的心愿，又可能促使王婆在更高的維度上看到環境保護的重要性，所以作品的結尾詳細闡述的落實環保政策后家鄉的好模樣，可以看成王婆更全面的憧憬。

還有一點想法想和茅耀光老師商榷。

作品中實際上有一對隱含矛盾——既然搬遷是為了生態環境大文明，這就在一定程度上表示當地已經有污染或者至少存在污染的隱患，那天鵝的到來甚至不爽約年年到來就顯得有些突兀。這對矛盾不能繼續隱藏下去，所以建議茅耀光老師可以斟酌，就這對矛盾豐富一下王婆和村干部在基于環?；A上對要不要搬家的討論內容，進而在勸導的過程進一步夯實王婆對環保的整體認識，這樣銜接結尾的大段敘述似乎更平滑。

（賞析：本刊編輯部）

（責任編輯/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