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藝術？

愷蒂

從法國葡萄酒之鄉波爾多驅車往東兩個半小時，就到了多爾多涅地區（Dodogne）。一條蜿蜒的多爾多涅河，在平原山谷間流過，兩岸時有峭壁，就有許多建在峭壁上的小鎮和古堡，鑿進巖石里的房屋，四十五度坡的街道。

之前來到法國的多爾多涅地區，主要目的是為了看那里的巖畫。拉斯科（Lascaux） 洞穴被巖石掩蓋了兩萬年，1940年，四個尋寶的少年在山坡上追蹤他們的小狗，發現一條曲折狹窄的洞口，好奇心驅使他們進入了山洞，結果發現別有洞天，洞口通向巨大的洞庭，巖壁上有動物的彩色繪畫。他們回到學校告訴了老師，老師驚動了考古學家和科學家們，經過孜孜不倦的研究，他們發現拉斯科洞窟的壁畫達1500多幅，最著名的三種動物是紅牛、奔跑的野馬和鹿，現在這些圖像已經幾乎是每一本藝術史著作的開篇之圖像。這些彩色的巖畫畫幅巨大，線條粗獷，動物體型神態鮮明生動。

看過這里，你就知道畢加索的靈感是從哪里來的了。

1948年，拉斯科洞窟對觀眾開放，參觀者人流不斷。但是因為參觀者過多，洞窟內的自然環境受到破壞，人類的呼吸帶來霉菌，這些被保存的將近二十萬年的壁畫開始受到損壞。1963年法國政府決定，為了更好地保護壁畫，將洞窟向游客關閉，只有專業研究人員經過特殊申請才能入內。二十年后，到了1983年，其中兩個山洞被高仿復制并向公眾開放，大約占總巖畫數量的50%。2002年，我們去參觀了拉斯科II， 復制的山洞和巖畫依然讓人贊嘆。2016年，耗資5000萬歐元的拉斯科IV開放，這次過來，肯定不能錯過。這個新的博物館中復制的山洞更為仿真還原，95%的巖畫幾乎與原畫絲毫不差。

我們在南非、納米比亞看過無數巖畫，面對這兩萬年前的圖像，禁不住也要問：是誰？為什么？其中原始宗教的因素總是一種猜測，但是我們在拉斯科的講解員卻絲毫不提這一點。為什么會在深深的洞窟中有這些讓人震驚的繪畫，他只說猜測眾多，但沒有統一的解釋。所以，就去問他原始的宗教信仰、對神或對未知的大自然的敬畏是否是可能的解釋之一？他回答說：“這可能是一種解釋吧，但是我們作為講解員不能傾向于推薦任何一種解釋。”這種模棱兩可不加評論的態度有些讓人失望，但也可能與法國不提倡任何宗教的平民化政府有關系。

我們更喜歡的洞窟，還有茹芬涅克（Grotte de Rouffignac）。十七年來，拉斯科從第二走到了第四，如芬涅克卻一如既往。沒有網上訂票的系統，想進洞參觀必須一早就去排隊。九點鐘到達洞口時，隊伍已經排到洞外。售票處依然是那個窄小的窗口，只是排隊的人比十七年前多出好幾倍。四十分鐘后，買到了票，早上最后一班參觀團，十一點四十分開始。附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洞窟也沒有個咖啡館之類，還是開車十分鐘回到最近的小村子，看看牛群鵝群，找了家小咖啡館，喝杯熱巧克力等待。

洞穴里面鋪了小鐵軌，只有乘坐電動小火車才能進入。這個洞穴也叫猛犸洞穴，因為它的巖壁上有猛犸抓拉的痕跡。洞穴縱深八公里，小火車能把參觀者帶進到兩公里處。這里共發現有224個動物和四種人類畫像，和拉斯科非常不同的是，這些圖像基本上都是黑線描畫。動物圖像中，百分之七十是猛犸，其他是野牛和馬。看過這里，你就知道畢加索的靈感是從哪里來的了。

小火車在黑暗中行進，導游的手電筒光照在崖壁上，想象著萬年前，握著火把的先人們來到這深深的洞穴，在巖壁上，留下這些讓人震驚的寫意的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