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燃防護服在國際化工行業的配備

文/金郡潮

化學品事故中，火災爆炸是造成死亡的重要原因，化工行業對于化學品閃燃閃爆危險防護的必要性和迫切性需要有新的認識。本文從歐美國家化工行業安全記錄的啟示、國際化學品企業相關經驗等角度入手，介紹了國際化工行業如何配備阻燃防護服，并對中國化工行業阻燃防護服的配備提出展望。

從 2018 年下半年到 2019 年，有幾個字眼不斷躍入我們的視線：化學品、爆炸。從2018 年11 月28日張家口河北盛華化工公司氯乙烯爆燃造成24 人死亡、21 人受傷，到2019 年3 月21 日江蘇響水天嘉宜化工有限公司爆炸造成78 人死亡、566 人受傷（截至 2019 年 3 月 25 日），以及2019 年7 月19 日三門峽市河南煤氣集團義馬氣化廠空氣分離裝置爆炸造成15 人死亡、16 人重傷。這些發生的事故無一不在提醒我們對化工行業中化學品閃燃閃爆防護的關注。

根據2018 年全國化工事故分析報告統計，全國共發生化工事故176 起、死亡223 人，爆炸事故28起、死亡82 人，分別占15.9%和36.8%，其中化學爆炸為26 起、死亡78 人，分別占爆炸事故的92.9%和95.1%，物理爆炸只有2 起、4 人，分別占7.1%和4.9%；火災事故20起、死亡21 人，分別占11.4%和9.4%；灼燙事故12 起、死亡9 人，分別占6.8%和4.0%。從表1 可見，將近1/3 的事故和50%的死亡人數和火焰高溫有關。

中國化學品安全協會對30 年來7—9 月涉及危化品重特大事故的統計分析也指出：“據不完全統計，近30 年來，全國發生在7—9 月涉及危化品的重特大典型安全事故多達18 起，占30 年來涉及危化品重特大事故總數的40%以上……從事故類型來看，火災爆炸事故有16 起，占比高達88.9%。”綜上所述，化學品事故中火災爆炸是造成死亡的重要原因。

歐美國家化工行業安全記錄的啟示

化工行業對于化學品閃燃閃爆危險防護的必要性和迫切性需要有新的認識。那么在歐美，化學品閃燃閃爆事故及其防護又是怎樣的情況呢？

表1 2018年全國化工事故分析報告的統計火焰高溫類事故分析

美國勞工部對工業傷亡數據有較為系統和持續的記錄。根據1992—2017 年的相關統計數據，火災爆炸死亡人數占工業總死亡人數的3%左右，平均167 人。這個比例在石油石化行業會更高一些。整體趨勢逐步降低，特別是在2010 年之后有一個明顯下降的趨勢（見圖1）。

圖1 美國工業事故死亡人數和火災爆炸死亡人數比較

歐洲石油公司環境健康安全組織（CONCAWE）是一家擁有四十多家大型石油公司成員的工業組織。根據他們的統計，1998—2007 年，大約11%的死亡是和火災爆炸有關。2008—2017 年，因為統計口徑的改變，增加了電擊傷和電燒傷數據，這個比例上升到16%。但總體來說，這個數據和美國的比例接近。從趨勢看，總體事故率穩中有降。除了安全理念的貫徹、安全生產工藝的提升之外，為員工（包括承包商雇員）配備阻燃防護服（特別是持續耐久的本質阻燃防護服）是推動這一過程的重要動因。

化工行業火災爆炸傷亡比及燒傷治理的困難度，從客觀上要求為員工提供阻燃防護

面對化學品爆炸這樣劇烈能量釋放的狀況，個人防護用品是不是就無所作為、無能為力了呢？阻燃防護服的配備是否還有必要呢？

阻燃防護服的主要作用是在于保護穿著者降低燒傷的危害。防護服針對的是對于化學品閃燃的防護。雖然不是針對爆炸事故的防護，但是對于現場火焰的防護還是有意義的。

根據2017 年和2018 年中國十大化學品事故傷亡人數的不完全統計，總共18 起和火災爆炸有關事故，死亡130 人，受傷104 人。圖2 中，美國在13 年間因火災爆炸死亡的人數大約2 300 人，受傷數目不少于3 萬 2 000 人。根據 CONCAWE 的數據（見表2），2013—2017 年，一共有24 起死亡，同期的受傷損工數目達到160 起。由此可見，在火災爆炸事件中，受傷人數是遠高于死亡人數的。從這個角度來看，阻燃防護服的配備對于降低燒傷程度、減少死亡率，以及減少治療難度都是有意義的。

從某種程度而言，治療燒傷無論從精力、費用以及患者的心理壓力上，都是一種巨大的挑戰。Jeffrey R.Saffle 等 人 在 1995 年 Journal of Burn Care & Rehabilitation（《燒傷護理與修復》）雜志5 月/6 月號中，發表了一篇名為《近期全美燒傷處理結果研究：來自美國燒傷協會病人登記的報告》的文章。其中根據1991—1993 年在全美 28 所燒傷治療中心對6 417 名燒傷病人（81.8%由火和燙傷導致）的治療情況進行分析，結果表明，共有6 087 名病人存活下來（95.9%），平均燒傷程度14.1%。平均治療時間為13.5 天，平均治療費用3 萬9 533 美元，其中對于最嚴重的一組（406 人），平均治療時間49.7 天，平均治療費用19 萬8 726 美元。而根據同一時期的美國人口普查局數據，1990 年美國家庭年現金收入中位數是3 萬5 353 美元。因此，平均 13.5 天的燒傷治療的費用已經高于一個家庭正常的收入了。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在這個研究中53.5%的患者燒傷程度低于10%。這和化學品事故中的燒傷程度相比，要低得多。從表3 中可以看出，當燒傷面積達到60%～79.9%以上，死亡率接近50%，而治療費用也隨著燒傷面積的增加而攀升。所以，化學品事故中燒傷程度更為嚴重，其在治療期間的死亡比例以及治療費用支出都將大大增加。因此，當發生事故時，如能降低燒傷程度，減少死亡率，對于化工企業雇主來說，也將實實在在對公司的財務狀況造成影響。這也是驅動企業在配備阻燃防護時，不再只是簡單考慮符合某一標準要求，而是要主動選擇Nomex?這樣防護效果更好、阻燃效果更持久的永久阻燃面料的原因。

圖2 2000—2013年美國工業因火災爆炸死亡和受傷統計

表2 2010—2017年CONCAWE 死亡人數損工傷害統計

歐美國家如何通過政府、社會和企業的力量建立有效體系來推動阻燃防護服的普及配備

一部分企業的自我選擇，為行業整體防護水平的提升帶來了契機，但政府和有關標準組織和認證機構的共同參與，才是真正推動全行業提升的推動力。

美國勞工部下屬職業安全與衛生局（OSHA），其職責是通過訂立標準，提供教育培訓以及援助，確保工人在安全健康的工作條件下工作。在《美國職業安全與衛生法案1970》第5 章中規定了雇主和雇員要符合職業安全與衛生相關標準。對于違反相關規定的企業、管理者和員工，OSHA 可以處以罰金等處置。OSHA 職業衛生健康法規29 CFR 1910.132《通則》中進一步明確了雇主必須通過有資質的評估人員對工作場所進行危害評估，評估結果需有書面記錄。如涉及對人身可能造成傷害的危害，雇主應當為所有受影響的員工提供防護手段，包括個人防護裝備（其中明確包含防護服）。在此基礎上，2010 年3月19 日，OSHA 發布了《加強在石油天然氣油氣開采、油井服務和生產相關操作中采用阻燃防護服政策備忘錄》（以下簡稱《備忘錄》）。其中明確指出在石油天然氣行業，人們一直致力于降低閃燃（flash fire）的風險，但是并沒有完全消除閃燃、避免傷亡。而阻燃服能顯著降低燒傷的嚴重程度，提高受傷員工的存活概率和燒傷后的生活質量。而NFPA 2112《短時暴露于火焰高溫危害工人阻燃防護服標準》和NFPA 2113《短時暴露于火焰高溫危害工人阻燃防護服選擇、使用、維護和保養》標準，適用于包括上述行業在內的、當閃燃發生時出現了燒傷或死亡事故記錄的工況。《備忘錄》對大約20 多種相關工作崗位作出配備阻燃防護服的要求，這些要求對承包商也同樣有效。

2011 年 2 月 10 日，OSHA進一步發布了指令：CPL02-01-050：29 CFR Part 1910， Subpart I， 《通用工業個人防護用品加強指導》。這是對工業用個人防護用品的規定，其中在適用范圍、其他阻燃防護服等部分，強調了阻燃防護服的配備。同時也引用了《備忘錄》、NFPA 2112 和 NFPA 2113 等重要文件作為補充。由此，應配備阻燃防護服的行業，也不再僅限于《備忘錄》中提到的行業。指令中也明確29CFR1910.132 中的相關條款是作為CSHO 相關檢查的參照文件。

在OSHA 網站標準解釋部分，也發布了一些對于上述文件答疑的內容。其中在回答來自于國際鉆井承包商協會對于特定危險區域（active hydrocarbon）的界定問題時，明確了如存在閃燃風險且不能保護員工免于此危險，雇主就需要執行29CFR1910.132(a)配備防護用品。

表3 燒傷面積與死亡率及治療費用

還有服裝廠提出OSHA 是否要求提供阻燃防護服認證的問題，其網站的答復表明，OSHA 要求PPE（個體防護裝備）能安全有效地起到防護作用。OSHA 建議采用行業標準如NFPA 2112。NFPA 2112提供了防護服的最低要求，也明確了認證和標識的相關內容。此外，OSHA 也鼓勵根據 NFPA21113 來提供合適的防護，這意味著防護要求可能在最低標準之上。

國際化學品企業相關經驗

一些國際化學品企業在不斷提升防護水平的過程中，通過研究總結，形成了一些行之有效的規定和操作。本文對其中兩家企業的相關經驗進行了粗略總結。

杜邦公司有關阻燃防護服的配備規范主要體現在其總公司的安全標準S10H《阻燃工作常服》中。其中，首先定義了閃燃以區分于其他更高危害的火災爆炸事故。評估危害作為一個重要原則被首先強調。作為一個總公司級別的安全文件，在這個標準中列出了5 大類典型風險區域，在這些區域中的人員必須穿著阻燃防護服。如：電氣分區0 區和1 區（class1，division1）；電氣分區2 區（class1，division2）但處于距離電氣分區0 區和1 區（class1，division1）2.5 m*7.5 m 范圍中 ；操作或加工使用易燃易爆氣體的區域等。在規程中對如何選擇本質阻燃防護服有詳細的規定。由于防護服面料重量越大，防護效果越好，文件中規定了Nomex?IIIA 面料防護服最低克重為4.5 oz/yd2（150 g/m2）（需要穿著長袖天然纖維的內衣褲），如果是不穿內衣的情況最低推薦Nomex?IIIA 面料克重是6 oz/yd2（200 g/m2）。如果預計最嚴重火焰時間超過5 s，就要選擇更高防護效果的服裝（類似于消防服的多層系統）。在有閃燃危險區域要穿著連體服或襯衫褲子，實驗服、夾克這類只有部分防護效果的款式不能使用。另外，對于內衣、雨衣等其他服裝，標準也作了規定。在文件的附錄中還列出了不同重量Nomex?防護服熱人儀測試3 s、4 s和5 s 火焰時間的總體燒傷面積的數值。

某家總部在歐洲的跨國石油化工企業在其美國煉化廠的個人防護用品政策中規定：在綠區以外所有時間必須穿著PPE。該政策規定雇主為員工提供阻燃防護服和阻燃工作夾克。阻燃防護服和安全帽、安全眼鏡等列在基本PPE 配置中。在該政策的“附錄A：阻燃防護服”中明確規定，當處于綠區之外，所有正式員工、承包商和訪客必須穿著長袖阻燃防護服（袖子放下，拉鏈拉上）。防護服面料不得低于 Nomex?IIIA 6 oz/yd2（200 g/m2）的防護效果。在文件中對于阻燃防護服的采購、更換、修補和洗滌也都作了規范。值得一提的是，修補和洗滌都需要由洗滌服務商完成，不得采用未經批準的補丁布。

對中國化工行業阻燃防護服配備的展望

從圖1 中可以看出2010 年前后，美國因為火災爆炸死亡的人數有一個轉折下降的趨勢，并一直延續到近幾年。這和OSHA 在2010—2011年推出的相關策略不無關系，也和各企業積極制定和執行相關規定的努力分不開。

可喜的是，目前中國也在經歷同樣的變化。首先，政府部門正在梳理相關國家標準，確定強制性標準的技術法規地位，同時也加強了對PPE 標準的系統規劃。通過制定一系列行業配備國家標準以及制修訂一批PPE 產品性能標準和測試標準，進一步完善PPE 的標準體系。其次，取消特種勞防用品工業產品生產許可證，通過推動自愿認證，將關注重點轉移到生產流通領域的質量安全監管，加強現場使用監管，構建長效機制。NFPA 2112 不但是作為一個產品基本防護性能要求的參考，同時其認證程序也被OSHA認可。這對于使用者選擇性能優良、質量可靠的產品提供了便利，真正做到了“買得安心，用得放心”。

個人防護用品是安全保護的最后一道防線，當工程手段以及管理手段都不能避免事故發生時，它是守護工人安全的最后屏障。面對閃燃閃爆的風險，如何建立可靠的安全系統來保護工人，這是一個新的防護技術挑戰，也是安全觀念的提升。希望通過對國外化工行業阻燃防護服配置歷史的回顧，為這一步跨越提供一些管窺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