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峰
(四川外國語大學 研究生院,重慶 400031)
人類是具有社會性的動物。在漫長的社會和語言發展中,英語中的人稱代詞經歷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進化過程,與此同時,人稱代詞不斷得以豐富,在進化中完成了社會規范。本文以英語人稱的代詞產生、發展和演變為例,基于體認語言學的體驗和認知觀,探索語言主體間性的建構過程。本文認為英語人稱代詞經歷了激烈的、漫長的社會斗爭和社會規范運動,也就是說,英語人稱代詞歷經競爭選擇和社會變遷,才發展成為今天較為完備的體系。
身體是人類之所以為人的必備條件,一旦人類擁有了身體就要參加各種社會實踐活動,在特定的環境中參與并體驗著各種實踐活動,并與他人形成互動,不斷踐行著社會體驗和認知。本部分討論身體、體驗和認知的各種關系。
根據達爾文的觀點,人類是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從古人猿進化而來的,人類首先擁有的是軀體。對身體的研究古今中外歷來有之。西方文化一般認為,身體是人類機體的整個結構,指人的全身,一般與心智(mind)相對,如來自美國英語歷史語料庫(Corpus of Historical American English)的例(1)、(2)顯示,身體和心智互為相對概念:
(1)…parts are dead, my lord, but still she lives: her mind and body graced with beauty and with virtue. (COHA)
(2) We must have rest in body and in mind to meet to-morrow’s labour. (COHA)
另據Partridge(1966:293)的觀點,現代英語中的body來自中世紀英語bodi, 而中世紀英語bodi來自古英語bodig, 與古高地德語botah同源,表示身體的意思,這也是英國人對身體的基本認知。
人類有了身體才能在特定的環境中利用身體相關部位從事各類生產活動,我們可視這個過程為體驗(embodiment)。體驗強調環境、大腦和感覺運動器官(例如頭、手、足)的互動,它們是認知活動發生的基礎,也就是說體驗不能排除大腦,但大腦也不是掌控體驗的唯一器官。
據Lindblom(2015)的觀點,對體驗的專門研究可以追溯到心理學界和哲學界。1879年Wilhelm Wundt在德國萊比錫創建了世界上第一個心理學實驗室,建立了實驗心理學,致力于找到“心智的原子”,嘗試通過研究人們的意識、經驗、思想和情感來解釋行為。Dewey(1896)認為,人們通過自我引導的活動使得機體與外部世界互動,這種自我引導活動協調和整合了感官和運動反應,他把這個自我引導活動系統稱作“感官-運動協調系統(sensory-motor coordination)”,認為視覺行為與觀看過程發生的情景直接相關,意義和反應同時發生,二者緊密相關。Lindblom(2015)認為,Dewey首先闡述了特定情景的重要性,然后描述了特定情景中感官-運動協調(體驗)系統的背后機制,從而強調了心智基于情景的體驗性。后來盛行的行為主義過分強調外在行為表現,而忽視了行為和心智體驗之間的關系。
直到20世紀80年代,Lakoff & Johnson(1999)提出和論證了心智具有體驗性的觀點。這才將身體和心智之間的關系置于同一個整體進行考察,認為我們的概念系統和思維的能力由大腦、身體和身體互動塑造,心智和身體不可分離,沒有獨立于身體和大腦的思維活動存在。Lakoff & Johnson(1999:102-103)提出三種層面的體驗:神經層面、現象學層面和認知無意識層面。
(1)神經體驗關注神經層面概念和認知操作;
(2)現象學層面是有意識的心智活動,它包括我們意識到的所有東西,特別是我們自己的心智狀態、身體、環境以及我們與環境和社會的互動;
(3)認知的無意識是冰山位于水面以下的大部分,可見部分以下都是無意識的,它包括心智操作,包括理解和使用語言。
從以上三個層面來看,Lakoff & Johnson(1999)更多地關注了體驗與無意識體驗的緊密關系,而他們忽視了日常生活中人類大量的有意識體驗,比如我們說話時往往伴有眼神,配有相應的手勢,并且在表達喜怒哀樂時伴有強烈的面部表情,甚至還有手足的相應配合,這些概念的形成和表達無不與人類的體驗有關。因此,認知來自人類的體驗,體驗基于包括大腦在內的整個身體,當然人體器官在體驗中發揮的作用和在認知中凸顯的程度存在差異。
人類的交際需求決定語言的產生,也就是說假定世界上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那么這個孤立的人就無須進行交際,更無須語言了。“人在本質上是一種類的存在和社會的存在,這一本質決定了每一個生存個體都必然要超越自身的個體性,不斷地進行交互性的活動,發生各種各樣的主體間的關系。”(馬克思,2018:51)。正是有了集體存在的人,人類的交際才變得有必要,這也是人類進行語言交際的前提。下文闡述社會認知和語言之間的關系。
梅洛龐蒂(1969)受到格式塔學派啟發,系統批判行為主義,提出體驗認知是基本認知方式的觀點。他認為心智本質上基于體驗并與周圍世界互動,身體為心智提供意義。他進一步認為,體驗性是人類存在的主體性核心/精髓:“當我反思主觀性本質的時候,我發現我受困于身體和外部世界,這是因為作為主體的我存在是基于我身體存在和外部世界的存在之中,這也是因為作為主體的我,無法具體從身體和世界分離。”他的至理名言是:“我就是我的身體(I am my body)。”(Lindblom,2015:39-40)
梅洛龐蒂(1969)認為,一個有機體的行為是有機體身體對環境的感知和神經系統的感知互動加工的結果。他進而發展了兩個重要概念,用于解釋身體意圖:意圖弧線(intentional arc)和最大掌控(maximal grip)(Lindblom,2015:41)。前者與有機體和外部世界緊密聯系相關,意圖弧線的概念意味著,過去所有經驗都投射回現實世界。主體立足于自我立場,體驗的結果源于主體過去的經驗與當前相似的情景或事物的互動,例如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就成為人們語言交際的兩大要素。與此同時,認知主體受過去知識或經歷制約。最大掌控是身體傾向于用最合適的方式對現有需求做出反應,也就是主體從自我出發,做到最優的格式塔。認知主體要找到更優化的格式塔,因此這就是體驗的基本動機,這也是體驗的基本動力,因此意圖弧線是朝向最大掌控的一種趨勢。
在梅洛龐蒂(1969)看來,身體有兩大功能:
(1)作為認知主體認知世界;
(2)作為認知的對象被認知。
一旦認知涉及世界,我們就要考慮認知主體的處境(situatedness)。因此,我們認為梅洛龐蒂的觀點是一種基于特定情景的社會體驗認知觀,可以有效解釋語言交際中人稱代詞出現的認知理據,即第一人稱是以說話者自我為認知參照點,指稱自己,第二人稱代詞是以聽話者為認知參照點,指稱聽話者。與此同時,二者成為語言交際的兩大主體。例如截至2019年5月11日,在美國英語國家語料庫(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I的詞頻達5 936 716次,you是 4 446 607次,而在該語料庫中最常見的系動詞is的詞頻是5 198 300次。足見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屬于語言交際中超高頻詞匯。
關于語言,梅洛龐蒂(1969)認為,語言同身體一樣具有目的性,根植于欲望、要求等相關的目的關系中。這種目的性存在于幼兒語言表達之前。他進一步強調最基本的交際形式是身體行為,而且這些行為是主體間合作的基礎。那么,語言就是這些身體行為的延伸。兒童用學習身體或者文化技能的方式習得語言,詞匯的意義來自于他們對此的使用,因為“我以學習工具使用的方式習得語言,通過在具體語境中的使用習得它”。然而,當人類真正獲得語言的時候,它會控制人類的認知和交際。梅洛龐蒂將語言和思維的關系視作一個交錯的過程,認為使用語言就是在思維,我們要么對我們自己說或者對其他人說話,因此是通過語碼化而使得人類的意思得以出現。總之,梅洛龐蒂反對二元對立,反對行為主義,提出體驗性解釋。身體本身有目的性,因為他們知道如何行事,認為認知是一種生物現象而非心智現象,強調了行動和感知之間的緊密關系。正如Itkonen(2003)所述,人類是社會的、規范的和有意識的動物,當然偶爾也會有自由意志。
以上這些特征都是語言賴以存在和發展的基礎。正如王寅(2005)指出的那樣,我們的認識來自于實踐,共同的經驗決定我們認識中的共性;辯證法表明,事物總是處于不斷發展、變化和矛盾之中的,人具有一定的主觀性,這導致人們的認識和思想必有差異,也會經歷發展和變化。例如,各個語言都有自己的人稱代詞系統,并且第一、第二人稱代詞是各類語言必備的成分,因為他們是人類交際的兩大面對面主體。
語言以對話為基礎,以完成交際目的為驅動力,強調主體間的互動性,生產交際雙方的共核,形成交際者間的主體間性。主體間性是主體在社會實踐體驗中建構的,是人們交際的基礎(Zlatev,2007;趙永峰,2015)。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是本真的存在關系,從主體性到主體間性,是人的生存方式的根本變革。人的主體性在語言作用下走向主體間性是一種哲學必然(成曉光,2009:9)。
人類達成主體間性的過程就是人類社會互動的過程,這一過程具有明顯的層級性。我們認為,關于主體間性的層級性有三點值得關注:
(1)社會互動具有層級性,有些互動更為基礎,有些互動要較為高級;
(2)社會互動由基礎等級向高級等級過度,他們形成一個互動連續統;
(3)社會互動以人類在特定情境中的體驗為基礎,體驗是社會互動的基礎,也是社會互動得以完成的具體實踐。
因此,基于主體間性和擁有主體間性的語言具有社會體驗性、文化規約性和概念表征性等三大基本特征。基于此三大特征,要理解語言必須有文化共享,而文化為主體間交往實踐提供平臺。反過來,語言又是文化的現實化和具體化(曠劍敏,2007:155)。因此語言與社會文化互為存在關系。同時,我們必須意識到,語言文化是開放的系統,交流是歷史的必然,在交流中發展是歷史趨勢(曠劍敏,2007:155)。基于這一點,我們認為語言永遠處于達爾文式的發展變化之中,而語言接觸是語言變化和發展的重要催化劑。成曉光(2009:10)指出,語言(包括原始語)的產生不可避免地催生了其使用者的“自我概念”(self-concept),從而建構人的主體性。這是人類在社會發展變化中認知體驗的結果,它們與人類的體驗認知和社會緊密相關,互為支撐,相輔相成,共同建構了體驗、社會和人稱表達,主要表現在以下兩方面:
人稱代詞是一類特殊的指稱表達,在特定的言語行為中根據角色不同,用來指稱人類個體。一般來講,代詞有三個考量指標:是否指人、數量和是否確定。而人稱代詞都是指人,在特定語境中數量相對穩定,所指具有確定性。這與人類的認知緊密相關,從距離像似性角度講,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都是說話言語行為中的直接參與者,而第三人稱不一定是直接參與者,這就造成了有些語言缺乏第三人稱代詞表征系統(Helmbrecht, 2004: 27)。
人稱代詞的基本功能與意義是指代現實對話語境中的言談參與者,“我”是說話的人自稱,“你”是說話的人稱聽話的人,“他”是說話的人稱第三者(朱德熙,1982:81)。與此同時,這些功能和意義也成為人稱代詞誕生和發展的原動力,也就是說,在社會交往中,人們需要特定的表達來指稱特定的交際對象,并且需要全體語言社群成員就特定表達形式和意義達成一致,形成共識,實現主體間性,特定表達才能成為被特定語言社群成員所接受的語言形式。以英語人稱代詞為例,英語民族立足自身民族歷史,在與外族的戰爭中和與其他語言不斷接觸中,通過借鑒與改造等方式,不斷推動英語人稱代詞的發展,促成了英語現今的人稱代詞體系。下文闡述英語第一、二、三人稱代詞單數形式發展史。
英語字母 I 來自希臘字母 Iota, 來自腓尼基字母 Yodh ,本義是“手”;從詞源學角度講,現代英語第一人稱代詞I來自古英語的ic,歷經中世紀英語ic、ich和i,屬日耳曼語系本身自有詞匯,與荷蘭語ik和德語ich同源,他們都可追溯到希臘語egō和拉丁語ego(Partridge,1966:922)。從上文可以看出,西方人運用轉喻認知機制,即部分代替整體的認知方式,用I表達第一人稱。與此同時,英語第一人稱代詞也是在語言接觸中,借鑒和發展了希臘語、拉丁語的“自我”概念,沉淀于古英語中,歷經中世紀英語的發展改造,并且延續發展至今。需要特別強調的是,在中世紀英語中單數第一人稱代詞就有ic、ich和i三種形式,從中可以看出,英語民族通過建構民族成員間的主體間性,在語言發展中,三種第一人稱代詞形式經歷競爭與淘汰,受經濟原則的驅使,取這三個詞中的共有成分i,且將其加以突顯(可能受到自我中心主義的影響),最終擇用 I 成為現代英語第一人稱代詞單數形式。
英語中的第二人稱代詞在古英語和中世紀英語中是非常精細的。第二人稱代詞的主格形式在古英語中是gē(偶爾是ge),中世紀英語是ye。you來自古英語ēow,經歷中世紀的eow、eou和you三種形式,在中世紀英語中只用作受格(accusative)和與格(dative),并且最早you只指稱復數(Partridge,1966:3846)。需要指出的是,英語第二人稱代詞ye與日耳曼語系中許多語言的第二人稱代詞同源,例如古佛利西亞語gī 、古高地德語和中世紀高地德語ir、古挪威語ēr,以及現代德語的 ihr都與ye同源。整體而言,英語第二人稱代詞經歷了歷史選擇,形式從多元走向了單一,功能從分散走向了集中。主格第二人稱代詞在古英語時是gē,中世紀英語是ye,現代英語是you;賓格第二人稱代詞在古英語ēow,中世紀英語是eow、eou和you,現代英語是you。從歷史發展角度來講,到14世紀時you代替ye、thou和thee,到17世紀時you就成為表示第二人稱主格、賓格和單復數的通用人稱代詞。
英語中第三人稱代詞單數形式也是延續了歷史發展的軌跡。根據Partridge(1966:1396-1397)的研究,古英語中第三人稱代詞區分了男性、女性和中性,其中hē表示男性、hēo表示女性、hit表示中性,其中hē與古西佛里斯語和古挪威語的hē和hī以及古高地德語hē、荷蘭語hij同源;hē也是現代英語he的古英語形式;hit歷經中世紀英語,后來發展成為現代英語的it。古英語中hē的與格是him,所有格是his,延續至今;古英語中的hēo的屬格和與格是hire,中世紀英語中hēo的屬格和與格是hire、here、hir,他們歷經社會選擇和淘汰,發展至現代英語形容詞性物主代詞her和名詞性物主代詞hers。需要指出的是,現代英語she的詞源與he的詞源不同,she來自古英語sēo, var sīo,是古英語指示代詞“the”的陰性。中世紀英語有scae和she兩種主要表達,還有sche、scheo、scho等變體。他們與古高地德語siu、中世紀高地德語siu、sie、 sī、現代德語sie和現代挪威語siu的源頭有高度相似性。
筆者認為,這里必須強調三點:(1)英語中的第三人稱單數歷經了淘汰競爭和歷史發展,he和she不是同源,而是來自古英語中兩個不同的表征系統;(2)英語中第三人稱代詞在古英語時期就區分了性別(陰性、陽性、中性),反映了人們基于性別對世界的認知;(3)在古英語時期第三人稱代詞的語義格就有了主格、賓格和所有格的區別,反映了人們在認知世界時,在語言上已經區分各種施動、受事、擁有和被擁有等各種概念。
人類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各個民族在社群生活中,基于社會體驗,不斷對包括人類自身及其環境進行認知加工,形成和發展各種概念,在認識自我的基礎上,與社會其他成員進行交際,語言上形成各種代詞系統。以現代英語為例,它歷經古英語和中世紀英語發展階段,而且由于歷史上的戰爭、經貿交往等社會事件,使得英語與其他語言進行著主動或被動的語言接觸,促成了較為完備的現代英語人稱代詞表征系統,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1)逐步形成了單數和復數表征系統
人類在社會實踐中,在認知自身和外部世界中,會形成數的概念,據現有文獻考證,古代中國和西方,早期都有數字的表征系統,比如甲骨文就有較為完備的數字表征系統,如一、二、三等,古代印度的1、2、3等。因此人們在指代人稱的時候,基于這一社會體驗,也要對人稱所指對象進行單復數區分,反映在語言中就有了單數人稱代詞和復數人稱代詞,因此在英語中就形成了較為完備的人稱代詞系統。
(2)逐步完善了人稱代詞性別表征系統
哺乳類動物有雌雄之分,人有男女之別,在人類的體驗和認知中,有些表達特別是名詞和代詞會被賦予特定性別,例如法語和德語的名詞和代詞就有性別區別,哪怕是無生命的“桌子”在法語和德語中也有性別區分。現代英語中在這一方面并不是很發達,因為英語中第一人稱代詞和第二人稱代詞沒有區分性別,而第三人稱代詞區分了性別,如he和she,his和her、hers。
(3)形成了承擔施動、受事語義格的主格和賓格表征系統
人類在社會實踐中,特別是在關涉動作概念時,一個完整動作的開始是施動,而動作的接受者是受事,類似的實踐體驗反映在語言中,分別就是典型的主格和賓格,現代英語中有比較完備的人稱代詞的主格和賓格表征系統。
(4)形成了具有修飾和指代功能的形容詞性和名詞性物主代詞表征系統
人類在社會實踐中,對物體會形成占有關系,基于這一基本體驗認知,反應在語言中就是形容詞性和名詞性物主代詞表征,這也反應了人類的自我主體意識,現代英語的形容詞性和名詞性物主代詞表征系統比較完善。
英語屬于字母文字,字母拼寫不僅僅反映發音,還要揭示形態和詞源(G?rlach,1997:33)。古代英語的字母來自日耳曼語中的Runic字母,但是在中世紀法國曾作為英國統治階級,到12世紀的時候古英語的大部分字母不再被使用,而只是保留了法語中沒有的一些字母,這樣一來英語的字母既有來自拉丁語、法語的,也有保留古英語書寫的,因此那個時候英語的書寫體系異常繁亂。直到14世紀,在倫敦才出現了較為穩定的拼寫系統。1476年出現了印刷術,這樣就急需規范拼寫系統,倫敦拼寫系統快速傳播,并且逐漸成為標準書寫體系(G?rlach, 1997: 37)。這一過程也是主體間性的建構過程。
從英語的書寫歷史和英語的國際地位來看,一方面,書寫系統的形成經歷了社會規約和社會建構,特別是現代意義上的印刷術對規范和發展英語書寫史發揮了重要作用;另一方面,書寫系統的完善促進了英語標準化運動,推動了英語向全球擴展,造就了英語成為廣泛使用的語言之一,也奠定了英語在現代國際交往中的重要地位,促進了人類文明間的交流與發展。
隨著人們認知的不斷深入發展,根據社會交際需求,英語人稱代詞不斷得到發展,例如陰性和陽性、單數和復數、主格和賓格的區分,形容詞性和名詞性物主代詞的差異化表征都說明語言使用在不斷豐富,其語用功能也不斷得到提高。相應地,這也說明社會成員的語用能力也隨著語言表達的豐富而得到提升。據Walker(2007:4)的觀點,語用能力主要包括以下知識:說話者和聽話者的社會距離、他們的相對社會地位、特定社會或情境中對禮貌的知識。這些知識基于人類社會的進步與發展,相應地,社會知識也促進了人類社會的進步與發展。總之,人稱代詞的使用從最早的單一形態和單一功能,其語法功能和意義不斷得到發展,使得人們的認知和表達等語用能力得到了不斷提升。
語用能力不斷得到提升,還表現在人稱代詞的情感功能不斷嬗變和增加,反過來,這些情感功能通過語言建構的作用在個體和群體中得到發展,并且也限制了特定人稱代詞的使用范圍,比如thou和you的區別,從而使得語用越來越豐富,也提升了人們的語用能力。例如,在13世紀,英語中出現了因社會地位高低而使用不同代詞的區別,如 thou 是地位高的人用來指稱地位低的人,或者地位平等的人互指,常顯示出一種蔑視和藐視 (Walker,2007:39)。從中可以看出,thou已經帶有明顯的語用情感標記功能。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根據Silverstein(1976)移情等級(empathy hierarchy)順序(左邊等級最高,右邊等級最低):
1/2人稱代詞>第三人稱代詞>專有名詞>人類名詞>動物名詞>非動物名詞
第一人稱代詞和第二人稱代詞以及第三人稱代詞在表達移情功能是所有名詞表達中等級最高的,也就是說,人們在交際中首選認知突顯因素是第一、第二和第三人稱,這也符合人類體驗的基本特征。例如,人類在認知世界時首選參照點是自己,并以自己的身體為出發點認知世界,然后突顯交際的另一方(第二人稱),有時候還會突顯第三方(第三人稱)。
本文基于人類的體驗認知,以英語中的第一人稱代詞為考察對象,系統探討體驗的社會性,闡述了在人類的社會認知加工中,人類以自己為認知中心,建構了復雜的人稱代詞系統,這也是語言社群成員就人稱代詞表達(包括語音、意義和用法)達成一致的過程,即實現了主體間性。本研究發現,英語人稱代詞是隨著社會歷史體驗的不斷深入發展,歷經競爭選擇和社會變遷,才發展成相對比較完善的體系,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單數和復數表征系統;陰性和陽性表征系統;主格和賓格表征系統;形容詞性和名詞性物主代詞表征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