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游游
(貴州醫科大學醫學人文學院,貴州貴陽 550025)
就目前發掘到的歷史遺跡來看,夏王朝被認為是中國最早的朝代,其中,二里頭文化作為夏王朝的重要時期,對于研究夏王朝具有重要的意義。作為二里頭文化中心地區的二里頭遺址的發現,是20 世紀最重大的考古發現之一。1959年,中國的考古學者在河南偃師境內的洛陽盆地附近發現了一處大型的古代遺址,在此后的幾十年,持續不斷的發掘工作取得了令人振奮的成績,包括中國最早的大型宮殿、最早的青銅禮器、最早的鑄銅作坊、 最早的道路網絡甚至最早的車轍痕跡等,以及舉世矚目的“中國第一龍”。
在研究二里頭遺址及二里頭文化的領域內,仍舊有很多的問題沒有得到肯定和解決,但是,其中的幾位深度參與發掘及研究工作的學者,如許宏、鄒衡等的觀點還是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及參考價值的。
作為二里頭文化的重鎮,二里頭遺址出現在約公元前1900年至公元前1600年左右,無論是根據碳-14進行判斷,還是根據文獻記載的成湯滅夏的年份(約公元前1553年或公元前1572年)進行推算,這一結論都是基本可以肯定的。在這一遺址中,發現了保存較為完好的一系列重要文物,根據這些器物特質的不同及發掘地層的不同,二里頭遺址被分為四期。在不同分期內,共發掘出兩座大型的宮殿基址(三期),這是目前已知的中國最早的宮城;相關建筑多座;各類不同形制的墓葬及灰坑; 青銅及綠松石作坊,均為中國最早的作坊;大量的陶制、玉制及青銅制的禮器,還發現了中國最早的青銅兵器及由綠松石拼組而成的中國最早的龍;卜骨等。這些發現,為確定二里頭遺址的歷史地位提供了有力的證據。
那么,二里頭文化與夏王朝究竟是何種關系?學術界對此問題的爭論一直存在,常見的幾種意見包括,認為二里頭文化的一、二期遺址屬于夏王朝;認為二里頭文化的一至四期遺址皆屬于夏王朝; 認為二里頭文化的一、二期遺址以及河南龍山文化的王灣類型中、晚期屬于夏王朝; 認為二里頭文化及河南龍山文化都是夏王朝的部分; 認為二里頭文化的一至三期遺址為夏王朝等。從以上不同的意見可以看出,雖然對于夏王朝的界定還沒有形成一個確切的結論,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二里頭遺址的出現早于之前發現的鄭州二里崗文化,目前學界對于二里崗文化屬于商朝一事已持基本認同的觀點,那么,二里頭文化出現的歷史時期即早于商朝,因此,對于二里頭文化與夏王朝之間緊密的關系,是毋庸置疑的。根據這樣的推斷,可以肯定在新石器時代之后,商周之前,是存在一個已經初具早期國家形式的時期,這就是夏王朝。二里頭文化的發現,在充實中國歷史發展的同時,將整個中國的朝代向前推進到夏王朝。
以二里頭文化為主的夏王朝,自身具備很多開創性的特點。第一,根據其都邑的龐大規模及統一規劃,可以認為這一時期已經出現了早期的國家模式。特別是在城中發現的網絡型的道路規劃,將都城劃分區域,區分不同的功能,是城市發展復雜化的表現,城市的復雜發展必定會增加人口的數量,這些因素皆是國家形成的重要條件。第二,在二里頭遺址中發現的不同形制的居址,如半地穴式、地面式及窯洞式等,以及不同大小的墓葬和不同程度的陪葬品,能夠看出當時的社會已經出現較為典型的等級對立,不同階級的人生活在不同形制的房子內,不同階級的人甚至在死后也會葬在不同等級的墓葬中,這樣相對成熟的階級社會,與更早的石器時代相比,更為進步。第三,與上述提到的階級社會類似,在二里頭文化中發現的卜骨,意味著在夏王朝時期可能出現了奴隸主及貴族等等級較高的群體,并且他們的生活較為豐富,涉及祭祀、娛樂等活動。同時,這種高等級的出現,表明當時可能已經有類似帝王、頭領的人物出現,那么,夏王朝極有可能是中國幾年前傳統封建帝王社會的開端。第四,各類器物作坊的出現,以及大量陶制、玉制、青銅制的禮器,表示這時的手工業已經有了一定的發展,并且顯示出二里頭文化是青銅最先出現的時期;各類務農工具的出現,可以想象當時的畜牧及耕種行為都較為盛行。如此的分類分工,不再局限于石器時代的自給自足,整個社會開始出現相互連接、交叉縱橫的行業模式的雛形。第五,在出土的一些陶器上能夠看到一些記號,似圖似字,或許在夏王朝已經出現了文字,雖然目前為止沒有明確關于夏王朝的文字記述出現,但是,這些記號的出現是真實的歷史,不容忽視。第六,車轍及青銅兵器的出現,體現出當時社會的擴張性,車轍是交通工具的印記,如果沒有足夠遠的距離,是很難有需要出現代步的交通工具的;而青銅兵器的使用,不僅體現了當時青銅制作的技藝,同時表示當時的社會并不太平,戰爭時有發生,社會的形態已經有了一定的進化。
以上的這些特點,皆是根據實實在在出土的文物及遺跡所猜想及推斷的,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說服力的。
對于商、周的情況,目前掌握的資料是較為豐富的。商朝存在的時間大概有600 多年,從商湯滅夏的年份推算,大概是從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046年左右,由于夏商的分界還沒有得出一個結論,因此,商的起始時間只能認為在一個大概的時間段內。商朝定都在河南安陽殷墟,在商朝的不同時期內,不同的首領帶領國家多次遷都,其領土覆蓋的面積較夏王朝要大得多,但是鑒于社會的發展并不發達,因此,商朝的管理范圍主要還是在河南附近的中原一帶。商朝在歷史上最顯著的貢獻,或許是甲骨文及青銅器的發現,甲骨文作為目前已知的中國最早的文字,不僅為后世文字系統的發展提供了基礎,也展示了商朝已出現的文明及發達程度,青銅器的成熟技藝更是提高了整個社會生活的質量。
關于周朝的記載更為系統和詳細。同樣的一個問題,關于周朝的起始時間目前也無法確定,只是認為大概在公元前1059年左右,從西周發展到東周,最終滅亡的時間在公元前255年,經歷了大概800 多年的時間。西周最初在甘肅、陜西一帶建都,后逐漸壯大,最終推翻商王朝,在洛陽附近建都,成為東周。周朝相對成熟的發展,不僅是對夏商的升華,同時也是將夏商周三代看作是由原始社會向封建王朝過渡時期身份的一個總結。
那么,如果將夏商周看作是相互具有聯系的一個相對整體的時期,夏王朝對于之后的商周二朝產生了怎樣的影響呢?
第一,關于國家形制的發展。根據二里頭文化的文物及宮殿遺址的發掘,可以看出在夏王朝時期已經具有國家的雛形,在都邑中的道路網絡及區域劃分等行為,是系統的國家出現的標志。在緊隨其后的兩個朝代中,其國家形制的發展與夏王朝相似,既不同于新石器時代的原始聚落社會,也不同于之后秦朝大一統的中央集權式國家,是世襲制王朝的過渡形式,是屬于夏商周三朝特有的國家形制。
第二,都城位置的選擇。夏商周三朝的關系并不是絕對的先后順序,而是有些交叉的平行出現。三朝的都城基本都在中原一帶,即現在的河南境內,可以猜想,夏王朝作為其中最早出現的朝代,其都城的選擇為商周提供了基礎及參考。第一個國家的出現,必定會帶動周邊其他地區的發展,因此,以中原地區為中心,向外擴散影響到的地區,均會比其他地方有更早更先進的發展,在這里選擇建都,無疑事半功倍。不僅有良好的文化網絡,進化程度也更為先進,利于國家的統治與發展。
第三,禮儀制度的沿襲。在二里頭文化中發現的各式禮器、宮殿的設計布局以及祭祀區域的出現,不僅是夏王朝禮儀制度的體現,同時也為商周禮儀制度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在西周各種青銅器上的銘文以及《尚書·顧命》中提到的建筑結構,與二里頭文化發掘出的宮殿遺址的布局大致相同,這表示西周的禮儀制度受到了夏王朝的影響。夏王朝的禮儀制度還處在萌芽的階段,其完善的過程則逐漸在商、周二朝完成。
第四,青銅器制作技術的進步。作為代表封建社會的典型器物,青銅器的出現具有重要的意義。在二里頭文化中發現的青銅器作坊及大量的青銅禮器,不僅可以證明在商代以前就已出現了青銅器,同時為商、周的青銅器制作技藝的發展提供了契機。商代的青銅器技術波及樂器的制作,為商代音樂的傳播做出重要的貢獻;而周代的青銅器已不再局限于禮器、樂器的使用,開始為世俗所用,成為貴族階級玩樂享用的尊貴地位的象征。
此外,在農業生產、族群源流及文字語言等方面,夏商周之間皆存在著密切的關系。正如前文所說,夏商周雖然是三個不同的朝代,但是其發展的過程是并進的,存在的時期也有所重合,因此,其社會的方方面面必定是一脈相承、互相影響的。夏王朝作為目前可以確定的早于商代的歷史時期,即便不能對其“中國最早朝代”“中國最早國家”頭銜下定論,但是,它的存在,的確為商、周二代的社會發展奠定了基礎,是中國最早封建社會的萌芽。而關于二里頭文化的發掘及研究,仍須不懈進行,在爭論中思考,得到更多確切的回饋和結論,為夏王朝正身。
從人類的起源、到人類進化發展的過程、到遺跡遺物的考古發現等,如該文探討的夏王朝二里頭文化,雖然在學界還無非常明確的定論,但是,真實存在的文物是不會被忽視的。考古學家的工作為那些不能發聲的歷史真跡述說著真實的歷史,盡管爭議還是有很多,不確定的結論還是有很多,但是,有關注才會有研究,有研究才會有結果。或許我們從學習中得到的答案很少,但是從中得到的思考卻有很多,這不正是一種進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