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挺松
時時,我看著走失的自己
時時,我看不見細細返身的自己
燕子,時時來了,時時走了
探望這老屋,燕巢孤懸梁頭,時時
斜羽掠影;時時,空空如也
時時,我把部分異鄉認作故鄉
時時,我把部分故鄉認作異鄉
時時,燕子飛進頭頂的老屋
時時,燕子將老屋的頭頂空給了我
時時,落在這燕巢下,我心悵茫惘
時時,舊燕或歸,新燕偶來
認領這些陌生的飛跡,恨我果然不易
白云比照著我們的生活
多數時候它并不跑動。少數時候
我們先跑動起來,它才跑動
在路上要想著路上的事情
白云不。除非我們想到更多時
它才想,跟著有所變形
白云古老。經歷過多少幻影
它才走出今天的樣貌
它又何嘗不在盼著一場大雨
那樣,它和我們現世的生活就會
迅速澆注和反映在一起
習慣從清晨,從它的咕咕咕聲里辨認
但這只是其中的一只(至多是一種)
從遠方開始辨認它的飛棲,是另一只
靠近觀察它的驚動和騰挪,或現又一只
它啄羽于樟樹,從正面,反面,從其
任何方面,只要我耐心,它會被看成
無數只。無數只,實由那一只分別而來
現在,我聽從錄入音樂的,它的低鳴
一只無數可能的斑鳩,從腦海從眼簾
在時間如旋的低空,飛進,飛出,飛走
無端的時間正由無數的它,滑轉于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