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淦
北宋時,山西晉城縣有個富翁張三不幸病逝,其子剛剛給父親料理了喪事。
一天早晨,忽然有個老漢蹣跚著來到門前,喚著他的乳名道:“我才是你真正的父親啊,如今想與你住在一起,讓我們共享天倫之樂吧。”
張子大驚,連忙將他迎進屋內,問道:“老人家,你我素不相識,你怎么突然說出這種話來?我的父親剛剛逝世,還沒過頭七呢。”
老漢流著眼淚說:“那是你的養父,我才是你的生身父親啊。唉,只怪當年家中實在太窮了,才不得已將你送給了張家。這么些年來,一想起親生骨肉竟然不能團聚,我心中就痛得慌啊。”
此時,張三的妻子也已逝世,張子將信將疑,先招待老漢吃了早飯,便委婉地對他說:“如果確實如此,則孩兒又能侍奉于慈父之側,自然是大幸事。然而這件事情過去太久了,萬一有錯訛,您真正失散的兒子見不到您老人家,得不到父愛,也一定會感到沮喪的。聽說縣里新來的程大人最能辨別這種疑難的事情,我們何不去向他求教?”
老漢見張子不相信,搖著頭嘆了口氣道:“好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成,我們就同走一遭吧。”張子喚了輛轎子讓老漢坐了,二人一起來到縣衙。
晉城縣令就是著名的哲學家、程朱理學奠基人之一的程顥。他聽張子說了情由,就讓老漢將送兒子給張家的經過再說一下。
老漢道:“我是個醫生,經常外出行醫。妻子生產后,因貧困而不能撫養,又聽說張三沒有兒子,才將兒子給了張家。這是某年某月某日的事,由某某人將我兒子抱過去,還有某某人親眼看見,絕無半句虛言。”
程顥問:“事隔這么多年,你怎能記得如此清晰而又詳細呢?”
老漢答道:“這種使人傷心的事情,怎么會忘記?而且我當時不在家,行醫回來聽妻子說起后,當時就記在醫書的背后。以后一拿那本醫書,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孩兒啊。”說著,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淚,并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本醫書,遞給程顥。
程顥見上面果然寫著:“某年某月某日,由某人將小兒抱走,送給了張三翁。”
程顥便問張子:“你今年多大歲數?”張子答道:“三十六。”程顥又問:“令尊大人呢?”張子答道:“先父已經七十六歲了,五天前剛去世。”
程顥便問老漢:“你那‘小兒生下時,張三才四十歲。這樣的年紀,你便稱他為翁了嗎?”老漢一聽,頓時面露驚惶之色,結結巴巴地答不上來——即使在古代,也要五六十歲以上的男子,才能被人們尊稱為“翁”呢。程顥再次追問,老漢只得承認了自己冒充訛詐的罪行。
【談古論今】
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既要心思縝密,又要智慧過人,程顥便很好地做到了這些。他從“翁”之一字瞧出紕漏,從而戳穿了老漢的訛詐之舉,不愧為著名的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