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送（1）

李清優

草微微枯黃，天空那塊巨大的畫布上，飄浮著幾縷白云。

我站在一道溝前，與狼母對視著。去與留，我不知如何選擇，一邊是妻子兒女，另一邊是我的母親。我的眼神，復雜得像一本書。這道溝，是我們之間心靈的銀河。我不能舍棄自己的妻兒，但也不能傷了狼母的心。

沉思之中，我的女兒問我：“她是誰？”女兒已經八個月了，對一切事物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妻子告訴她：“那是奶奶。”

“那我們為什么不走過去呢？”小人兒急切地問。

我不語，唯有風在微微地嘆息。

腦中混沌的思想漸漸成形，悲哀不知何時已彌漫心頭。我仰起頭，湛藍的天空早已被鉛灰覆蓋，烏云悄然而至。我凝視著對面的狼母，那是把我養大又不得不放我離開的狼母。我不想離開你，卻不得不離開你！我只能吼出心碎的哀號，然后毅然離去。不敢回頭，就那樣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目光，走出她的世界……

她沒有追，就那樣靜靜地目送我離開。

胸中波濤翻滾，感慨萬千，這種朝夕相伴、難舍難分的親情，人世間又有多少呢？人們對金錢的熱愛和追逐，已然使真情無處藏身……不知何時，淚水已斑駁了我胸前的毛發，喉嚨里艱難地嘶吼：敬愛的狼母啊，何時我才能重回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