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攝影_佩君(署名除外)
非洲對于我來說,其實是一個遙遠的大陸。以前對于它的了解,僅限于媒體和書本。西非的沙漠,東非的高原,索馬里的海盜,以及馬達加斯加的猴面包樹。印象里,它神秘又危險。即使自詡為“無畏的少女”,在這之前我也只敢幻想某一天突然出現站在乞力馬扎羅山腳下,或者馬塞馬拉的大草原里。而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在一年之內兩次踏足了非洲大陸。更不會想到,因此和它結下不解之緣,成為我愿報以極大的熱情與好奇相處的地方。但又好像冥冥之中它就與我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是我注定會去的地方。在這片土地上,保留著自然與人類社會最本真的樣子,真實又壯麗,常常無法預料下一秒會聽見什么或看到什么,而發生的一切又如此令人振奮。
去肯尼亞前正值英國的初夏,我還處在擔心治安以及瘧疾感染等一系列問題的焦慮中。某天下午和G 教授約在一座海邊咖啡館。他退休前一直在聯合國工作,旅居數個貧困國家研究全球人居環境問題。在內羅畢工作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在這里工作了十余年之久。他向我描述到納庫魯湖邊的火烈鳥,遠遠望去,成群成群地在湖邊嬉戲、覓食,也翩然舞起粉色的身段,他仿佛一下子又穿越到了那片遙遠的大陸,眼睛突然變得明亮起來。他說肯尼亞是一塊神奇的地方,做好充分的準備,不必擔心,有機會要在那里待久一點好好感受。當我意識到對于一個踏足幾十個國家的退休老教授,念念不忘的依然是東非這片土地時,就決定一定要去親眼看看。
肯尼亞位于非洲東部,赤道橫貫東西,東非大裂谷則縱貫南北。并沒有印象里的非洲酷熱難耐的天氣,由于地處東非高原,首都內羅畢全年氣候涼爽,平均溫度20 多度。六月的肯尼亞,還處在雨季,也許正午時分日照強烈,過一會兒就烏云密布了,刺眼的陽光一般只會持續3-4 個小時。有別于大多數干旱炎熱的非洲國家,肯尼亞實際上是一方植被環繞、物產豐富的土地。
正如作家卡倫·布里克森所說:“在非洲高原,你早晨一睜眼就會感到:呵,我在這里,在我最應該在的地方。”
作為東非最富饒的土地之一,肯尼亞在1895-1963年期間作為英國殖民地,長達68年之久。這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肯尼亞的城市化進程。首都內羅畢在20世紀初作為肯尼亞到烏干達的鐵路運輸和管理中心建立起來,然而在半世紀后的1948年才有了第一版未能完全實施的城市總體規劃。以至于到現在為止,內羅畢的基礎設施也沒有完全成體系。正是由于這樣的野蠻發展,導致在沒有交通信號燈的馬路上,各種車輛四處亂竄;持續的鳴笛加上頻繁的擁堵和交通癱瘓;公交車售票員掛著半個身體在空中吆喝。“混亂”,是我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Tips
內羅畢是東非肯尼亞的首都,也是東非最大的城市與聯合國在非洲的總部。在內羅畢的考古發掘顯示,人類已經在肯尼亞地區活動居住了四百五十多萬年。作為內陸城市,內羅畢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一環。中國計劃斥資38 億美元,修建一條連接肯尼亞首都內羅畢到印度洋港口城市,肯尼亞最大港口蒙巴薩的鐵路。這條鐵路線對實際連接內羅畢與海上貿易航線至為關鍵,將把內羅畢和海上絲綢之路緊密連接在一起。

攝影_郝笑天(肯尼亞旅游局簽約攝影師)


在這里,貧富差距巨大。由于快速的城市化發展,大量人口向市區遷移,土地管理制度不完善造成了內羅畢市內隨處可見的貧民窟聚落。這些聚落的建筑大多用鐵皮搭建而成,一般以跳蚤集市為中心,隨意散落在城市中,與現代化的城市建筑交織在一起。富人區與貧民窟僅一墻之隔,也許墻的一面是高爾夫球場,另一面是人口密度達到每平方公里20 萬人的聚落;沒有電網接入的貧民窟隔壁,是大型私人電力公司。這些戲劇化的場景,接二連三地刷新著我的世界觀。在中國,大城市有它的光鮮亮麗,貧困山區也有它室徒四壁的樣子。而在這里,生活百態碰撞在一起,擦出的火花成了人間百味。街頭上每一幀畫面,都充滿著煙火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說,這才是真實的人間。
在內羅畢的大部分日子,都是早上穿過車水馬龍到達貧民窟,傍晚再回到別墅區里的志愿者之家。由于恰逢肯尼亞大選期間,民眾情緒亢奮,城市治安開始出現問題。往往無法預料哪一天民眾會大規模聚集、堵塞交通要道,甚至發生暴力沖突。于是每天早餐談論的第一件事,是當天能否順利進入貧民窟開始工作。而當地人也許是習慣了這種隨機的生活,常常也不會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在會面地點。一開始我總會為這種未知焦慮,擔心無法按照計劃完成任務。可是日子一久,無法開展工作的日子我們索性去探索城市中更多的未知。我們流連于當地市場,去體驗“百獸宴”,也跑去當地理發店嘗試臟辮。漸漸放松了緊張的神經,發現某個售票員騰出一只手向我們say hi;每輛巴士都被精心涂鴉成為流動的藝術品。而巴士司機呢,一邊如F1 車手般施展駕駛技術,一邊對我吼著“Take me a photo!” 我開始適應這樣的節奏和狀態,甚至想要把這種無序理解為“江湖”。這種無序的狀態帶來了未知,也開始帶給我驚喜。讓我感到每天早上醒來都是全新的一天,時間反而變得有意義,讓自己清晰地感到在活著。
一切都雜亂無章又生機勃勃。貧民窟里擁擠熱鬧的跳蚤集市,也許下一秒會突然撤離,趕在火車抵達前恢復鐵軌原貌。城市交通成為內羅畢的獨特景象。內羅畢,就這樣成為我心中打開世界另一面的窗口。
某個夜晚,喜愛音樂的非洲人在街上自發起舞,扎著臟辮的我也沒有化妝,再一次跨上摩托的士的后座,每一次轉彎司機都拿出他“漂移”的本事。風把臉吹到快要變形,那一刻卻變得無比清醒,覺得空氣里再無雜質一樣,收到了非洲的第一份寄語:曉宇宙之永恒,知生命之真實。


攝影_郝笑天(肯尼亞旅游局簽約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