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回顧與展望”規劃筆談

編者按：2020年4月18日是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紀念日。11月12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上發表重要講話，為浦東未來發展高瞻遠矚地定位指路。經過30年發展，浦東已經從過去以農業為主的區域，變成了一座功能集聚、要素齊全、設施先進的現代化新城。上海市委書記李強指出，浦東奇跡般的變化背后，是白手起家、艱苦奮斗的創業激情，是披荊斬棘、革故鼎新的創新銳氣，是志存高遠、追求卓越的創造追求。回首浦東開發開放30年，重大規劃和決策貫穿了浦東發展全過程。為此，本刊編輯部邀請了最初參與浦東規劃和開發建設的專家領導，以及正投身于浦東開發大潮中的規劃管理者和實踐者，回顧浦東規劃的那些人和事，展望浦東規劃建設的美好未來。從最初對浦東地區發展形態的研究，到將浦東發展成為引領上海的核心功能區，有一代代規劃人不斷創新探索的艱辛，也有一張張藍圖變為現實的欣喜，希望他們的工作實踐和經驗總結能夠給規劃師帶來一些啟發和思考。

浦東開發創業，堅持規劃先行

李佳能（曾任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副院長，上海市人民政府浦東開發辦公室副主任，上海市浦東新區管理委員會副主任，上海市浦東新區第一屆政協主席）

今年是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經過30年的開發建設，浦東新區已經從昔日大上海的浦東“鄉下頭”（郊區）發展成為今日上海國際大都市的新城區。“規劃先行”是浦東開發的重要策略，為浦東開發的決策和實施提供了科學可行的藍圖。

一、 在浦東開發前的策劃中，規劃做出貢獻

1.浦東規劃方案首先由市規劃院①市規劃院，即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院（1979年10月—1992年2月）、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1992年2月至今）的簡稱。提出

1979年全國城市工作會議召開后，各大中城市開始編制城市總體規劃。市規劃院承擔編制“上海城市總體規劃”的重任?！吧虾３鞘锌傮w規劃”和“上海經濟發展戰略”同為上海城市發展的藍圖。1980年，在上海展覽中心舉辦“上海城市總體規劃方案展示”。這次展示引起市民和各界人士的關注。市規劃院重視市民和各界人士的意見，在城市總體規劃中，開始突出浦東地區的規劃地位。上海中心城市規劃用地300 km2，浦東地區為60 km2，占中心城總用地的1/5。這是一個不小變化！1986年，國務院在批復“上海城市總體規劃方案”時指出：要有計劃、有步驟地建設和改造浦東地區。

2.與海內外專家共同規劃浦東

1984年，市規劃院與同濟大學合作完成“浦東地區發展形態”研究課題，提出“一心三片”方案。1985年，向中日上海研究會介紹浦東規劃。中日專家贊賞在浦東舉辦國際博覽會（世博會）的設想。1986年，市規劃院和大巴黎規劃院建立友好合作關系。巴黎規劃專家到陸家嘴考察，建議陸家嘴濱江擬規劃建設親水平臺。1988年，市規劃院和世界銀行“八人團”專家合作研究“上海城市發展方案”。經過反復踏勘、討論和辯論，“八人團”專家同意我方提出的“上海城市向浦東發展”的意見。

3.參加市政府浦東開發聯合咨詢研究小組工作

1987年6月，上海市政府成立“浦東開發聯合咨詢研究小組”。老市長汪道涵任總顧問，副市長倪天增為組長，上海市城市規劃管理局局長張紹樑為副組長。小組內有6位成員，分別代表市委研究室、市府發展研究中心、國際金融所、市土地局、外貿學院和市規劃院。研究小組聯系海內外300多名專家學者，組織開展規劃、政策、目標、土地、性質、功能、金融、貿易、項目、實施等15個課題研究。有關“新區”概念、4個功能開發區和“十六字”開發目標等先后確立。1988年5月2日，上海市召開“浦東開發國際研討會”，浦東新區總體規劃方案作為大會發言主題之一。會議期間，陪同部分專家考察陸家嘴地區，專家們贊同陸家嘴金融中心的規劃設想。1988年3月和1990年1月，研究小組分別赴日本和美國、加拿大、泰國，宣傳上海浦東開發開放。1987年、1988年和1989年，研究小組先后3次為市委、市政府代擬“浦東開發開放請示報告”。

二、 在浦東開發創業中，規劃為建設提供依據

1.浦東新區具有綜合功能的特色。不能成為“污染企業遷入地”“單純住宅區”“單純港口倉庫區”。應該發揮浦東地理優勢，科學規劃具備“居住、工作、交通、游憩”“經濟、社會、文化、科技”等綜合功能的“新區”。

2.規劃4個經濟開發區。陸家嘴金融貿易區、金橋出口加工區、外高橋自由貿易區（保稅區）和張江高科技園區，從金融、制造業、自由貿易和高科技4項功能入手，編制適應招商引資需要的詳細規劃，不斷推進4個開發區向國家級、國際級邁進。

3.帶狀組團布局。改變舊城區“攤大餅”的弊病，浦東新區規劃“五個綜合分區”（陸家嘴—花木分區、慶寧寺—金橋分區、外高橋—高橋分區、周家渡—六里分區、北蔡—張江分區），“一個綜合組團”（原川沙縣城），“一個沿江發展帶”（黃浦江—長江沿岸）。在分區、組團和沿江帶之間規劃楔形綠地，創造通透、彈性的城鄉環境。

4.基礎設施系統規劃。浦東開發前，浦東地區基本處于半城市化和郊區農村狀態。沒有完整的市政、交通和綠化系統規劃。地鐵和城市環路不過黃浦江。道路交叉口沒有紅綠燈和交通警察。在編制新區基礎設施系統規劃的同時，著重探索大型和新型設施布局，包括：①張楊路共同溝，②御橋生活垃圾焚燒廠，③世紀大道和世紀公園，④越江橋隧工程，⑤上游引水工程和自來水廠，⑥外高橋電廠，⑦浦東煤氣廠，⑧合流污水排放工程，⑨浦東航空港，⑩地鐵2號線引入浦東、地鐵6號線（輕軌）工程。

此外，還包括規劃張楊路商業街（區）和花木行政文化中心；參與教育、衛生、文化等社會事業規劃；參與農業和農村規劃；參與河網和水利系統規劃。

三、市規劃院和浦東新區有關部門開展規劃合作

1990年4月18日黨中央、國務院宣布浦東開發開放。5月3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浦東開發辦公室（以下簡稱“浦東開發辦”）和浦東開發規劃研究設計院（以下簡稱“浦東規劃院”）同時掛牌成立。市規劃院派出13位規劃師立足浦東，依托市規劃院，在第一線組織編制浦東規劃，為浦東開發創業貢獻光和熱。規劃師們不負重托，既是浦東開發辦的一員，又是浦東規劃院的一將，在浦東規劃第一線大顯身手。主要參與的工作有：深化陸家嘴、金橋、外高橋和張江等開發區規劃；與亞洲開發銀行專家研究和深化浦東新區市政基礎設施系統規劃；與日本國際協力事業團（JICA）合作研究和深化外高橋自由貿易區（保稅區）實施計劃；編制浦東新區總體規劃方案；編制道路、河網和市政管網規劃；編制園林綠化系統規劃；編制重大工程和招商項目規劃（世紀大道、世紀公園、楊高路、內環線浦東段、世博會、迪斯尼等）；參與陸家嘴金融貿易區國際征集方案的有關事宜。

規劃先行，以規劃指導開發建設是浦東開發成功的重要優勢。作為一名最早參與浦東開發的“拓荒者”，將永遠不忘規劃工作的錘煉，不忘規劃工作者的使命。祝福上海和浦東新區的規劃事業蒸蒸日上，取得更豐碩的成果！

回溯陸家嘴中央商務區30年

鄭時齡（中國科學院院士，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

今年正值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被譽為非凡的陸家嘴成為中國新城和新區建設的象征和樣板，也是上海作為全球城市的象征。浦東的開發開放適逢城市產業和城市空間的轉型時代，是上海進入后工業社會和信息社會的標志?？梢哉f浦東的開發開放啟動了上海一系列的發展變化，浦東新區成為中國新型城鎮化的范型。正是因為浦東的開發開放讓黃浦江成為城市空間的中心，從根本上促成了中國2010年上海世博會的舉辦，關注城市、關注宜居、關注生活，引領城市邁向卓越的全球城市。

浦東的發展以陸家嘴中央商務區的建設為標志，為上海的中央活動區的成型和建設積累了經驗，總結陸家嘴的建設歷程具有深刻的制度意義和實踐意義。陸家嘴的建設是摸著石頭過河的典范，幾乎沒有先例可循，它經歷了從單一商務功能向復合功能的轉型，也經歷了由小地塊開發向區域開發、從平面的發展向立體空間發展的根本性變化。陸家嘴代表了未來城市的理想，陸家嘴的成功并不在于陸家嘴的城市空間模式，而是在于推動了關于城市發展的新思想，推動了上海的轉型發展，也推動了上海的再城市化。

由于特定的歷史時期和現實的發展需求，新城、新區以城鎮化和國際大都市的名義，或者高鐵新城的名義快速涌現。這些新城和新區往往偏離原有的城市，其規模甚至是原有城市的翻番。大部分新城都在短期內建成，往往自成一體，與原來的城市幾乎沒有關系，既是城市，又不具備城市的整體功能。陸家嘴中央商務區的發展避免了這些問題，在一開始就定位為現代金融區和中央商務區，成為城市核心區的重要組成部分。

由于開發機制和資金等方面的因素，陸家嘴未能完全實現原初理想城市的目標。作為中央商務區，早期的建筑品質不夠理想，功能單一，空間比較松散，孤島群的空間結構尚未形成人性化的街道界面，最初提出的關于地下空間、立體城市和共同溝的設想也未能實現。

陸家嘴在建設過程中不斷更新，包括空間的更新和思想觀念的更新，調整功能，提升建筑高度，加大開發強度，增加綜合服務和居住功能。2004年曾經有過陸家嘴二期的規劃方案，目的是擴展商務區，調整空間結構和路網結構，提升地區的環境品質。陸家嘴是中外建筑師、規劃師、工程師、建筑企業、行政管理部門等充分合作、發揮能動性并施展才華的場所，展示了一系列先進的理念和建筑技術，建成了全球第二高的超高層建筑。陸家嘴的建筑在這30年間的進步是顯而易見的。

今天的回顧，應該認識到陸家嘴的建筑并非盡善盡美，有人曾經把建筑群比喻為建筑動物園，也有過一些敗筆。就規劃而言，無論是機動車交通組織或慢行交通都還存在許多問題，地下空間缺乏整體開發，建筑總量超過規劃控制，如果這一切重新來過可能會有更好的結果。但是，因為無章可循，無論是管理體制和開發機制都需要探索和調整，而且是在“一年一個樣、三年大變樣”的要求條件下建成的。陸家嘴近年來又建造空中連廊，試圖解決人車分流，便利區域內的通達性，貫通濱江地帶，增添浦東美術館等文化設施?？梢哉f，今天的陸家嘴為今后的更新提供了多種可能性。

人類與城市就是伴隨著對未來城市的理想一起成長的，當代社會的發展已經超越了人們的想象力，我們不可能準確地預言幾個世紀之后的城市，也很難想象一百年后的陸家嘴將是什么樣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為了未來的城市，我們就要從今天的現實城市入手進行開拓性的建設，對于未來的城市而言，今天永遠比明天更重要。

浦東改革開放30年規劃工作的回顧

蔣宗?。ㄔ虾Ｊ谐鞘幸巹澒芾砭指笨偣ぃ?/p>

1986年版的上海城市總體規劃和國務院的批復，明確把發展沿長江口和杭州灣作為上海發展的戰略重點，并把新機場、城市新水源地、港口、城市污水排放口等重要設施布局從黃浦江沿岸轉移到長江口和杭州灣。筆者在深入解讀那版總規的過程中，慢慢領悟到浦東發展的重要性。20世紀80年代末，市規劃院根據市委、市政府的決策，開始編制浦東的發展藍圖，直至中央決定開放開發浦東，繼續完成了以陸家嘴、外高橋、金橋、張江4個功能區為核心的浦東新區總體規劃，并于1992年上報市人大獲批后，成為引導浦東開發建設的規劃依據。然后通過上海市新總規的編制，將浦東發展作為引領上海的核心功能區，通過浦東、浦西融合發展，構筑了把上海建設成為國際經濟、金融、貿易、航運中心，現代化的國際大都市的宏偉藍圖。該規劃于2001年5月經國務院正式批復，成為2001年版的法定規劃。

一、重大規劃體現了引領性和開創性

小陸家嘴規劃開啟了浦東開發開放的新局面。小陸家嘴規劃國際方案征集開創了上海乃至我國規劃編制工作的先河。當時，邀請多家國際著名咨詢機構，由國際級規劃大師領銜參于方案競標。他們帶來國際先進的規劃理念，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經驗，以及各具特色的規劃方案。上海聯合團隊的規劃師們在與國際大師的共同工作中，得到了規劃理念的升華，以及規劃方法上的提高。上海聯合團隊的規劃師最后將各規劃方案匯總，優化為法定的小陸家嘴金融區規劃，作為該區域建設的依據，引導其建設發展，并引領著浦東新區30年的發展持續至今。

小陸家嘴規劃國際方案征集的成功經驗在上海各項重要規劃的編制工作中得到廣泛的推廣。上海軌道交通網絡規劃也是經過方案征集，引進國際著名規劃公司，以國際一百多年規劃建設的經驗，對原來的規劃方案提出以新理念指導下的網絡規劃，并指導市規劃院的規劃師，形成法定規劃納入2001年版總體規劃，引導上海城市軌道交通發展?？梢哉f，上海目前建設形成的軌道交通網絡，在國內外大都市中是先進的，為上海的公共交通現代化發展乃至城市的整體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黃浦江兩岸規劃國際方案征集是又一個成功的范例。根據2001年版上海城市總體規劃，遵照市領導提出的“百年大計，世紀精品”目標，我們啟動了黃浦江兩岸規劃的國際方案征集。市規劃院在整理優勝方案時，又把世博園區的規劃方案征集成果有機地融合進來，形成的規劃成果指導了浦江兩岸的建設發展，創導了兩岸聯動發展，建設國際大都市濱水景觀、公共空間、核心功能的聚合區，并將引導今后更高目標的發展，造就百年精品。在這項規劃指引下，上海成功舉辦了一屆“成功、精彩、難忘”的世博會。

世博會的舉辦是浦東改革開放的一個重要里程碑，也使上海城市整體發展躍上了一個新臺階。它標志著上海建設“四個中心”的現代化國際大都市已奠定框架，支撐城市進一步發展的“網絡化、樞紐型、功能性”交通、市政基礎設施體系已基本完善。

而后上海開展的多項國際方案征集，如蘇州河兩岸規劃、“一城九鎮”規劃、虹橋商務區規劃等，都取得了可喜成效。上海的規劃編制工作形成了國際化、開放型的格局，培養了一大批本土化規劃師。這樣的工作方式也推廣到了國內多地。

外高橋港區、保稅區的規劃是市規劃院為主編制的，經過十幾年的建設發展，為上海集裝箱運輸發展開創了新局面，而后建成的洋山港保稅區、浦東機場保稅區，為中央在上海設立自貿試驗區提供了特殊功能空間。而從自貿試驗區擴區到臨港新片區的設立，市規劃院及時完成相關規劃，一定程度上依賴一支能面向國際化要求的技術骨干。

二、重大工程和重點地區規劃為浦東發展作出了貢獻

除前文已提及的規劃外，將浦東機場從戰略布局轉向具體的工程布局，市規劃院細化了長江口沿岸的港口和其他重要設施的布局協調，并根據大型國際機場的需求，在國家民航總局的指導下，與其他部門、單位共同確定了浦東航空港總體布局規劃。這也是通過國際方案征集，編制總體規劃，報經上海市政府和國家民航總局批準，成為機場建設的藍圖。之后，在機場實施二期、三期工程建設時，結合大飛機項目的建設需要，對機場的建設方案進行了及時的調整、優化，保障了浦東機場一直處在國內、國際先進的運營狀態。為上海建設國際航運中心的需要，在上海市委市政府的領導組織下，市規劃院積極參與了洋山深水港的選址規劃工作，并最終通過跨海大橋將小洋山港區與陸域連成一體，并規劃一個新城，納入上海城市總體規劃，保障了國際航運中心的發展需要。以上兩項戰略規劃的落地，奠定了浦東引領上海走向國際的基礎。

與此同時，以港橋城為一體發展的規劃布局確定后，上海臨港新城國際方案征集納入上海試點新城規劃。市規劃院根據多年的研究，提出臨港新城布局初步設想、新城功能定位和發展規模，編制了方案征集的設計任務書。經過多方案比選，以及兩階段的方案競選，市規劃院團隊與德方及其他專業設計單位合作，編制完成了臨港新城總體規劃和相關專項規劃，同時將重要的控制要素落實到數字化的圖上，成為下一層面的規劃編制和重要基礎設施建設的依據，保障了港、橋、城同步開工建設。市規劃院還積極開展一期建設區域的控詳規劃編制，做到了建設區域的控詳規劃全覆蓋。臨港新城規劃的另一個特點是，以城市設計引領規劃設計，將法定規劃圖則納入各層面規劃，并作為工程建設的法定依據。規劃完成編制后，在市測繪院、市城建檔案館等部門配合下，搭建了一個規劃管理信息平臺，通過現代化管理手段，確保建設項目按法定規劃實施。臨港新城規劃建設在“一張藍圖干到底”方面進行了積極探索。僅用3年多時間，完成了新城一期工程建設，保障港橋城同步使用，創造了臨港速度。臨港新城的發展，為浦東新區和上海市增添了一個戰略發展地。

上海迪士尼項目的規劃建設，也是規劃為先，上海在兩輪城市總規中，都預留了引進國際著名品牌、大型娛樂設施的規劃用地。在政府部門考慮引進項目時，市規劃院及時提供了場地周邊的規劃條件圖，作為與外方開展談判的基礎條件。根據外方技術需求，市規劃院編制完成了地區和項目的具體規劃，獲得外方贊同，為最后引進項目的落實提供了規劃保障。浦東迪士尼樂園的建成運營不僅提升了上海城市的國際形象，同時為上海城市功能的完善發揮了積極作用。

三、新時代下的浦東發展需要規劃作出更大的貢獻

浦東開發開放30年，成績顯著。從四大功能區構成的規劃藍圖的實施，到擴區后更大規模的發展，規劃都引領著蓬勃建設的推進。面臨新時代，已建成的功能區需要擴能和轉型升級，上海全球卓越城市的發展目標需要浦東承擔更大的責仼，規劃也必將面臨更大的挑戰。

回顧過去，我們緬懷已故的黃富廂總工、陳友華總工，他們為浦東規劃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我們也牢記徐道鈁、陳聲宏、王聰等老專家帶領大家為浦東和上海的規劃所作出的努力。為了實現浦東和上海2035年發展新目標，更多的規劃藍圖等待大家去繪就。

寫在浦東開發30年之際：回溯與不能忘懷的點滴

趙 民（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

始于1990年的上海浦東開發是我國當代改革開放歷史上的一件大事，具有里程碑意義，有著多方面的深刻含義和深遠影響。

在20世紀80年代，國家開放和發展的重心在東南沿海省份。在浦東開發之前，國家已經在東南沿海地區設立了4個經濟特區并指定了14個開放城市。中央宣布上海浦東開發開放，標志著加快開發的重點地區擴展至東部沿海與長江三角洲地區，進而向長江流域延伸。這一地域戰略與改革開放的探索性和梯度推進思路有關。

回溯歷史，我們還應看到，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作出浦東開發這一重大決策，有其特定的政治背景和國際環境。1990年代初一些西方國家對我國實行經濟制裁和技術封鎖，國際社會也普遍對我國的改革開放政策是否會逆轉持懷疑和觀望態度。在當時的險惡情勢下宣布上海浦東開發開放，可謂是打破外部勢力對我國的經濟封鎖和政策質疑的一步妙棋，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方向性及堅持改革開放的主動選擇。30年來的實踐和發展成就表明，鄧小平同志和黨中央的決策完全正確，體現了政治上的大智慧和對改革開放道路的堅定和自信。

從新技術革命的趨勢和國際經濟分工的角度看，20世紀后期的中國面臨著重要的發展機遇：新科技革命帶來經濟全球化，世界性產業結構的大調整驅使發達國家和跨國公司尋覓新的投資方向。欠發達國家及一些新興發達國家和地區都紛紛加大了開放與引資步伐；在吸收國際游資和產業轉移上存在著激烈競爭，機遇窗口期稍縱即逝。選擇上海浦東為新政策的聚焦點，一是旨在表明中國堅持改革開放的決心和力度，二是通過設立浦東新區以探索和試驗深化改革的路徑，創造可推廣的經驗，從而為國內外投資者提供更加寬松和有利的投資環境。實踐表明，浦東新區開發成功地引領了我國20世紀90年代及新世紀初的改革和發展。

浦東開發的有序和順利推進離不開城市規劃。以這個角度而言，浦東開發與上海市的規劃行業發展，與同濟大學規劃學科的發展，以及與我們這一代規劃學子的專業發展和實踐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筆者于1989年底結束在國外的訪學回到同濟大學，見證了自1990年4月李鵬總理代表黨中央、國務院宣布“中央決定同意上海市加快浦東地區開發”，到今天的浦東已經成為上海國際大都市的“半壁江山”、并具有全球影響力的整個過程。

同濟大學城市規劃專業畢業的許多校友，以及一些在校的老師和研究生曾參與浦東新區的規劃設計、規劃研究和規劃建設管理等工作；其中的翹楚如李佳能學長曾是當年浦東新區開發辦的領導；我的同班同學，諸如朱若霖、張鳴、許慶良、奚寶生、郝娟等，以及多位我曾指導過的畢業研究生和本科生，曾經或目前仍然在浦東新區規劃或建設部門工作；在市規劃院的多位老同學，如趙萬良、黃吉銘、蘇功洲、熊魯霞、張式煜、王洵等，或是承擔了浦東新區初期的總體規劃編制，或是參與了隨后的上海全市域城市總體規劃的編制和實施。不容忘懷的還有多位同濟規劃等專業畢業的學長，如夏麗卿、黃富廂、耿毓修、何善權、陳友華、蔣宗健等，曾與我們這一代規劃人朝夕相處，對我們鼎力提攜，共同為浦東新區及上海全市的規劃建設事業作出歷史性的巨大貢獻。

浦東開發曾受到過很多國家和國際機構的支持和資助。筆者曾參加亞洲開發銀行資助的技術援助（TA）課題，與時任市規劃院的徐道鈁副總工、市發改委長遠規劃處的戴曉波處長等同仁有過很密切的合作，并多次得到黃富廂等先生的指點。此外，以浦東開發及相關國際經驗借鑒為主題，受英國文化協會（BC）資助，同濟大學曾與英國利物浦大學開展了課題研究合作；唐子來當時正在利物浦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為中英合作課題的順利推進做了很多工作。同濟方面的課題組由陶松齡教授領銜，筆者曾先后隨陶松齡、錢兆裕和陳秉釗老師考察英國的城市復興計劃和城市開發區（UDC）運作實踐，以汲取可為浦東規劃和開發提供借鑒的經驗。

浦東新區是繼經濟特區、經開區和高新區之后的又一政策區創新，是國家級新區之先河；浦東開發成功的要義在于開放與創新。開放即為融入全球經濟體系，并主動學習和借鑒世界各國的先進經驗和技術，包括規劃和設計的新理念和新方法；創新則要敢為天下先，在當今時代的主題則是以自主科創和自能為發展的第一驅動力。

就浦東新區設立的初衷而言，可以說已經圓滿達成目標；但三十而立的浦東新區，其的新使命和新征程還剛剛開始，尤其是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和張江科學城等正在啟動新的建設。希冀未來的浦東迸發出更令世人驚訝的能量，我們期待著繼續見證奇跡。

牢記使命，精心規劃，為城市發展服務

黃吉銘（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原副院長）

時光荏苒，浦東開發開放歷經30年。每當看到陸家嘴中心區功能日益完善、浦江東岸上海中心等超高層建筑群逐漸崛起，筆者心潮澎湃，對能參加上海和浦東的規劃建設，并作出了規劃師應有的貢獻，深感榮幸。

一、牢記城市規劃的地位作用，擔當起規劃師的職責任務，服務好國家的發展戰略

在改革開放的進程中，城市規劃要高瞻遠矚、不斷提升目標。1986年總體規劃的目標，是把上海建設成為太平洋西岸最大的經濟貿易中心；1992年10月黨的十四大提出以上海浦東開發開放為龍頭，把上海建成國際經濟、金融、貿易中心，即“三個中心”；2001年總體規劃提出建設國際經濟、金融、貿易和航運中心，即“四個中心”的目標；2017年上海2035總體規劃提出建設國際經濟、金融、貿易、航運和科創中心，即“五個中心”的目標。根據國家對上海的戰略任務，城市總體規劃要與時俱進、深化發展。浦東新區是上海城市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核心功能承載區。1990年初，鄧小平同志視察上海時提出，開發浦東，振興上海；1990年4月中央宣布開發開放浦東。我們及時編制完成浦東新區總體規劃，確定了浦東發展目標，以及功能布局、交通網格、基礎設施、生態建設的總體格局。浦東30年的發展成就體現了國家戰略，城市規劃在其中起到了總體謀劃、建設藍圖的重要作用。

二、以國際標準、創新理念精心規劃，提升城市規劃前瞻性、科學性和實踐性，以一流的規劃服務城市建設和發展

浦東開發開放，陸家嘴中心區的功能定位和國際知名度大大提升，迫切需要一流的規劃指導開發建設。1992年初，根據上海市政府的要求，上海市城市規劃管理局組織了陸家嘴中心區規劃國際咨詢。這是我國城市重點地區首次邀請世界著名建筑師、規劃師參加，法國、意大利、日本、英國和中國上海聯合團隊參加提交了規劃咨詢方案。經國內外專家評議，形成陸家嘴中心區規劃建議書。圍繞規劃建設目標，充分展示區位優勢并與外灘呼應，形成歷史與未來、水與綠、建筑與環境交融的開發建設的舞臺。市規劃院團隊在方案征集基礎上，結合上海實際，編制了開放創新、匯集各方智慧的規劃，體現時代要求，促進了陸家嘴金融區的規劃和建設。

三、改革開放時代豐富的規劃實踐凝練和培訓了規劃師隊伍

浦東開發之初，浦東規劃院規劃師面臨新形勢、新要求，積極學習新知識、新理念、新技術，敢為人先，及時編制了陸家嘴、外高橋、金橋、張江等開發規劃，保障了開發建設需求。隨著開發建設的深入發展，市規劃院服務市委市政府中心任務，不斷深化編制規劃，見證了陸家嘴金融區發展為國際金融城、外高橋保稅區發展成為自由貿易港、金橋出口加工區發展成為制造智慧谷、張江園區發展成為國家科學中心、臨港新城發展成為國家自貿區新片區的事實。在規劃實踐中，規劃師錘煉了服務國家、勇于擔當的政治品質，精心規劃、創新進取的職業精神，以及不斷學習研究、追求卓越的業務能力。

今天，我們步入發展新階段，構建發展新格局，進入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新征程，應始終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精心規劃、服務人民，擔當起規劃師的歷史重任。

樹立全生命周期管理理念，開創浦東規劃建設新局面

姚 凱（上海市浦東新區區委常委、副區長）

習近平總書記在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上，強調要把全生命周期管理理念貫穿城市規劃、建設、管理全過程各環節，提高城市治理現代化水平，開創人民城市建設新局面，著力打造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就落實總書記重要講話精神，推進浦東城市高質量發展談幾點想法。

一、高質量發展樹“新標”

時代是出卷人，我們是答卷人，人民是閱卷人。在“兩個大局”和“雙循環”的新形勢下，對照習總書記交給浦東的五大任務，要對浦東的高質量發展樹立“新標準”。一是能級要更強。浦東因改革開放而生，代表國家參與國際競爭和合作。要自覺地登高望遠、領先一步，更好發揮科創策源功能，全面增強全球資源配置能力。堅持引導土地利用方式的轉變，促進產城融合，加強城鄉統籌，構筑卓越發展的核心優勢，不斷提升浦東城市發展能級。二是速度要更快。回望30年，速度是浦東最鮮明的特點之一。新時代的浦東速度更要不斷升級，而升級的底氣不僅來自快馬加鞭，更來自科學謀劃、創新改革，規劃、建設、管理一盤棋，速度中有創新、速度中見闖勁，彰顯浦東的勃勃生機和無限活力。三是品質要更高。以人民為中心，回應民生期盼，難處著力、細處傳情，強化“繡花針”式的精細化管理，堅持生態城市和智慧城市建設，打造可閱讀、能漫步、有溫度的品質生活新高地，彰顯“開放、創新、高品質”的城市風貌特色，實現“浦東出品，必屬精品”。

二、科學規劃謀“新局”

踐行“人民城市為人民”的理念，按照“一軸三帶”的“十四五”發展布局，聚焦重點區域，科學規劃，不斷提升城市能級。一是中心城加快標桿地區打造。高水平規劃“金色中環”發展帶，聚焦前灘、張江、金橋等“3+5”重點區域，打造“產城融合示范區、科技創新標桿區、新基建和新理念實踐區”。建設世界級城市會客廳和浦江東岸“生活秀帶”，加強“五彩濱江”的濱江活力功能向腹地的延伸，以線帶面促進全域發展。二是東部強化交通樞紐引領。浦東綜合交通樞紐作為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核心節點，將進一步打造“虹橋樞紐2.0升級版”，規劃建設功能復合、站城一體的超級樞紐。同時，通過軌交網絡加密和站點周邊高強度開發，促進重點區域的聯系和能級提升，形成緊湊集約、運行高效的城市格局。三是中部深化創新驅動的產城融合。聚焦“業態、形態、生態”三態協同，優化南北科技創新走廊上各產業園區規劃，打通產業鏈、價值鏈、創新鏈通道，加快張江集電港、創新藥基地、人工智能島和5G產業園等特色產業園建設，加強產城融合，城區增添產業氣息、園區增添城市味道。

三、城市建設開“新篇”

以“全生命周期管理”理念指導浦東各項城市建設，多維度拓展資源空間，以“加速度”優化營商環境，以國資主力軍主導“成片開發、整體開發”建設新機制，開創城市建設“新篇章”。一是拓展橫縱雙向空間資源。橫向上，著重統籌和激發存量資源。要持續通過減量化等土地管理手段激活“沉睡”土地，用好減量化累計釋放出超過 10 個世紀公園的建設用地空間，通過進一步完善“五票統籌”（五票即地票、房票、水票、林票、綠票）機制，推動資源指標高效配置，實現重大工程項目“四個當年”（當年儲備、當年立項、當年獲批、當年開工）?？v向上，大力推進空間的高效復合利用，促進人、資金、資源的高度集聚，探索一樓一證多業態混合的城市規劃和用地機制。二是刷新浦東“加速度”。系統總結、全面推廣竹園污水四期、機場聯絡線、新片區等一批市級重大工程征收騰地的“浦東經驗”，保持意愿征詢100%、有效簽約100%、如期搬遷100%的征收騰地新常態，為重大工程做好前期推進支撐。推行行政審批事項“承諾制+容缺辦”，進一步壓縮審批時間，不斷優化浦東營商環境。同步提升政府投資項目落地效率，謀劃一批、落地一批、成熟一批。三是推行“成片開發、整體開發”建設新機制。一方面，以統籌策劃、整體運作、全面提升為導向，堅持成片開發、一體化建設，縱深統籌城市規劃、建設與運營。另一方面，強化浦東國資主力軍作用，樹立“大國資”理念，加大區域開發協同力度，發揮各企業在策劃、建設、招商、投資、融資等方面的優勢。國資委要搭建平臺、建立機制、統籌資源，打好“百團大戰”。

四、城市治理水平促“新高”

浦東新區的社會治理工作將圍繞“高效處置一件事”，推動城市、經濟、社會三大治理平臺深化整合。一是打造系統集成、協同高效的新樣板。以共建為根本動力，以共治為重要方式，以共享為最終目的，系統總結浦東在“六個雙”、“四個監管”、城市大腦、聯勤聯動等方面的改革治理創新成果，進一步完善面向群眾和市場的全方位服務體系，做優多方參與基層社會治理格局，實現城市全周期、精細化和智慧化管理，打造系統集成、協同高效的新樣板。二是探索超大型開放城區治理現代化的新模式。率先啟動浦東城市、經濟、社會三大治理平臺深化整合，通過全覆蓋梳理應用場景清單，形成全要素的“一屏統覽”；通過再造監管流程，實現跨平臺“一事統辦”；全面開展深化整合各類場景，實現全覆蓋“一網通管”，探索超大型開放城區治理現代化的新模式。三是構建制度創新與治理效能轉化融合的新路徑。以三大治理平臺深化整合為動力牽引和推動城市治理現代化，通過打造一批要素體征、業務流程跨平臺整合的典型場景，推動場景清單、管理要素和業務流程跨平臺制度創新，以制度創新促進治理能力和效能的提升，實現從智能化發現向智慧化統籌的躍升，打造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新高度”。

市縣級國土空間總體規劃的“浦東樣本”

關也彤（上海市浦東新區規劃和自然資源局黨組書記、局長）

“規劃先行”是浦東開發開放30年的重要成功經驗之一。歷次總體規劃有效統籌城區建設和城鄉發展，久久為功、接力引領浦東由阡陌農田建成一座功能集聚、要素齊全、設施先進的現代化新城。進入新時代，落實中央關于構建國土空間規劃體系的要求，浦東新區繼續發揮排頭兵和試驗田作用，在全國率先編制完成市縣級國土空間總體規劃。結合新一輪總體規劃談幾點看法。

第一，轉變規劃理念，以規劃引領轉型。一是更加突出以人為本，營造高品質生活。規劃積極回應人民群眾關心的教育、醫療、體育、住房、養老、交通出行、社區服務、生態環境、城市安全等訴求，體現城市溫度和民生情懷，提升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安全感和幸福感。二是牢牢守住發展底線，做好空間管控“加減法”。在資源緊約束背景下，規劃著力平衡人地關系，鎖定增長邊界，嚴格控制建設用地增長；錨固生態基底，落實最嚴格的耕地保護制度，確保生態用地只增不減；劃定文化保護控制線，保護歷史文化遺產，讓生于斯、長于斯的人們能憶起往事、看見歷史、記住鄉愁。三是積極探索一張藍圖，強化全過程管控。積極探索以經濟社會發展規劃、城鄉規劃、土地利用規劃為基礎，綜合生態建設規劃、綜合交通規劃以及文化、教育等專業規劃的一張藍圖，做到空間合一、時間合拍?？臻g維度上，統籌生產、生活、生態三大布局；時間維度上，統籌國土空間總體規劃各階段發展目標和時序安排步調一致；規劃層次上，通過制定主城區單元規劃指引、新市鎮規劃指引，明確下位規劃管控要求，實現剛性管控和彈性引導的縱向傳導；同步推進中心城單元規劃、新市鎮國土空間總體規劃編制，上下聯動，發揮各層次規劃在不同空間尺度“多規融合”的平臺作用。

第二，堅持戰略引領，強化區域協同。一是立足全球視野、國家期望、上海要求，響應民生所盼，確定目標定位。浦東因改革開放而生，因改革開放而興，肩負眾多國家戰略，代表國家參與國際競爭。規劃自覺地把浦東發展放在國際大環境、全國全市大格局中思考謀劃，跳出浦東看浦東，立足全國全市看浦東，統籌協同各項國家戰略。二是強化區域龍頭作用，實現區域協同融合。浦東擁有江、海、灣多重界面，是上?！巴ń?、達海、到灣”的重要戰略中樞。規劃凸顯地緣優勢，圍繞長三角一體化國家戰略，推動沿海地區打造更高水平自由貿易試驗區新片區，促進形成海陸統籌上海東部沿?？臻g新格局，成為推動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重要引擎。三是統籌區內聯動發展。積極推進產城融合，促進陸家嘴金融城與張江科學城“雙城聯動”；加強南北科創走廊統籌布局；強化重點功能區與街鎮的聯動發展；強化郊區城鎮與主城區、新城的聯動。

第三，強化國土治理，注重彈性適應。一是統籌全域土地資源，明確國土空間用途管制。聚焦建設用地存量優化與減量化，積極推進國土空間整治，針對田、水、路、林、村、廠等，制定差異化的整治策略，整體改善生態環境格局，維護地域文化景觀特征。構建“目標—策略—指標”體系，強調對關鍵性內容的戰略管控。二是預留空間，落實剛彈相濟的實施路徑。為應對未來發展的不確定性，在城市開發邊界內劃定戰略留白空間，用于重大事件、重大功能項目建設。積極應對人口變化，預留市政基礎和公共服務設施保障能力。

浦東開發初期的一些規劃往事

王嘉漉（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總師室副主任，教授級高級工程師）

1990年4月18日，黨中央宣布浦東開發開放。同年5月3日，浦東開發辦和浦東規劃院正式掛牌，市規劃院以總體規劃室為班底的13人被借調過去參與工作。

縱觀開發和建設的30年，浦東一步步從規劃走向現實，化身為上海經濟發展的高速發動機。浦東新區GDP總量從1990年的60億元增長到2019年的12 734億元，經濟增長速度是同期上海全市平均水平的4—5倍。

回首往事，可以看到總規的高瞻遠矚和開發開放格局，詳規的功能開發空間落地和社區配套完善與空間品質。

一、胸懷氣度，總體規劃引領

從最早的“全面規劃、重點開發、城鄉一體、東西聯動”，到如今“底線控制、價值引領、城鄉融合、內涵提升”，上?？傄幨冀K引領著浦東新區發展的步伐。在規劃研究、咨詢和編制中，上海始終高度重視與境外專家的合作，以國際視野和全球眼光提升規劃水平。

1985年，筆者進入市規劃院總體規劃室工作遇到兩個重要事件。一是國務院批復同意1986版《上海市城市總體規劃方案》，確定利用“組合城市”“多心開敞式布局結構”等國際通行的先進理論解決中心城沿“單心封閉式”布局發展的問題。二是為了支持上海建設，自1985年起中央對上海實行“核定基數，差額分成”的財政管理體制。

為落實國務院批示精神，上海市政府于1987年7月成立開發浦東聯合咨詢7人小組，對浦東新區開發開展大量可行性研究和規劃論證籌備工作。1988年5月，在上海市政府召開的 “浦東新區開發國際研討會”上，中外專家無一例外地提出，浦東新區規劃建設需放到更高層面，對標世界著名大城市形成跨江發展新區。

浦東新區總體規劃由清華大學吳良鏞教授等專家指導、市規劃院編制，由趙萬良副總工帶領團隊具體負責，于1989年10月形成《浦東新區總體規劃初步方案》。方案將浦東新區分為5個綜合分區，沿黃浦江和楊高路形成南北開發軸，從陸家嘴至花木、張江、北蔡、國際機場形成東西發展軸。之后，隨著城市總體規劃的修編、浦東行政區劃范圍的擴大及各項事業的發展，規劃方案得到不斷充實和調整，對推進上海“四個中心”建設和國家的改革開放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1990年末，隨著亞洲開發銀行來滬支持浦東開發，上海市政府成立亞行浦東開發技術援助項目辦公室（筆者曾參與此辦公室工作），聘請國內知名專家及國際咨詢機構從更高、更廣、更國際化的視野來研究浦東開發，重點聚焦經濟改革方案和新區基礎設施一攬子項目。研究報告中的建議直接影響了浦東新區總規編制。例如建議開發布局要緊湊，集中建設；張江建設要適當控制，為今后高科技產業發展預留空間，空間模式也應以中低密度、綠色生態為特色；環保要強調“過程治理+末端治理”的必要性。

二、功能開發，詳細規劃支撐

在基礎設施建設多年后，浦東新區步入功能開發時期，強調形態規劃必須服從功能規劃。

一是外高橋保稅區，是上海自貿試驗區的誕生之地，是一個能創造年稅收千億奇跡的“彈丸之地”。筆者負責保稅區二期的開發詳細規劃，具體研究現代物流、生產性服務業、保稅生產資料交易市場和商品直銷中心等功能，重點考慮總部辦公與綠色環境要素相融合，工業和物流混合布局，滿足卡口圍網和巡關等監管要求。這些空間規劃為功能落地和社會經濟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二是陸家嘴中心區，是浦東開發開放的標志區域。該片區方案在4個國際征集方案成果的基礎上，由上海市城市規劃管理局組織深化規劃后，報市政府批準。筆者所在團隊負責規劃深化后的優化調整，在充分考慮人性化尺度下，提出運用地下連通、騎樓空間、空間分割和綠地布置等城市設計手段。2016年，筆者參與編寫了《夢緣陸家嘴——陸家嘴金融貿易區規劃和建設叢書》的第一冊“總體規劃”，詳細記錄了陸家嘴金融貿易區規劃編制的歷程及演變、經驗和思考，而這些經驗對于之后我們在前灘地區城市設計中的運用也非常重要。

三是張江高科技園區。當時浦東新區投入力度進行制度創新，尤其重視運用知識產權突破發展瓶頸和吸引人才。園區在編制規劃時特別強調彈性規劃理念，使規劃在注重公共設施剛性管控的基礎上，對單元和街區實行總量管控，鼓勵適當的功能混合，給予科創發展較大的靈活性，以形成“創新叢林”。同時還積極學習法國索菲亞高科技園區，塑造一些較為生態的開放空間，并落地一批重要功能區。我們團隊做的張江中區城市設計，規劃了智慧島，首次打破了川楊河的直線單調，成就了現在這個以張江人工智能島和科學之門聞名的城市副中心。至今，張江科學城集聚了2.2萬家企業、59家跨國公司總部、56個專業技術平臺和38萬科技人才，這與張江高科技園區一直以來的規劃建設服務發展密不可分。

如果把中國的改革開放比作一部跨世紀的交響樂，那么浦東的這段發展史就是其中一曲絢爛的樂章。它的開發思路、項目設計和面向全球的開放為全國的改革開放積累了寶貴經驗，極大地帶動了整個長江流域和長三角的發展。浦東發展30年，開荒逐夢是筆者終生難忘和引以為豪的經歷。

聚焦國家戰略，打造世界一流張江科學城

盧 柯（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高級工程師）

1990年代浦東開發開放總體方案指出，科技創新是21世紀生產力提升的重要引擎，高科技園必須成為浦東新區的重要功能區之一。1992年7月，國務院批準建立國家級高新區——上海市張江高科技園區。經過20多年的發展，張江集聚了一批重大科學基礎設施、重點高校科研機構、高新技術企業和科創人才，基本形成集成電路、生物醫藥和人工智能3大主導產業。應該說，張江高科技園區的設立與發展得益于國家關于浦東開發開放的戰略決策。

2014年以來，按照國家對于上海加快建設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和張江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的戰略要求，上海市提出張江由高科技園區向科學城轉型的發展目標。2017年7月，上海市政府批準《張江科學城建設規劃》。可以說，張江科學城建設規劃是站在新的歷史高度，以更寬廣的國際視野、更大的胸懷和雄心去做的一個轉型發展規劃，具有前瞻性和戰略性。

這其中首要關鍵的是規劃對于張江科學城定位的理解和準確把握。張江科學城是在一個現代化國際大城市，一個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科創中心背景下建設的科學城。承接的是國家戰略，重點解決我國在核心產業特別是重要的支柱產業中核心技術卡脖子的問題。建設張江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是希望在未來發展過程中，在原創性、前瞻性技術方面進行突破。在這個大背景下去看張江科學城的規劃建設，意味著更多更高的目標、定位和功能。

張江科學城應該是一個有國際影響力、有非常前瞻技術產出的區域。國家大科學設施、大型科技基礎設施集聚；高水平創新型大學、高等級科研機構集聚；跨國公司大型研發機構、國內研究企業、研發組織集聚；全球頂尖科創人才集聚。目標是成為中國乃至全球的新知識、新技術的創造之地、新產業的培育之地。在這樣的區域內，創新的要素、人與人之間溝通的要素應充分地開放和共享。由此，規劃為各類高等級科創資源和創新平臺的集中、集聚充分預留空間，并考慮未來發展彈性。同時強調空間的開放性，以利于各種創新要素之間的充分流動。通過城市更新鼓勵企業打開圍墻、開放場地設施；由單一產業用地向復合產業用地升級，鼓勵功能用途互利的用地混合布局、空間設施共享；加密路網及慢行通道，增加綠地的開放性和活動性，通過空間的開放、連接、共享促進知識交流和創新網絡協同。

科學城還應該是一個以科創人才為主體的新型城市居民的現代宜居之地。規劃著力于創造宜居的生活環境。提供便捷交通，公共交通出行比重達到中心城區50%以上水平，軌交站點600 m半徑覆蓋率達到80%，與對外交通樞紐、重點科研院所、城市中心形成45 min快速便捷軌交聯系；保障充足、可負擔的住宅，并提供多元包容的住宅選擇，新增住宅以租賃為主，重點配置適合科研人員、青年創業人員的低成本、形式靈活、豐富共融的公共住房和創業公寓；創建可健康生長的社區生活圈體系，為居住、科研、商務與產業社區定制化配置生活要素，針對科研與商務社區重點增設網球場、創業培訓、共享會議室、國際學校、劇院等設施，引導“公交+慢行”健康出行和便利生活模式。

2020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上要求，要全力做強創新引擎，打造自主創新新高地。建設世界一流的張江科學城，將是上海落實國家科技強國戰略、強化科技創新策源功能的重要舉措。

實施城市更新行動：浦東實踐與創新理念

羅 翔（上海市浦東新區規劃設計研究院高級工程師）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實施城市更新行動”。習近平總書記在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上的講話強調，“城市建設必須把人民宜居安居放在首位，把最好的資源留給人民”。開創人民城市建設新局面，浦東新區既是排頭兵也是試驗田，結合近年來的研究和思考，談幾點不成熟的個人體會。

第一，中心城沒有經歷衰敗階段而直接進入存量更新時代。這是我國大城市有別于西方城市的顯著特征之一。2010年，我國城市化率達到50%，進入城市時代。同年舉辦的中國2010上海世博會，正是一次成功的中心城區更新實踐。2019年，城市化率超過60%，還處于城市化持續增長階段，城市更新已在全國主要城市全面推行?？梢?，中國的城市化進程并沒有導致舊（內）城衰敗和空心化，反倒是人口和投資的進一步向心集聚。

早在1980年，前輩規劃師陳占祥先生為《中國大百科全書》撰文時，把“城市更新”定義為城市的“新陳代謝”：振興大城市中心地區的經濟，增強其社會活力，改善其建筑和環境，吸引中、上層居民返回市內，通過地價增值來增加稅收，以此達到社會的穩定和環境的改善。40年后，重溫這段表述，可以說并不過時，言簡意賅地總結了城市更新的本質、目標、手段和路徑，特別是提到地價、稅收和社會穩定，對當下的城市更新工作依然具有指導價值。

第二，浦東開發本身就是一場偉大的城市更新。以小陸家嘴為例，1990年啟動開發時，并不是一張白紙，在1.7 km2范圍內有1.6萬戶居民和4.9萬個常住戶口，39家大型央企市企和250多家企業，以及大量商業店鋪。30年后的陸家嘴，高樓林立，機構匯集，已建成為世界級的金融城，規劃先行和土地創新功不可沒。

同時也要看到，浦東的城市功能并不盡善盡美，服務設施仍有缺口，尚不能覆蓋全部居民。踐行“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為人民”，建設城市的人民和享受城市的人民，應該是同一個“人民”。用浦東戶籍人口畫一張金字塔圖會發現：老齡化率不低，少子化現象突出，頭重腳輕，似乎浦東已不是一個年輕的城區。但換成常住人口或實有人口，再來畫這張圖，則是就業年齡段飽滿、育齡婦女比重凸顯的充滿發展活力、經濟表現突出的城市新區。我們的城市設計、城市更新也要為整個人群服務，對全體居民公平、友好。

第三，新時代的城市更新，需要創新理念。一是城鄉聯動。城市更新不應局限于中心城區，還可以接入郊區發展和鄉村振興。浦東兼具中心城區、近郊區、遠郊區、新城、新市鎮、農村等多樣化地域形態，也為城市更新提供了多種可能和多彩舞臺，讓空間生產和經濟循環在更廣闊的土地上發生。二是多元參與。筆者曾在浦東內城社區做過一個調查，發現居民的社區參與意愿跟房屋產權并不顯著相關。也就是說，無論本地居民還是暫住人群，都具有一定的社區歸屬感和參與意愿，盡管其參與方式、內容和路徑不同，事實上可以成為城市更新的社會資本和動力機制。三是知識整合。知識就是力量——不同主體具備的不同知識，蘊含著不一樣的力量，知識整合就是形成合力。比如，管理者對政策的理解（包括目標設定和資源調配等），以及設計師的專業知識和規劃方案。此外，社區居民的切身體驗、社會機構的協調組織也不容忽視。今天，我們已有共識，一個健康的社會不應該只有一種聲音。當某一方面知識被過度運用，容易造成知識的自負或自戀，要讓各類知識流動、整合并生產新的知識（共識），再轉化為集體行動，這樣才有助于促進城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