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現狀與對策研究

牟 嵐

（大連民族大學，遼寧 大連 116600）

數字創意產業被譽為“新興產業中的新興產業”，其發展有利于促進高新技術發展、拉動地區經濟增長、增強城市活力和開放度，因此受到國內外城市的普遍重視。數字創意產業有兩條發展主線，一條是數字技術的發展主線，另一條是創意內容的發展主線，兩者相互交織、共同作用，創意內容是數字創意產業的靈魂，數字技術則為創意內容的生產和傳播提供技術支撐，將創意內容傳遞給消費者[1]。大連是國內較早發展數字創意產業的城市，是傳統的動漫和游戲外包城市。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使得“宅經濟”異常火爆，為大連數字創意產業提供了新的發展機遇[2]。

一、大連市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現狀

（一）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發展概況

以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的發展情況反映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的概況。在文化產業發展方面，近幾年大連文化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越來越高，2015年大連文化產業增加值約為268.2億元，占GDP的比重為3.5%；2017年全市實現文化產業增加值284.7億元，占GDP的比重為4.1%，略低于全國4.2%的總體水平，其文化產業增加值連續多年位居遼寧首位。2017年大連規模以上文化及相關產業企業的營業收入為300億元，2018年這一指標上升至396.8億元，增長了32.3%，無論是總量還是增速在遼寧省都獨占鰲頭，但在全國15個副省級城市中排第12位，排名較為靠后。2018年深圳市的規模以上文化及相關產業企業營業收入為7984.2億元，是大連市的20倍；西部城市成都和西安的文化及相關產業企業營業收入為1385.6億和708億元，分別是大連市的3.5倍和1.8倍[3]。由此可見，雖然大連文化產業發展較為迅速，但與東部發達城市及西部新興城市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大連數字創意產業存在著巨大的發展空間。

在數字經濟方面，2019年大連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實現增加值712.6億元，占全市GDP的比重為10.2%，增速達20%以上。根據《中國城市數字經濟發展報告（2019-2020年）》，大連的數字經濟發展情況在全國所有城市中排第26位，在所有副省級城市中排名第10[4]。

文化內容和數字技術是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的兩翼。從大連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的發展情況來看，目前大連數字經濟發展的形勢相對較好，眾多的高科技企業為數字創意產業提供了技術支持。但以文化產業為代表的文化內容創作整體水平較低，影響了數字創意產業的發展。

在數字創意產業各子產業中，大連動漫產業和數字創意硬件產業的發展基礎較好，擁有華錄、博濤等中國知名數字創意企業。隨著數字創意新業態的產生，大連其他數字創意產業也開始嶄露頭角。2019年11月，天神娛樂宣布將與大連花園口經濟區共建電子競技產業園，探索政企合作共建電競生態的新模式。2020年1月，WCAA（世界電子競技大賽）2020國際高校對抗賽在大連成功舉辦，標志著大連電競產業發展進入了新的發展時代。此外，2019年大連金普新區建立了北方國家版權交易中心產業園和中國網絡文學港，并給予入駐作家和企業一系列扶持政策，預計大連市網絡文學產業也將進入高速發展階段。

（二）大連數字創意企業的發展情況

大連的數字創意企業數量眾多，既有中國華錄此類“文化出口30強”大型央企，又有博濤、乾豪動漫、鯨彩在線等知名民營文化企業，但實際上大連數字創意企業中的主體是民營中小企業。截至2020年7月，根據“企查查”網站搜索的結果，大連地區共有數字創意企業5730家，其中注冊資本為500萬元以下的中小數字創意企業占74.4%。

在數字創意企業的區域分布方面，大連市的數字創意企業主要分布在市內四區和金州區，其中甘井子區和金州區的數字創意企業數量最多（見圖1）。值得注意的是，大連保稅區和高新技術產業園區的數字創意企業密度最大，這兩塊區域的面積僅有251和153平方公里，設立的數字創意企業數量卻占全市的12.4%和12%。

從數字創意企業的新增情況來看，如圖2所示，自2014至2019年，大連每年新成立的數字創意企業數量逐年遞增，由2014年的187家增至2019年的1431家。僅2020年上半年，大連就成立了766家數字創意企業。大連蓬勃發展的數字創意企業是其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的基石。

圖2 2014-2019年大連新增數字創意企業數量

在大連數字創意企業中，數量最多的是影視企業、動漫企業和游戲企業，分別為2759家、2073家和859家(由于很多數字創意企業跨產業經營，因此大連數字創意產業各子產業的企業數量和大于數字創意企業的實際數量)。值得注意的是，大連的直播企業數量雖然相對較少，但增長速度卻非常快。目前大連地區共有直播企業401家，這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在2020年上半年成立的。新注冊的直播企業分布廣，旅順、普蘭店、莊河和瓦房店的直播企業數量均超過了中山、西崗和沙河口這三個市內行政區。

（三）大連數字創意產業集聚區

通常情況下，數字創意產業集聚區有兩種模式——文化創意產業園區模式和非文化創意產業園區模式。其中第一種模式在大連分布的范圍較廣，但只有“81港數字文化產業基地”是直接以“數字”命名的創意產業園。目前大連市的各文化創意產業園普遍走“工業風”路線，運營業績參差不齊，且入駐企業大多以服務當地企業或消費者為主，承接大連以外地區的業務不多。第二種模式指大型寫字樓，主要集中在高新園區，如“大連設計城”云集了各類創意企業和科技企業，也是數字創意產業集聚區的典型代表。

二、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的優勢和機遇

（一）較為充足的人才儲備

人力資本是重要的生產要素。數字創意產業屬戰略性新興產業之列，人力資本尤為重要。大連擁有各類高校30所，高校數量多、專業門類全，其中有11所高校具備研究生招生資格，很多高校開設了美術學、音樂學、設計學、文學等藝術類專業，絕大部分高校開設了理工類、經管類和外語類專業，有能力為大連數字創意產業提供較為充足的人才儲備。此外，由于大連地區的居住環境一流，平均收入水平高于其他東北城市，也吸引了沈陽、長春和哈爾濱等城市的數字創意產業人才。

（二）雄厚的制造業基礎

數字創意產業中的數字創意技術設備制造是該產業的重要分支，涵蓋了電影機械設備制造、廣播電視節目制作及發射設備制造、專業音響設備制造等數字創意技術設備硬件生產。大連是我國重要的工業城市，制造業基礎雄厚、門類齊全，在造船、石化、汽車、軸承、電子信息、機車等行業擁有先進的技術和強大的生產能力，雖然在2015、2016兩年制造業產值有所下降，但近三年制造業增長態勢良好。2019年大連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增長24.3%，裝備制造業增加值增長14.3%，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長16.1%，制造業發展重回快車道。大連先進的制造業為其數字創意技術設備生產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可以進一步帶動其數字創意產業的發展。

（三）鮮明的城市文化特色

大連位于遼東半島南端、黃渤海交界處，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近代曾被日俄占領的歷史，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和近代歷史文化資源。改革開放后，大連是中國首批沿海開放城市，建立了中國第一個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開放的城市造就了大連文化包容并蓄的特點。大連文博品類齊全，藏品豐富，復州皮影戲和莊河剪紙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擁有國家級、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29項。據不完全統計，大連建有各類博物館20余個，其中旅順博物館和大連自然博物館遠赴盛名，是全國知名博物館。大連市豐富的文化資源和鮮明的文化特色，是其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的重要基礎。

（四）新冠肺炎疫情為數字創意產業提供了發展機遇

2020年1月以來，新冠肺炎在世界范圍內傳播，截至2020年8月末，全球累計確診病例達2541.6萬例。新冠肺炎的傳染性極強，最好的防范措施就是戴口罩、避免聚集和居家隔離。尤其在疫情高發區，人們除基本生活必須外，盡量避免出門，這導致“宅經濟”的火爆，而數字創意產業恰恰是“宅經濟”背景下的熱門產業。可以說，新冠肺炎的大流行擾亂了民眾正常的經濟社會生活，對全球經濟造成了巨大沖擊，也改變了民眾的消費習慣和消費心理，卻為數字創意產業提供了良好的發展機遇。疫情爆發后，傳統的創意產業受到了較大沖擊，電影行業、圖書行業、演出行業等損失慘重，民眾對創意產品的消費由線下轉為線上，對數字閱讀、游戲、在線音樂、在線視頻、直播的需求出現爆發式增長。截至目前新冠肺炎疫情在我國已得到了有效控制，但在世界范圍內的形勢尚未明朗，預計短期內疫情無法徹底結束。新冠肺炎疫情在客觀上為大連市數字創意產業的發展提供了機遇。

（五）大連市相關部門對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的重視

近年來，大連市政府很重視數字創意產業的發展，在頒布的《中共大連市委、大連市人民政府關于壯大文化產業的若干意見》、《推進文化創意和設計服務與相關產業融合發展實施方案》和《大連市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實施方案（2018-2020年）》中指出大連市要重點加快創意設計產業、影視傳媒產業、動漫產業等數字創意產業子產業的發展，并提出深入實施知識產權戰略、完善人才培養機制、優化金融服務和壯大創意產業市場主體等政策措施。此外，大連市還建立了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每年投入至少5000萬元用于支持文化產業發展，目前該資金支持的重點領域有一半以上屬于數字創意產業范疇。大連市相關部門對數字創意產業的重視，為大連該產業的發展提供了政策保障。

三、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發展存在的問題

（一）人才供給不足

人力資源是數字創意產業的重要生產要素，大連數字創意產業在理論上擁有較為充足的人才儲備，但近幾年，由于大連整體經濟形勢低迷、中國各大城市的“搶人大戰”以及輿論對“東北人才流失”的大量曝光，使得大連面臨著中高端人才凈流出的嚴峻挑戰。由于數字創意產業的專業性很強，非專業人才基本無法從業，因此充足的人才供給，尤其是藝術類人才和高科技人才供給，是產業發展的關鍵。人才供給不足問題阻礙了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的健康發展。

（二）營商壞境有待改善

城市營商環境對一個地區的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良好的營商環境可以激發市場活力和社會創造力，而創造力關乎數字創意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因此良好的營商環境是地區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的重要前提。根據《2019中國城市營商環境評價指數報告》，大連的營商環境在全國排第19位，除了“北上廣”和其余四個計劃單列市，幾個典型的中西部“新一線城市”武漢、成都、西安、合肥和長沙的排名均在大連之前[5]。實際上，近幾年大連的城市營商環境已得到較大改善。但從城市營商環境指數來看，從2017年到2019年大連的營商環境指數在全國始終排第19位，這表明大連在努力提高營商環境的同時，其他城市也在做同樣的嘗試。鑒于營商環境對數字創意產業的重要性，大連需加大力度繼續改善營商環境。

（三）缺少新的產業增長點

大連是國內較早發展數字創意產業的城市。早在2005年，大連高新園區動畫產業園就已成為中國最早的雙基地——國家動畫產業基地和國家動漫游戲產業振興基地，承接了大量的數字內容外包業務。但隨著大連勞動力成本的提高及其他城市動漫游戲產業的發展，大連動漫和游戲產業優勢漸微。以游戲產業為例，2019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共審批通過了1385款國產游戲，其中由大連公司開發的只有一款。雖然大連地區的動漫和游戲產業數量眾多，但絕大多數都是為日美企業及其他中國動漫/游戲企業進行代工的，缺少自主知識產權。在此情況下，大連應找到其他數字創意產業作為引擎，培養新的產業增長點。

（四）謹防馬太效應

從目前國內數字創意產業發展較快的城市來看，絕大多數城市都對文化創意產業給予了強有力的支持政策。以深圳為例，目前深圳每年的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高達5億元，是大連的十倍之多。除此之外，深圳市下轄的各行政區還有專門的文化產業發展資金。北京、上海、杭州、廣州等城市對數字創意產業的政策支持力度也遠遠強于大連。當其他城市對數字創意產業的優惠政策力度增強時，如果大連的支持政策仍維持原狀，可能會與數字創意產業發達城市的差距越來越大，形成強者越強、弱者越弱的馬太效應。

（五）人口老齡化

數字創意產業是創意產業數字化的結果，而“數字”和“創意”都格外偏愛年輕人。從實踐來看，動漫、游戲、數字設計、網絡文學等數字創意產業的子產業都傾向于雇傭年輕員工。因此一個地區的人口年齡結構與數字創意產業之間關聯度很大，人口老齡化不利于城市數字創意產業的發展。目前大連人口老齡化的問題較為嚴重。截至2019年底，大連市戶籍60歲以上老年人達到160.6萬人，占戶籍人口的26.8%[6]。如果大連人口老齡化的問題不解決，數字創意產業缺少年輕人的支撐，很難獲得長久的發展。

四、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發展的對策建議

（一）積極改善營商環境

根據《2019中國城市營商環境評價指數報告》，大連的市政設施完善度、人均道路密度、私營企業活躍度和專利數量等指標得分較低。改善營商環境非一朝一夕之事，但與軟件條件相比，改善市政設施完善度和人均道路密度等硬件條件的難度相對較小，因此相關部門應做好相應的規劃和建設，保證大連在城市基礎設施上的傳統優勢。此外，建議大連市相關部門咨詢跨城市經營的數字創意企業，這些企業擁有在不同城市經營的經驗，對大連營商環境的認識會更深刻，由其提供建議，可以準確地發現痛點問題并加以解決。

（二）加強人才供給

為吸引更多的創意類人才來大連就業，大連市已制定了大學畢業生零門檻落戶等政策，對高端人才也給予了薪酬補貼、安家費、租房和住房補貼等待遇，可以從一定程度上緩解人才供給的不足。在提高人才福利的情況下，大連還要重視人文環境和藝術環境建設。對于藝術類人才而言，人文環境和藝術環境的重要性甚至重于薪水福利。因此，大連應鼓勵各文創產業園舉辦畫展、音樂節、藝術沙龍等，邀請知名藝術家來連演出、辦展，為數字創意產業從業人員提供培訓機會，力爭以優秀的人文和藝術環境吸引數字創意人才。此外，相關部門可以組織大連數字創意企業赴其他城市招聘，擴大人力資源的來源渠道。

（三）頭部企業引進和自有品牌培育

數字創意產業的頭部企業擁有強大的研發能力，能夠吸引并培養相關人才，可發揮對中小企業的引領和示范作用，有利于產業規模的擴大和產業鏈的延伸。因此，大連要吸引數字創意產業的頭部企業入駐。具體而言，相關部門可以確定每個子產業國內排名前十的企業。并主動與這些企業聯系，掌握其業務發展動態，根據其需要提供一定的優惠政策和配套措施，吸引其來連投資。

在引進頭部企業的同時，大連還要重視自有品牌的培育和建設。這需要相關部門從企業的需求出發，為中小企業和民營企業提供良好的營商環境，同時為相關企業提供學習和對外交流的機會，并制定相應的激勵措施，鼓勵自有品牌的培育和建設。

（四）提高產業政策支持力度和實施效率

目前很多城市均對文化創意產業和數字經濟實施了一系列促進措施。在提高產業政策支持力度的同時，相關部門還要找準政策發力點。由于數字創意產業包括的子產業很多，扶持政策必須有所傾斜，只有將扶持對象鎖定為某類產業或某類企業，才可能提高政策資金的使用效率。

（五）培育新興數字創意子產業

隨著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和消費需求的不斷變化，每隔幾年就會出現新的數字創意產業形態。對于新產業，各地的發展基礎都相差不大，因此如能及時加以適度扶持，將產生事半功倍的效果。以直播產業為例，大連在該產業具有人力資源優勢，因此要抓住發展時機，為直播產業發展創造條件。目前杭州、廣州、重慶、濟南和青島等城市，都已推出相關政策，支持直播尤其是電商直播的發展。大連也應跟上這波直播產業發展的浪潮。具體而言，一是要盡快構建直播的完整產業鏈；二是建立直播產業聯盟，聯盟可以實現資源共享，提高企業的效率；三是建立產業發展基金，對于符合一定條件的企業給予資金支持。直播產業是近幾年出現的新興產業，幾年后數字創意產業還可能出現其他新的子產業，這就需要相關部門具備追蹤市場發展的敏銳視角，培養大連數字創意產業的新動能。

（六）鼓勵產學合作

大連很多高校都開設了數字創意產業的相關專業，這些高校可以為企業提供技術支持和人才培養服務，是數字創意產業人才的孵化器。因此，相關部門應為產學合作創造機會，可借助行業協會的協調聯系功能，鼓勵高校進行訂單式人才培養，為企業輸送高質量人才[7]。此外，由于很多高校與市中心的距離較遠，可以鼓勵高校在校內或學校附近開設數字創意空間，充分發揮高校創意人才集中的優勢，帶動大連相關產業的發展。在對外合作方面，由于各高校普遍開展了多種形式的國際合作，企業和行業協會也可充分運用此類合作，為大連數字創意企業開拓國際市場提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