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經濟賦能老城市發展

◎清華大學經管學院教授、清華大學中國企業成長與經濟安全研究中心主任 雷家骕

2019年11月15日，在長沙舉辦的第十九期錢學森論壇上，清華大學雷家骕教授作了題為《新經濟賦能老城市發展》的主題報告，介紹了國內外新經濟產業的發展情況，指出發展新經濟產業要實現體制機制創新，完成投融資、技術創新支持、人才支持、企業服務、政策支持等創新發展生態體系建設。本文由《網信軍民融合》雜志根據現場演講整理。

2018年底到2019年初，習近平總書記在多個場合都提出要釋放全社會創新創業創造新動能，寓意就是要大力發展新經濟產業。可以說新經濟產業的發展對于一個經濟體來說，它所創造的經濟動能是最強烈的。傳統產業的改造也能夠對經濟發展產生新的動能，但是相比而言，新經濟的發展帶來的動能更強大一些。

新經濟產業的發展有利于培育新發展動能并優化產業結構，有利于提高技術進步對經濟發展的貢獻，有利于搶占全球競爭制高點，加快創新型城市建設。因此，要大力發展新經濟產業為老城市賦能。

長期以來很多城市的發展依賴于自然稟賦的資源，結果導致經濟結構出現了問題。特別是一些能源資源型的城市，長期依賴于當地能源資源的優勢，成為了一個純粹的以鋼鐵為主的城市，或以煤炭為主的城市，或以石油為主的城市，這樣的城市在未來全球競爭中的優勢越來越弱。

雷家骕教授

在發展新經濟的情況下，新經濟產業對資源稟賦的依賴程度很低，更多依賴于知識、科技、人才、資金這些資源的導入和投入。這些生產要素可以通過體制機制的創新以及政府政策的調整導入到一個地區、一個城市。目前，長沙的發展已經有了很好的基礎，在這樣的基礎上發展新經濟產業，可以說對于長沙未來的發展會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

全球新經濟產業分布圖

2017年、2018年“三新”經濟數據

在歷史上，中國有一個所謂的“胡線”。“胡線”的右下方是經濟發達地區，也是人口密度高、人口流動最愿意去的地區。“胡線”左上方是中國人口密度比較低，經濟發展水平相對比較落后的地區。值得大家注意的是，隨著全國各地發展新經濟產業，歷史“胡線”表示的落后的廣大地區，圍繞數字經濟、共享經濟、綠色經濟發展所需要的基礎發展，其發展水平越來越接近于“胡線”之下的發達地區水平。

這意味著“胡線”左上方的地區要發展新經濟產業，其基礎已經具備了相當的程度。在這種情況之下，對于處在“胡線”左右地區的長沙來講，發展新經濟產業就大有可為，應加快推動。

一、新經濟產業在國內外蓬勃發展

（一）國際新經濟產業迅猛發展

新經濟產業已經在全球如火如荼地蓬勃發展。在21世紀，新經濟產業是由各種新技術、新模式驅動的，在信息化和全球化平臺上，具有快速迭代、裂變增長、聚合共享、跨界交融四項明顯特征的產業，其在美國、德國、日本、以色列等世界上眾多的地區都在快速發展。新經濟產業全球獨角獸企業大部分在中國、美國，當前，中國發展新經濟產業，可以說在全球有很強的競爭力，有很好的基礎。借助于這樣一個大勢，一個老的城市來發展新經濟產業，具有很好的國內環境、國際環境。以以色列為例，它以創新創業為主題所推動的新經濟產業發展，科技創新和技術應用領跑全球，成為公認的創業創新的國度，人均創辦企業量全球第一。以色列雖然是一個小國，但在發展新經濟產業上領先于全球，是全球的第一梯隊。如今，我國人口13億，有悠久的文化、很好的科技基礎、勤勞勇敢奮進的人民，中國發展新經濟在世界上迅速成為第一梯隊。

（二）國內新經濟產業規模劇增

國際上新經濟產業迅猛發展的同時，國內新經濟蓬勃興起，具體表現在：

一是“三新”經濟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及高質量發展。以“新技術、新模式、新業態、新產業”為核心的新動能持續增強，成為推動中國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力量。2017年國家統計局首次發布了中國“三新”經濟增加值的數據，2017年全國“三新”經濟增加值12.96萬億，占GDP比重15.7%。2018年美國對華貿易挑釁以來，國內多數地區為了維持必要的經濟增長，都在發展新經濟產業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經濟越是困難的時候，越應該發展新經濟。

二是國內新經濟蓬勃興起園區成亮點。發展新經濟產業，一個亮點就是各個地區的高新區。西安的高新、武漢的東湖，深圳的高新、北京中關村、天津濱海、蘇州高新、上海張江、杭州高新、廈門高新。現在每一個高新產業發展都集中在新經濟產業領域，特別是貴陽高新，它規模雖然小，但是它以大數據產業見長。一個落后地區要加快經濟發展，發展傳統產業可能是沒有出路的，但是發展新經濟產業，特別是新經濟產業里面最新的產業，它更具有前景。因為它可以和老的產業形成差別，可以和其他的高新區形成差異，而競爭優勢源自于差異化。空間信息作為一個具有一定歷史的科技領域、產業領域，如果能夠和其他產業嫁接起來應該是大有可為的。

三是七大新經濟產業成為諸多強勢企業榜單的主角。數字經濟、創意經濟、綠色經濟、流量經濟、共享經濟、智能經濟及生物科技與醫藥等七大新經濟產業在諸多的優勢企業的榜單里面都占有了主導地位，2018年七大新經濟產業在中國企業500強、2018瑞信中國獨角獸企業、2017德勤中美獨角獸報告及2018中國新經濟優質企業中的數量如表1所示。

四是新經濟產業融投資活動極為活躍。從2017年-2018年新經濟產業數據可以看出，自2017年-2018年，吸引到了10億以上投資的主要是消費升級，集中在福建；吸引到3-10億投資主要是在甘肅、湖南、貴州、黑龍江；吸引到1-3億的投資項目，主要集中在第三行，吸引到5000萬到1億的投資項目分布就比較多了，圍繞新經濟產業投資也是十分活躍的。

二、老城市發展新經濟產業要關注順序和節奏

老城市發展新經濟產業中一個重要的問題是要注意產業之間的關系，注意產業發展的順序和節奏。我們對高新區發展新經濟產業的戰略考慮做了一個梳理。

（一）優先加快發展數字經濟

首先應該關注的是數字經濟產業。因為數字經濟是諸多新經濟產業的基礎，它對諸多產業有較強的牽引力。發展重點包括：新興軟件服務、下一代信息網絡及電子核心產品制造。

數字經濟的應用場景包括城市管理（人口信息分析）、智能交通（交通出行智能管理）、食品安全監測、環境保護監測、安全生產綜合監管、現代物流、電子商務、兩化融合、金融保險、健康醫療、智慧餐飲、新興教育和智能家居等領域。

表1 七大新經濟產業在諸強企業中的數量

新經濟產業融投資情況圖

（二）積極重點發展創意經濟

老城市有豐厚的人文積淀，也有更多的創意可以開發，創意經濟的發展在這些地方就有空間。

從創意經濟來講，十個發展的重點是傳媒影視、創意設計、現代時尚、音樂藝術、數字創意、會展廣告和培訓咨詢。

從應用場景來講，長沙有豐厚的歷史積淀，是諸多歷史事件重要的策動地，創意經濟的源泉十分豐厚。

（三）積極重點發展綠色經濟

我們國家的老城市經過建國后幾十年的建設，都有相當的基礎。但是這些城市以往的建設幾乎都不太注意環境保護。對于老城市來講，更需要發展綠色經濟，老城市發展綠色經濟既有基礎又有能力。

綠色經濟的發展重點主要是低碳綠色產業、節能環保、新能源汽車、綠色生態農業、綠色能源材料以及綠色旅游。相對的應用場景，比如說能源的轉換，今天大家講新能源、生物質能、風能、光能，這些新能源對于人類能源的貢獻基本上很難替代傳統的能源，但它基本上可以彌補傳統能源的巨大缺口，所以對于傳統能源的使用就要讓它由有害的能源變成清潔的能源，這是在綠色經濟領域比較關注的重點。

（四）積極重點發展流量經濟

老城市有豐富的人流、物流、現金流、信息流，發展流量經濟有它的特色之處。圍繞流量經濟，發展重點主要是新興金融、現代物流、現代商貿、新興服務，相應的應用場景特別重要的是消費的升級。

（五）努力培育發展共享經濟

老城市有大量的居民，具有發展共享經濟的巨大潛力。圍繞共享經濟可以重點發展生產性服務領域及生活性服務領域。生產性服務領域包括制造資源、科創資源、知識技能、物流資源、重大設備共享等，生活性服務領域包括交通出行、醫療健康、居住空間、文體娛樂、互聯網教育、生活設施設備共享等方面。

（六）努力培育發展智能經濟

智能經濟的發展能夠為老城市既有產業的改造提供技術手段。智能經濟發展的重要領域，即智能技術、智能產品、智能服務、智能化的場景，相應在生產生活領域、公共服務領域，智能經濟都有廣闊的市場空間。

（七）視情加快培育生物科技與醫藥產業

生物科技與醫藥產業是21世紀很有希望的產業。但是發展生物科技與醫藥產業，對生物科技本身的發展具有比較高的要求，這樣的產業產能的形成周期比較長。各個省市生物科技和醫藥的知名企業，這個數量比前面幾個領域少得多，說明我國在生物科技和醫藥領域，在國際上的發展還是比較落后的，需要我們大家更加努力。

基于對若干個高新區的案例分析發現，對于老城市來講要發展新經濟產業，應該優先發展數字經濟產業，積極發展創意經濟、綠色經濟、流量經濟，努力培育共享經濟、智能經濟，視情況加快培育發展生物科技與醫藥。這對具體的某一個城市具有借鑒意義。

三、發展新經濟產業要求的體制機制創新

一個地區特別是一個老城市發展新經濟產業，需要在體制機制上加大創新，吸引更多的資源進入。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要積極建設創新發展的生態系統。發展新經濟產業需要的資源可以通過體制機制的創新導流到特定的地區，往往需要從六個方面發力：

一是建立有利于新經濟產業發展的投融資體系。圍繞發展新經濟產業需要建設融投資體系，營造有利于新經濟產業發展的文化氛圍。以往講到新經濟產業的融投資，往往講到VC、PE，實際上還有其他的金融工具可以使用。比如說信貸、科技保險、知識產權質押貸款。

二是建設新經濟產業發展的技術創新支撐體系。通過搭建信息服務平臺，建立信息共享機制；通過共建科技資源共享聯盟，加強大型研發設備共享，建立技術供給體制；通過建立新經濟技術交易事務所，建立技術轉移體制。通過機制體制建立，最終形成新經濟產業發展的技術創新支撐體系。

三是建立人才支持體系。各級地方政府為了吸引人才設計了大量的政策工具。但是真正對科技人員有吸引力的恰恰是完善社會保障體系，給緊缺的人才提供住房、子女入學入托的保障。作為新的保障政策，恰恰是發展新經濟產業所需要的人才最需要的政策配套。

四是建設企業成長加速服務體系。企業成長“加速器”的概念在以色列、美國、英國、德國都倍受重視。所謂企業成長“加速器”，就是把第三方服務機構擺在一個特定的區域，在這個特定的區域，這些機構可以比較集中地為企業提供所需要的專業服務。而這些專業服務往往是快速成長階段的新經濟企業所需要的。

五是建設一個政策支持體系。以往都講各個地方為新經濟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好多的政策，有科技投入政策、人才政策、獎勵政策、保障政策、稅收優惠政策等。但我注意到浙江有一個好的政策，這也是近幾年搞創新創業研究的人一直談到的事情。圍繞新經濟產業創新創業的年輕人，如果你創業失敗了，政府給你2-3年的生活補貼，這個補貼起到了給創業失敗者一個生活保障的作用。今天有很多年輕人、科技人員想創業，但是往往他擔心一旦創業失敗了，家人、小孩的生活怎么辦？所以這些年我們一直在各種場合呼吁，圍繞新經濟產業創業，給創業的領頭人應該建立一種階段性的、短期的政府給予補貼的社會保障，現在浙江在這方面作出了表率。

六是重視引進三類標志性企業。這三類企業分別是行業領袖企業、高成長企業，以及品牌企業或者叫形象企業。領袖就是凝聚力，某個行業的領袖企業到某個地方，就會有一堆的企業過來。高成長企業成長得比較快，速度就是競爭力。品牌形象企業很快有可能成為前兩類企業，所以品牌形象就是影響力。一個地區引進了這三類企業會引發更多的新經濟企業在這里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