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名將被殺引爆中東

●本報駐美國、埃及特派記者　李志偉 黃培昭 ●本報記者 李司坤 ●任重 王會聰 柳直

“卡西姆·蘇萊馬尼的死亡可能成為伊拉克戰爭以來中東局勢惡化最劇烈的標志性事件。”據美國《外交政策》網站報道，當地時間3日凌晨，美軍對伊拉克巴格達國際機場發動無人機襲擊，殺死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負責海外行動的指揮官蘇萊馬尼將軍，以及伊拉克什葉派民兵組織“人民動員組織”的實際掌權人穆漢迪斯。在伊朗領導人3日的一系列回應中，為蘇萊馬尼“殉難”哀悼、猛烈抨擊美國“暴行”、誓言將“嚴厲報復”等措辭貫穿始終。現年62歲的蘇萊馬尼是伊朗最受歡迎的軍方人物，他被認為是“中東地區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伊朗投射地區力量的關鍵人物”；但在美國及其盟友眼里，他是“死敵”。美媒稱，小布什和奧巴馬因擔心挑起美伊戰爭都拒絕下令殺害他，特朗普卻采取行動了，很難想象伊朗不會以激烈的方式回擊。“一位誓言要讓美國遠離中東戰場的總統，卻做出等同于發表宣戰聲明的行為。”比利時非營利的“國際危機組織”總裁莫利說，“華盛頓聲稱這是為了阻止伊朗的襲擊，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它將引發更多沖突。毫無疑問，蘇萊馬尼之死對伊朗而言是沉重打擊，但此事同樣是對地區局勢緩和希望的沉重打擊。”

伊朗猛烈抨擊美“國際恐怖主義行為”

蘇萊馬尼喪生的消息從巴格達時間3日凌晨起開始傳出。據法新社報道，3枚火箭彈在機場貨運通道附近落下，燒毀兩輛車，造成蘇萊馬尼在內的10人死亡。一名美國官員稱，這是一次“精準無人機打擊”。當時，“人民動員組織”二號人物穆漢迪斯正在接待從敘利亞或黎巴嫩乘飛機到來的蘇萊馬尼，他也沒有逃過此劫。“今日俄羅斯”電視臺形容，這是一次“高調的刺殺”。

“人民動員組織”是經伊拉克政府批準的民兵組織，與蘇萊馬尼領導的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海外行動分支“圣城旅”有密切聯系。2019年12月27日，美軍對“人民動員組織”下屬團體“真主旅”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的軍事設施進行打擊，此事引發伊拉克人圍堵美國使館事件。穆漢迪斯被視為“人民動員組織”的實際掌權人，也是伊朗在伊拉克最有權勢的盟友之一。

美聯社3日說，蘇萊馬尼在襲擊中被炸得粉身碎骨，他的身份是通過手上所戴戒指確認的，而穆漢迪斯的尸體尚未找到。

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3日表示，“地球上最兇殘的那些人”將蘇萊馬尼這位參與抵抗美國運動的“國際面孔”殺害，那些手上沾滿蘇萊馬尼與其他烈士鮮血的人將得到“嚴厲報復”。哈梅內伊宣布，伊朗為蘇萊馬尼哀悼3天。當天，他任命蘇萊馬尼的副手、準將卡尼為“圣城旅”新負責人。

伊朗總統魯哈尼表示，德黑蘭和該地區其他自由國家都將針對“犯人”美國實施報復。他的顧問阿什納說，華盛頓已“越過紅線”，特朗普以“豪賭”的方式將美國拖入“最危險”的局面中。伊朗外長扎里夫譴責美國采取“國際恐怖主義行為”，極其危險且愚蠢地加劇緊張局勢。他警告華盛頓將為其“流氓冒險主義”造成的所有后果負責。

據法新社3日報道，伊朗國家電視臺當天中斷播放原計劃的節目，詳細介紹蘇萊馬尼的事跡，多次強調他曾“挫敗”美國的計劃。該電視臺評論說，殺害蘇萊馬尼是美國自二戰以來的“最大誤判”，地區民眾將不再允許美國待在這里。當天，上萬伊朗人走上德黑蘭街頭，他們舉著蘇萊馬尼的畫像，高喊“美國去死”，聲討美國的“罪行”。

但美國五角大樓3日發表聲明稱，這是美軍為保護美國駐外人員采取的關鍵防御性行動，聲稱蘇萊馬尼及其“圣城旅”造成美國和國際盟軍數百人死亡、數千人受傷。五角大樓還表示，這是“遵照總統指令”發起的襲擊。

3日，特朗普先置頂了配有美國國旗圖案、但沒有文字內容的推文，后來又稱，蘇萊馬尼要直接或間接地為“上百萬人的生命負責”，伊朗人“憎恨、害怕”他。特朗普還說：“伊朗從未贏得一場戰爭，但從未輸掉一場談判。”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當天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采訪時稱，殺害蘇萊馬尼是為了破壞一場“迫在眉睫的襲擊”，此人正“積極策劃”一場“重大行動”，特朗普的決定讓美國人在中東地區“更安全了”。

不過，美國國務院和駐伊拉克使館3日都發布緊急安全警告，要求在伊拉克的美國公民立即撤離。福克斯新聞網站稱，美軍現在處于高度戒備狀態。在美國國內，紐約、洛杉磯等城市加強了安全警戒，以應對可能發生的報復事件。

蘇萊馬尼之死導致國際油價飆升。截至3日晚，布倫特原油期貨上漲4.5%，報69.23美元/桶，WTI原油期貨漲幅為4.1%。

“他代表民族驕傲與韌性”

“此次襲擊令伊朗失去的不僅是一位戰場指揮官——他還是一名社會偶像。”美聯社說，面對美國制裁，蘇萊馬尼代表著民族驕傲與韌性。綜合《紐約時報》、CNN等媒體的介紹，負責伊朗情報搜集和秘密軍事行動的蘇萊馬尼頻繁來往于伊拉克、黎巴嫩和敘利亞之間，他是伊朗中東地區“代理人戰爭”的“設計師”。蘇萊馬尼同時為敘利亞和伊拉克境內打擊“伊斯蘭國”（IS）的武裝力量擔任顧問。據報道，他常常位于打擊IS的最前線，曾多次被傳死亡。

法新社說，2013年，一直比較低調的蘇萊馬尼成為伊朗介入敘利亞沖突的“代言人”，知名度陡然提升。他經常出現在敘利亞戰爭紀錄片中，甚至成為音樂視頻和動畫片的主角。“對中東什葉派來說，蘇萊馬尼是詹姆斯·邦德、埃爾溫·隆美爾和La?dyGaga的綜合體。”曾在美國中情局擔任分析師的波拉克說，但對西方來說，他要為“輸出伊朗革命、支持恐怖主義、顛覆親西方政府”等負責。

“一覺醒來，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更加危險的世界”

國際社會紛紛對美國的行為表示不滿與擔憂。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耿爽3日表示，中方一貫反對在國際關系中使用武力，敦促有關各方，特別是美方要保持冷靜克制。

伊拉克總理邁赫迪抨擊美國殺害蘇萊馬尼是對伊拉克及其人民的“侵犯”，公然違反授權美軍駐扎的條款，有可能成為一場“毀滅性戰爭”的導火索。俄羅斯外交部表示，美方采取的這一冒險舉動將導致整個地區緊張形勢加劇。“一覺醒來，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更加危險的世界。”法國負責歐洲事務的國務秘書蒙特查林說。

此事在美國引發兩極分化的反應。眾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卡錫強調此次行動捍衛了國家；共和黨參議員格雷厄姆感謝特朗普為美國“挺身而出”。眾議院議長、民主黨人佩洛西則發表聲明，譴責這一“挑釁性”行動將美國軍人、外交官以及其他人的生命置于升級的危險態勢。她說，該行動未經國會授權與協商。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拜登說，盡管蘇萊馬尼應該被繩之以法，但特朗普“是把炸藥扔進易燃物箱”。

一些外媒將蘇萊馬尼被殺稱為“中東局勢的轉折點”“最糟糕的事態”。“許多伊拉克人最擔心的事情可能將隨著這次襲擊事件成為現實——他們的國家成為美國伊朗沖突的主要戰場。”法新社3日援引學者的話說，鑒于襲擊目標的級別，這次事態的嚴重性是“空前的”，如果伊朗采取回應措施，“恐怕不僅僅是向使館發射火箭彈”。“我們正朝著美伊可能爆發直接沖突、升級戰爭的方向前進。中東地區已經身在沖突的火焰中，并且還伴著大規模抗議運動。現在，情況可能變得糟糕得多。”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中東問題專家賽斯·瓊斯說。

伊朗的回擊選擇有哪些？“俄羅斯之春”網站3日援引俄中東專家薩塔諾夫斯基的話說，首先可能打擊以色列，這是伊朗的“通常做法”；其次是對沙特石油設施進行打擊；第三種選擇是在霍爾木茲海峽采取行動。

外界普遍認為，美國人并不準備與伊朗發生一場大規模軍事沖突。蓬佩奧3日也表示，美方正致力于緩和緊張局勢。法新社稱，他當天就最新事態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楊潔篪、英國外交大臣拉布、德國外長馬斯通電話。

在紐約城市大學教授貝納特看來，每一次事態升級都將讓“特朗普的窘境進一步惡化”。“他的幕僚認為，美國在當前情況下無法承受一場可能推升油價并損害經濟的戰爭，尤其是在選舉年。”貝納特說，但是，特朗普也沒有能力開展真正的外交，至少無法在與共和黨鷹派不發生沖突的情況下這么做，“他正陷入矛盾中：既想避免像小布什（開打）那樣行事，又不愿意如奧巴馬（和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