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糧食安全短期內不存在問題

陳之秀

于曉華認為：“我覺得短期之內，中國不會發生糧食危機，雖然價格會有一定的上升，但這個很正常。”

2020年對于我國來說，是非常不平靜的一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導致一段時間企業停工、停產;緊接著，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圍內持續升級，多國為保本國供應，紛紛宣布暫停部分糧食出口，比如越南、俄羅斯等;隨后，南方汛期洪災接連到來。而我國作為全球最大的糧食進口國和消費國，這一系列事件的發生引發了人們對糧食安全的擔憂。為此，記者就相關問題專訪了農業問題專家、德國哥廷根

大學教授于曉華。

短期內不會出現糧食安全問題

“一直以來，中國口糧基本上實現自給，這也是國家最優先考慮的政策之一。根據我的調查，此次疫情對中國的糧食生產基本沒有影響，但是洪澇災害對部分地區的晚稻生產有部分影響，但到目前為止，對糧食安全的影響總體可控。”于曉華說，中國政府一直把糧食安全放在首位，國內有大量的糧食儲備。此外，國際市場糧食供應充足，中國也有足夠的外匯儲備去購買，糧食安全短期沒有任何問題。首先，中國糧食的生產情況國家統計局有公開的數據，過去十幾年的糧食產量一直是連續增長。從統計數據上來看，糧食單位面積的產量在增加，至于糧食波動面積的增加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去證實。現在，糧食單產是比較明確的，因為有圖像監控，造假的可能性雖然存在，但不會太大。其次，雖然我國糧食儲備的數據屬于機密、絕密，是不公開的，但按照美國農業部（USDA）的統計，認為中國的糧食儲備非常大，而且三大主糧占世界糧食儲備總量的比例可能超過了一半，或者1/3。再次，2012年之后，由于世界糧食市場價格從高位向下滑，而中國又是保護價收購，所以糧食價格始終保持在一個高位。因此，兩個價格市場的交叉導致中國糧食價格一直高于世界水平，從而也導致了大量的低價糧食進口。

于曉華認為：“我覺得短期之內，中國不會發生糧食危機，雖然價格會有一定的上升，但這個很正常。其實，中國的糧食價格相對于世界來說，屬于一個高位。但總體而言，相對于經濟增長，中國的糧食還處于一個低位，所以，應該保證糧食的價格要有適當上升。如果糧食價格適當上升的話，中國糧食增長是會大規模地增長。而且城鎮居民也有這個承受能力，這不會有大的問題，但是，也不能長太多，因為會影響城鎮居民的福祉。”

同時，于曉華也表示，由于疫情和氣候變化，2020年世界糧食產量出現了一些小的波動，但是總體而言，除了小麥產量略有波動，其他的糧食供應變化不大。中國一直用國內國外“兩種市場、兩個資源”來保障糧食的供應，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的糧食安全不會有大的問題。目前而言，即使2020年是個多事之秋，比如，中美貿易摩擦、新冠肺炎疫情、有些國家禁止糧食出口等，但世界糧食生產不會有太大的波動。因為世界糧食總生產量在那兒，而且總消費量在那兒。同時，糧食是一種特殊的商品，不能長期儲存。即使有的國家實行出口限制，但是這些措施對總體的全球貿易來說，供應和需求不會產生很大的影響，通過貿易轉移可以達到全球的均衡，而且中國的經濟實力提高了，外匯儲備也是充足的，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小的波動可能會存在，但是這種波動是可以忽略。

國家采取了多種保護支持政策

“倉廩實，天下安”，糧食安全是實現經濟發展、社會穩定和國家安全的重要基礎。保障糧食安全，關鍵是要保障糧食生產能力，確保需要時產得出、供得上。因此，關于糧食生產國家有哪些政策支持呢？

“國家對糧食生產采取了多種保護支持政策，首先對主要糧食采取了保護價收購;其次對農民采取多種補貼，包括農作物良種補貼、種糧農民直接補貼和農資綜合補貼。未來應多采取WTO允許的對市場沒有扭曲作用的‘綠箱政策，比如，加大對農戶的直接補貼政策力度，以及采取農業收入保險制度，同時加大對產糧大縣的財政獎勵力度，讓農業的地位進一步提升。”于曉華說，從耕地上看，現有政策對農地保護已經非常完善，對永久基本農田保護非常剛性。但是，耕地總量很難再增加，國家可以采取政策提高耕地質量，保證土地可持續利用，比如，東北黑土地的利用和保護問題，以及進一步改善灌溉設施等。一些人均耕地相對少的省份，也在千方百計保證糧食安全。比如，廣東農業農村廳預計全省晚稻種植面積1445.63萬畝，比去年增加7.13萬畝，截至8月11日，全省已栽插晚稻面積1322.87萬畝。

于曉華表示，中國對三大主糧實行配額關稅制度，也就是說在低于這個配額的情況下關稅很低，只有1%，但是如果高于這個配額，其關稅可能達到65%到80%，但這個關稅配合制度在中國加入WTO的時候就定下來了，三大主糧分別是：大米532萬噸、小麥964萬噸、玉米720萬噸，加起來總量大概在2200萬噸左右。所以，這三大主糧是中國關稅配額進口的數量，很難超過這個數量。雖然三大主糧進口有限，但在其他方面，中國沒有設定這個限制，比如，大麥、高粱、大豆，尤其是大豆，中國進口量非常巨大。以2018年的數據，大概進口了9000萬噸大豆，主要為了給畜牧業提供飼料。大豆是典型的土地集約型農產品。進口總量大概是1.3億噸糧食，而中國糧食總產量大概是6.5億噸左右。其實，中國的進口糧食總量雖然看起來只有20%左右，但是，由于進口的糧食大多是大豆，大豆的單位面積產量又是比較低的，如果把這些糧食換成中國的耕地面積的話，大概占到了中國耕地面積的45%，這是中國人多地少資源約束條件下的一種合理的政策選擇。

最害怕造成市場恐慌

“中國的糧食供需處于一個緊平衡的狀態，最害怕的是市場恐慌，從而導致囤積，進一步加劇恐慌。比如，大米，中國總產量大概是1.5億噸左右。據統計，2019年，中國水稻總產量大概是2.11億噸，如果把這個水稻轉化為大米，假設按照0.8或者0.75來計算，大概一年是1.5億噸左右。如果再分到每個人，就是100公斤左右。因此，如果大家都去囤積，每個人只要囤積20公斤，就相當于20%的大米被囤積起來，這對市場的消費是非常大的沖擊，會導致糧食價格暴漲。”于曉華說，因此，中國現在應該通過政策逐步引導，防止糧食市場因恐慌帶來的提價。或者說，整個市場因為恐慌情緒，形成價格暴漲，因為暴漲之后，大家又開始恐慌，又有更多的糧食被囤積，最后導致本來沒有糧食危機的情況下，最后形成一個危機，進入了一個惡性循環：越囤積，價格越高，越恐慌;越恐慌，越囤積，然后價格更高，所以需要國家引起重視，穩定物價，打擊囤積行為。

于曉華表示，中國三大主糧對世界市場的依存度不高，假如發生極端的危機，即使進口全部斷掉，大家只要少吃一點肉，就不會發生饑餓問題。

于曉華也特別提醒大家，大米不能長期儲存，幾個月下來，大米就會生蟲，就不能吃了。如果不是專業的儲存，很容易導致糧食發霉，發霉之后有黃曲霉素，吃了之后很容易致癌。所以，大家不用恐慌。在中國長期重視糧食安全的背景下，糧食安全應該沒有問題，國家也會采取更多的穩定市場的政策。

本期人物：

于曉華：德國哥廷根大學經濟學教授。1979年生于江蘇南通，2001年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獲經濟學學士學位;2005年畢業于日本京都大學，獲得生物資源經濟學碩士學位;2009年畢業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獲取農業經濟學和人口學雙博士學位。2009年至今，任教于德國哥廷根大學，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業經濟學、發展經濟學、行為經濟學和應用計量經濟學，并擔任期刊Agricultural Economics副主編，China Economic Review副主編以及其它多個國際期刊的編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