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亮
他是三十四年前和我一批入伍的戰友,我尊重他、懷念他,所以,我隱去了他的真實姓名。
他無論是學習和訓練都非常認真,從來沒有說過苦、喊過累。記得新訓期間,有一次我們新兵排隊列比賽,他所在的班由于動作不整齊,排名最后。他們的新兵班長利用休息時間讓全班加練體能,什么五公里越野跑、翻越二百米障礙、蛙跳、俯臥撐等項目交替進行,多數新兵基本都是在每個單項就掉隊了。而他在第二天找到我自信地說:“昨天我不僅沒有掉隊,而且樣樣達標,絕不能給咱老鄉丟臉。”看著他憨憨的笑臉,一種敬佩之情在我的內心油然而生。我攥住他的手高興地說:“你是好樣的,我要向你學習!”
三個月的新訓生活轉瞬即逝,我們完成了在此期間所有科目的訓練和業務技能的學習,將要下到連隊去執行執勤任務。新兵結業式上,連長宣布了每個人的分配去向,而令我驚訝的是,他被分配到了炊事班。會后,我趕緊找到他,“這樣分配你滿意嗎?我們當兵是來鍛煉的,不是來做飯的?而且你的軍事動作也不比別人差。”他停頓了一下說:“我也考慮了,到炊事班也行,如果真的把做飯的技能學好了,退伍回去后也能干點兒啥,我服從分配。”他還鼓勵我說:“你的文化素質和訓練功底都很好,好好干肯定錯不了。”那晚,我倆聊了很久,他的質樸和真誠始終都在打動著我,直到熄燈號吹響才分開。
他默默地踐行著自己當兵時的諾言。在炊事班里,不怕苦、不怕累,臟活兒、累活兒搶著干,虛心學習、勤思勤問。業余時間刻苦鉆研烹飪技術,還參加了團里的炊事員技能培訓,業務水平得到了大大提高。就在入伍第二年的那個春天,他光榮地當上了連隊的炊事班長,這個崗位,他一直干了四年多,為了把烹飪技術掌握得更好,他又超期服役多干了一年。
我退伍的頭一天晚上,他來找我,不舍地說:“你回去能有份工作,好好上班,我留部隊再干一年,把烹飪技能學好,回去開個飯店,到時候請咱們戰友去喝酒。”那個夜晚,我倆坐在窗下,望著天上的星星,有說有笑地設想著各自的未來。這段軍旅生涯,讓我們在各自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了這段精彩的回憶,還有這份不舍的、濃濃的戰友情誼。
等我倆再次見面的時候,都已經各自成家了,得知他退伍后又干起了老本行,在鄉政府食堂工作,大家對他的廚藝很滿意。他也已經結婚,并且有了一個很可愛的兒子,小日子也算是很安逸。這次,我倆整整喝了一下午的酒,直到天黑,把分別這些年的戰友情誼融進這一杯杯的酒中,里面斟滿了思念、斟滿了回憶、斟滿了不舍,這回再也聽不見熄燈號了,只有酒杯的撞擊聲,接連不斷。
在歲月的長河里,我們無法預料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2004年冬天的一個夜晚,我得知這樣的噩耗。一個戰友給我打電話說他因病去世了,走得很突然,令其家人和我們都猝不及防。我接到電話時,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腦袋里是空白的,至今都想不起來當時和戰友說了些什么,只記得一句:“等著我,這就過去。”
送行時,我親手為他寫的挽聯,淚水止不住地滴落在紙上,模糊了我的視線。在他的遺物里,看到了我們的合影,他那憨憨的笑容還是那么陽光、那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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