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出家傳的霉綠斑斕的銅香爐,點上一爐沉香,清一壺茉莉香片,紫檀茶幾上有幾只佛手和熟透了的梨。我喜食嫩梨,因實在難尋,便只好用熟梨來代替了。
幾年前,老家尚未搬遷時,門前有一棵老梨樹,據說是我小時候吃梨吐的核長出的樹。梨樹極盛,有八九尺高。
春,梨花蕾擠滿枝頭,花瓣未舒展,湊得緊,幾個幾個地合抱在一起,嫩綠色的,極水靈。我嘗試坐在樹下,花也嘗試在半夜就會吐露出香氣來。于是我便常在夜里賞花,坐在忽明忽暗的樹影下,夜風吹得人臉上涼涼的,花瓣輕輕飄落在身上。抬頭,一彎明月,滿目星光,滿樹繁花如冰如玉,類雪似云,比冰雪多一分溫存,比朱翠減一分貴氣。夜沁涼如水,月色在枝丫間流淌,花月人影相映。不知怎的竟莫名地想出一句詩來,“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院里沒有揚州的橋,我也并非玉人,卻突然感受到了這詩中的意境。
我對梨樹的感情,也許就是在這花月之夜滋養出來的。
花褪殘霜青梨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小梨漸漸掛滿枝梢,小葫蘆似的惹人愛。這時的梨是極酸極澀的,我卻獨愛這生梨的味道。咬一口,充沛的汁水就流了出來,酸澀的滋味充斥味蕾,口中生津,回味綿長。家人都不喜生梨的酸澀,我成了嘗第一口鮮的人。
現在我已離開老家多年,賣梨的很多,可都不見得有家鄉的梨好吃,與其說我愛的是梨的脆生,不如說是在念那一口綿長的鄉愁,故而覺得別處的梨都沒有家鄉的鮮嫩。聽人說,老梨樹依舊站立在陪伴我度過童年的院落里,依舊年年開花,只是沒有了往昔的繁盛,梨子也依舊在結,只是卻沒有人再去摘。每每想到這個畫面,我的心頭就泛起一股酸澀,像那生梨曾帶給我的滋味。梨,或許是有記憶的。
梨,離。
許久未見梨樹,未見梨花了。
羅熙:江蘇省蘇州市高新區實驗初級中學初二(7)班學生
指導教師:樊瓔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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