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兵 曹瑞琴 高俊杰
(山西農業大學圖書館 山西太谷 030801)
集團采購以降低數字資源購買價格、節省與數據庫商談判時間、對數字資源較為客觀公正的評價、降低采購失誤、售后服務與技術支持良好等優點受到廣大圖書館的青睞[1]。21世紀初,集團采購發起地清華大學楊毅等人從可爭取到更優惠的價格等7個方面,2009年黃國勝等人從資源平衡[2]等5個角度,周靜珍等人從共享理念[3]方面,探討了集團采購在數字資源建設中的作用與好處。
經過多方了解與實證,進一步凝結提煉出其作用:數字資源價格更優惠(集團越大,價格越優惠,大約可得到30%—50%的優惠價格[4],同時,還可節約15%—30%左右的代理費)[5];強大的聯合力量可有效避免數據庫商對單個館“各個擊破”策略,打破價格壟斷;節約談判時間,減少精力耗費;可爭取到更好的售后服務與技術支持;CALIS中心對各個國外數據庫作長期跟蹤,增強了對電子資源的客觀公正評價,降低了經濟風險;縮小各類型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差距,促進資源共享與培訓、服務等多方合作。
集團采購在數字資源建設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仍然存在一些問題。強自力提到了電子資源的本地化永久保存問題[6],黃勝國等人認為存在數字資源所有權問題、成員館利益平衡問題、數字資源分布失衡問題,以及使用中用戶管理問題等[7],徐文賢強調了數字資源地區不平衡、資源類型不平衡、資源數量與質量問題,以及使用效益問題等[2]。
2019年6—7月,筆者通過電話采訪、實地面對面采訪,以及小問卷發放等方式,以山西省高校圖書館為重點調查對象,調研了山西大學圖書館等9家高校圖書館集團采購實際操作狀況。調查顯示,這些高校圖書館均已參加過數字資源集團采購,重點為外文數據庫和中文數據庫,參團費用分攤主要按學校規模和數據庫使用量雙重分級模式進行,數據庫購買仍然存在紙本捆綁銷售,數據庫使用主要采取專線接入方式,數據庫長期保存以本館保存為主,用戶使用數據庫出現侵權行為時,大多IP被封。
綜合各家所言,結合集團采購運行的實際狀況,筆者認為集團采購存在如下問題。
目前,DRAA(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采購聯盟,Digital Resource Acquisition Alliance of Chinese Academic Libraries)集團采購中,成員館與DRAA簽署委托協議,在享受服務的同時,應當承擔一定的責任與義務。目前,集團對成員館約束力較低,成員館依靠自覺來承擔責任、履行義務,當出現違反協議的情況時,集團并沒有強制手段來制止[1]。
不同規模、不同類型的高校圖書館對數字資源的使用與購置經費存在差異性,集團采購必須采用合理的分級模式、較為靈活的購買方式來平衡彼此的利益,分級模式或訂購方式不合理必將導致集團內部產生矛盾,挫傷成員館參團積極性,甚至會影響到牽頭館的凝聚力,導致組團失敗[1];當合同終止時,誰來繼續保存具有永久備份的數字資源?費用如何分擔?如何繼續提供服務? 這一系列問題無法回避[5]。
2.3.1 資金多寡導致的數字鴻溝問題
數字資源是基于數據庫與期刊庫來訂購的,價格不菲,雙一流高校與省屬重點院校的圖書館經費較充足,比較重視數字資源建設,數字資源購買品種較多;而普通院校圖書館特別是高職高專院校圖書館,資金短缺,數字資源嚴重缺乏,導致全國范圍內數字資源分布失衡,拉大各館之間的差距,造成“信息落差”“數字鴻溝”現象[8]。
2.3.2 所購數據庫重復現象突出
(1)中外文電子圖書、期刊庫存在收錄彼此重復現象。我國超星等四大中文電子圖書生產商和CNKI等四大中文期刊全文數據庫重復收錄現象突出,CNKI、維普、萬方收錄期刊種類80%以上存在重復,高校圖書館同時購買同一類型兩種以上數據庫的現象非常普遍[9]。
(2)成員館因本校發展需要重復購買外文數據庫。當前大多高校圖書館引進的數字資源僅供本校用戶使用,從本校學科發展與人才引進需求出發,選擇購買權威性高、質量高的學科數字資源,造成集團內部資源重復購買的客觀現象[1]。2015年DRAA外文數字資源集團采購報告數據顯示,集團內部資源重復購買現象較為突出,SCI等價格昂貴的產品,購買的圖書館很多[1],以EBSCO為代表的集成商與出版商之間的全文數據庫存在收錄重復[10]的現象。
(3)部分捆綁銷售帶來的數據庫與紙本館藏之間的重復。國內高校圖書館仍然背負著捆綁紙本期刊的重負,造成部分館藏重復現象,此次針對山西高校圖書館集團采購的問卷調查顯示,大多數高校圖書館仍選擇紙電捆綁模式。對于高校圖書館來說,是保持原有紙本及數據庫的館藏模式,還是徹底放棄紙本,需要作出全面與長遠的規劃[10]。
長期保存可以保障學術信息安全,高校圖書館有權要求獲取所訂數字資源的存檔權與長期訪問權,李佳等人2018年的一份調查顯示,常購數據庫中,75%允許永久在線訪問(ACM等),42.8%為機構本地存檔(ASME等);集團或第三方存檔占比則最小,為21.4%[11]。針對山西高校圖書館集團采購的問卷調查顯示,大多數高校圖書館選擇本地存檔。
目前絕大多數外文數字資源仍然無法提供存檔,個別數據庫商以光盤形式提供簡單備份存檔,再次開發利用投入成本較高[1];至于永久使用權問題,越來越多的數據庫商接受了提供永久訪問權或者連續訪問權[12],除較為少數的數據庫為真正意義的免費永久使用,絕大多數是有限定條件的永久使用,有的則需要停訂之后每年支付少量平臺訪問費才能獲得。目前,集團采購數字資源的存檔仍然是比較棘手的問題[1]。
數字資源交易市場中使用的許可協議對圖書館及其用戶的要求非常苛刻,圖書館對協議的內容基本沒有話語權[11]。在常購外文數據庫中,32.1%的數據庫僅允許紙質文獻傳遞(Nature等),39.2%的數據庫同時允許紙質文獻傳遞與電子文獻傳遞(Springer等),部分數據庫則不允許進行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ASCE),但可以個體之間的形式傳遞資料,部分內容供對方引用[11]。
2.5.1 制約圖書館開展文獻傳遞工作
支持文獻傳遞的訂購協議較少[13];有關銷售價格說明對文獻傳遞造成影響(采用學校等級、使用量等級支付費用的模式較為公平合理,但會影響到各館之間館際互借、文獻傳遞等工作的正常進行)[13];采購協議中關于存檔要求的說明制約了文獻傳遞工作(存檔問題是集團采購談判中比較重要的一個內容,如果能夠解決存檔與檢索問題,館際互借、文獻傳遞工作的開展就會容易一些)。
2.5.2 限制讀者自由使用文獻的權利
合同生效期限內登陸訪問數據庫的方式有各種約定,有不限并發用戶數的訂購協議,有“最大程度鼓勵用戶自由使用”,但強調可永久訪問的協議數量偏少[13],國內外數據庫均允許用戶就個人研究、教育教學等非商業性目的對許可資料進行基本使用,幾乎所有數據庫都規定用戶可下載數量合理或限定數量資料,但執行標準卻不盡相同,這是造成使用過程中過量下載問題頻發、學校IP被封的主要原因[11];就用戶違規濫用問題處理,在語詞上較為委婉,不會采取“連坐”懲罰方式(IP全封),但仍然沒有強調需要誰去優先調查[13]。
通過集團采購,高校圖書館以較低的價格購買了所需大部分數字資源,但是,由于資金短缺,不可能將所需數據庫全部購買,在跨學科融合發展的今天,本校用戶無法訪問與獲得外校與本人研究主題相關的數字資源,科研工作開展受限。
當前,受經費影響,加入集團采購的高職高專院校圖書館數量較少,購買的數據庫種類也少,應采取優惠政策,鼓勵他們加入,降低本行業、本地區、本省集團采購的價格,達到互惠互利。
3.1.1 實行委托管理,規范采購程序,成立專門數字資源建設協調機構,增強集團凝聚力
國內DRAA集團采購應借鑒愛爾蘭IReL,建立DRAA全資擁有的委托管理機構,由其專門負責數字資源集團采購工作,有明確的工作規范,牽頭館負責管理、指導、監督,這樣既可減輕牽頭館的重擔,也讓成員館有更多的時間與精力致力于資源宣傳推廣、讀者咨詢等業務工作[14]。談判團隊的質量決定著用戶的最終權益,談判團隊應由熟悉圖書館業務、具備專業法律知識的復合型人才構成[11]。
同時,應加強集團采購聯盟組織管理,規范聯盟采購程序、完善聯盟信息公開,處理和應對聯盟內部出現的問題,平衡集團內成員館的利益,增強集團凝聚力,促進成員館合作交流,通過與成員館簽署服務協議的方式,增強成員館的約束力,保持持續健康的發展[1]。例如,CALIS成立的引進資源工作組、廣東省網絡圖書館成立的數字資源工作組,在數字資源集團采購中都發揮了積極的作用[7]。
3.1.2 高校圖工委發揮應有作用
高校圖工委應繼續發揮作用,組織各種數字資源集團采購,平衡成員館利益,與數據庫商談判,簽訂協議,保障成員館權利[15]。
費用分攤應遵循公平與效益兼顧原則、整體利益與個體利益統一原則、協調協作的原則。合理的價格分級模式是集團采購穩定與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當前,購買數據庫的價格模式越來越多元化、精細化[16],表1列出了實際操作中使用過的數據庫價格模式。

表1 實際操作中使用過的數據庫價格模式
3.3.1 做好資源評估工作
集團采購評估可提供較為客觀、科學的評估結果,有益于后續集團資源引進工作。當前,對集團引進資源評估已成為集團采購程序中不可缺少的一環[2]。
(1)數字資源評價體系。就評估指標體系,國內專家作了探討,對推進集團數字資源科學評估工作起到了積極作用。表2列出了集團采購數字資源評估指標體系。
(2)例外。在集團采購中,用戶的需求及使用習慣應作為重要參考指標。為滿足各成員館用戶不同層次需求,在引進數字資源時,同類型不同出版商的數字產品亦可適當考慮。在經費允許的情況下,可直接訂購本校需要的外文電子期刊數據庫,也可同時訂購ProQuest等集成商數據庫,形成資源互補,滿足讀者需求[12]。
3.3.2 搭建資源共建共享平臺,提倡集團內部資源互補
當前,跨學科融合發展已成定勢,集團采購成員館應強化合作共建理念,積極搭建文獻資源共建共享平臺,爭取數字資源校外傳遞使用合法權限,打通壁壘,做好新時期文獻傳遞、館際互借工作,實現數字資源共建共享。
在數字資源購買時應當合理布局,分工協作,注重資源共享,逐漸消除數字鴻溝[8]。成員館可共同擁有一份電子版,依據實際情況,各館分別選擇購買不同的學科包[17],擁有一個(或幾個)數據庫,建設自己的鏡像站,采購集團委托召集館或有實力的成員館建立一個網站主頁,將各成員館的數據庫鏡像站鏈接在一起,各成員館共享所有數據庫資源,通過各自建鏡像站共享數據庫資源,既可降低各館投入,亦可吸收中小圖書館加入,同時避免了資源重復購買,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數字資源共享。國內成功案例可參考廣東省網絡圖書館[7],遼寧省高校文獻資源共享平臺[15]。今后,高校圖書館之間的共建共享應當進一步貫穿于數字資源建設的全生命周期,如數字館藏的聯合采購、開展聯合長期保存、聯合開展資源評估等[16]。

表2 集團采購數字資源評估指標體系
永久使用權和本地鏡像是當前集團引進資源最有效的兩種存檔方式,集團聯盟在引進數字資源時,應當將存檔政策作為重要權益和數據庫商進行商榷談判,保障成員館正當存檔利益與要求。通過集團鏡像站點,成員館可永久訪問已購數據,訪問更長年限的數據[1],節省用戶使用數字資源的網絡通訊費用,提高用戶訪問數據庫的檢索速度[4]。
由誰來建立本地鏡像服務器?維護費用該如何保障?筆者認為,應當制定國家數字保存相關政策,以法律的形式,明確一個數字資源保存中心,規定該中心可對引進數字資源進行合法備份與儲存,保證學術信息正常使用[7],可以由經濟實力強、技術能力高的成員館建立該數字資源鏡像站點,向各成員館提供檢索服務,這樣能夠減輕一些小型館在硬件和存儲上的壓力,如“聯圖非書資源”的鏡像站點就設立在蘭州大學圖書館[17]。
目前,國家數字科技文獻資源長期保存體系(National Digital Preservation Program,NDPP)建設,在包括北京大學圖書館在內的三個機構節點保存了Nature等50多個中外文數據庫數字資源,為國家信息安全提供強有力的保障[16]。
3.5.1 簽署協議模板化
各成員館應積極使用統一采購平臺,這樣,既能夠減輕談判的壓力,也方便比較統計,明確有利于圖書館的條款有哪些[13]。
3.5.2 保障圖書館工作正常開展,以及讀者閱讀使用文獻的合法權益
集團采購協議內容,應為用戶爭取到數字資源瀏覽、下載等使用的最大權限[18],協議方案應明確指出要適用中國法律,出現協議糾紛時,應強調優先適用中國法律[13]。
協議內容應充分考慮大學圖書館用戶的特殊性,除保障一般的訪問權、瀏覽權、下載權與打印權外,應當對教學使用權予以充分關注與考慮,當前,國際著作權條約和各國的國內法中都有大學課堂教學與科研方面的規定、限制與例外[19]。同時,協議內容應保證圖書館基本職能的正常發揮,保障引進資源后的教育培訓服務,如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服務[13]。
例如,NESH代表全英圖書館界設計了標準電子期刊許可權合約,對訪問區域界定、數字資源文獻傳遞、讀者校外使用等方面都有較為寬松的定義,有利于圖書館和讀者訪問與使用數字資源,出版社要進入談判,必須首先同意這個合約[6]。
除圖書館外,數據庫商也應加入用戶教育活動中[11],對用戶進行數字資源使用方法與技巧培訓,有效宣傳與教育,合理使用數字資源,減少侵權現象,降低用戶不合理使用行為發生頻率,實現圖書館、數據庫商與用戶三方共贏[11]。
彭霖等人提出,數字資源協同采購平臺主要應由采購、用戶、通知、統計等6個功能模塊組成[20]。強自力提出,可參考英國NESLI項目( National Electronic Site Licence Initiative),由國家政府投資,建立一個統一的數字資源采購與訪問平臺,對全國數字資源(主要指電子期刊)采購進行集中管理,包括采選、價格、許可權合約、訪問、資源整合與保存,政府支付平臺運轉費,但數字資源購買費主要由成員館支付[6]。
目前,DRAA集團采購使用由深圳大學圖書館開發維護的統一采購平臺,為高校圖書館、談判工作組、數據庫商提供標準化與實時服務,提供采購服務與方案查詢,數據庫商上載標準化數據庫使用統計,成員館下載本館使用統計,數據庫評估和評估報告使用下載等內容,實現在線集團采購,團結了參加集團采購的高校圖書館[16],但在平臺的功能、維護等方面仍需進一步完善。
國家采購是指國家政府以部分或全部經費資助等多種方式參與數字資源建設,是從集團采購發展出來的一種新型的數字資源交易方式,它是數字資源的一種整體化建設方式[6]。較之集團采購,它能夠改善數字資源的平等訪問權,在一定程度上消除數字鴻溝,杜絕捆綁銷售,在價格談判中能享受到較大優惠,政府的財政資助可以緩解普通高校圖書館的經費壓力,為數字資源整合與永久保存創造條件[6]。國家采購的3種形式中,統一型和補貼型之間的差別只是政府的資助程度有所不同,其政府參與程度強,普通圖書館得到的實惠多,所獲得的公平訪問權較為徹底,而平臺型的最大優點是解決了電子資源的永久保存問題[6],加拿大的CNSLP在國家采購上提供了成功經驗。
3.7.1 國家行政參與,獲取最優價格
利用國家行政上的優勢與數據庫商談判,更容易獲得最優價格,同時,它還能夠促進數據庫商的長期合作,有效抑制數據庫商大幅漲價[14]。
3.7.2 政府財政支持,購置常規資源
省高校圖工委可在省教育廳、財政廳等部門的領導下,由政府財政支持或由政府出面尋求多種途徑的融資,組織集團協調購買知網等各高校圖書館均需購買、用戶使用量比較多的常規數字資源,供省屬高校圖書館用戶使用[14],遼寧高校圖工委數字集團采購提供了可參經驗[15]。
3.7.3 政府介入,規范采購流程
政府采購,可以規范集團采購過程,控制采購流程,促進廉政建設,規避不必要的風險,人員更加專業、規范,采購過程更加公開、公正、公平[21]。
3.7.4 揚長避短,發揮集團采購最佳效能
集團采購主要關注采購產品效果,政府采購則注重規范采購過程,數字資源集團采購應當遵循政府采購相關程序,同時發揮集團采購自身優勢,完成政府采購過程,將兩者有機結合起來,取長補短,達到最佳采購效果[7]。
在具體采購實施中,可考慮協議供貨形式。協議供貨實質上也是公開招標的一種形式,它采取一次招標、多次采購的方式,這樣可以降低采購成本,提高采購效率。廣東省高校圖工委積極創新,在政府部門的大力推動之下,探索出了一種采取政府協議供貨制度完成數字資源采購的方式,簡化了工作流程,節約了時間與成本。當前,應當簡化采購與審批流程,做到集團采購與政府采購流程一次性完成[21]。
對集團采購理論的研究,創新方面還顯得不足[2],多為經驗積累,對于分析存在問題、提出創新性建議的并不多,且缺乏一定的理論高度,應當深化理論研究,同時,研究方法也應由單一、簡單、定性研究,向多種方法同時運用、定性與定量相結合轉變。
集團采購的出現,給高校圖書館帶來了許多好處與方便,在高校圖書館數字資源建設方面有著積極的作用,然而,隨之而來的問題也不容忽視,深化集團采購理論研究,總結實踐經驗教訓,積極探討數字資源集團采購優化策略,促進其可持續發展,無論對于集團采購本身而言,還是對于高校圖書館,都有著深遠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