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 胡臣瑤 賀杰



【摘 要】 目前,中國正由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邁進,實現教育現代化需要加大教育經費投入。文章從教育經費投入強度、投入結構和投入體制三個方面,對2005—2015年中國教育經費配置與OECD國家教育經費配置特點和規律開展時間序列和聚類分析對比研究,為中國教育經費進一步優化配置提供參考坐標。根據研究結果,提出了進一步加大教育經費投入強度、在繼續加大公共財政教育投入的同時,堅持完善多渠道籌集非義務教育辦學經費的體制和機制;優化調整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公共財政增量資金適度向學前教育和義務教育傾斜;加強教育經費監管,進一步提高教育經費使用效益等政策建議。
【關鍵詞】 教育經費; 投入強度; 投入結構; 投入體制; OECD
【中圖分類號】 G526.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0)01-0103-09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提出了建設教育強國的奮斗目標,并把教育事業置于優先發展和保障的位置。作為世界第一教育大國,中國面臨的是發展中國家如何辦好教育的大課題。加快教育現代化,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離不開強有力的教育經費投入保障。教育經費保障既要立足于國情,也要參考世界教育發達國家教育資源配置的經驗。
縱觀世界教育發達國家教育經費配置的歷史,無不體現出對教育的高度重視和對教育經費投入的重點保障,教育一直是公共財政支出的重點方向。由于教育發展歷史、文化、經濟發展水平和辦學體制機制的差異,各國教育經費投入也存在一些顯著的特色,如歐洲各國的教育高福利政策和英、美、韓、日等國的非義務教育(私立)和市場特色,無論是經驗還是教訓都有值得我國借鑒的地方。
考慮到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國家大部分教育都比較發達和現代化,以及OECD教育經費統計數據的健全性和權威性,本文以OECD教育統計數據為基礎,對教育經費投入強度、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和教育經費投入的體制進行宏觀分析,并與中國的相關指標進行對比分析。其中教育經費投入強度包括一國教育經費投入總量、公共財政教育經費投入量以及各級生均教育經費投入水平;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包括教育經費在各教育層次之間的配置比例以及各層次教育經費的來源結構(公共財政經費和私人經費);教育經費的配置體系主要考察了非義務教育經費來源結構的國家間差異,不深入探討一國內部各級政府之間教育經費配置的微觀體制機制。通過國家間教育經費投入數據的宏觀分析比較,為我國教育經費配置提供可資參考的模式和標桿。盡管存在爭論,但通過國際比較的方法,研究世界各國保障教育發展過程中的一般做法與基本規律,進而確定我國相對合理的教育投入力度、結構和方式,仍是探討教育投入總量與結構的重要方法之一[1]。
在我國,一般認為教育資金來源主要有政府投入和社會投入兩大部分。政府投入包括財政撥款、教育的稅收減免、專項補助、學生資助等。社會投入包括學雜費投入和高校自籌資金,高校自籌資金又包括了科技創收、社會捐贈及其他創收[2]。OECD國家的教育經費投入分為公共投入和私人投入,分別對應于我國的政府投入和社會投入。本文采用的數據來源于《中國教育經費統計年鑒》(2005—2015)、國家統計局、Education at a Glance—OECD INDICATORS(2005—2015)[3]。目前OECD國家教育經費相關數據只統計至2015年,故本文OECD相關數據只涉及2005—2015年。
二、教育經費投入強度分析
(一)投入總量占GDP的百分比
按照當年價格計算,2005—2016年,我國教育經費投入總量呈上升趨勢,如圖1所示。2005—2016年,我國教育經費投入總量從8 419億元增長到38 888億元,年平均增長率為15.08%。其中2007年投入總量增長最快,增長率達到22.02%。
2005—2011年,我國教育經費投入總量占GDP百分比的逐年上升,平均保持在4.6%左右,如圖2所示。 2012年是實現財政性教育經費支出占GDP4%指標沖刺的關鍵之年,教育總經費投入在該年實現大幅度增長,教育總經費占GDP的比例達到5.32%,以后各年均保持在5.1%以上。
2005—2015年,OECD國家教育經費投入總體上呈現出增長趨勢,占GDP百分比年平均為5.8%左右,尤其在2009、2010年,占GDP百分比達到6%以上。從圖2可以看出,OECD國家大都十分重視教育,同時也可以看出我國與OECD國家在教育投入方面的差距比較明顯。隨著我國教育投入力度逐年加大,與OECD國家教育投入平均水平有逐年縮小的趨勢。
與OECD部分教育強國相比,中國教育經費投入強度和速度始終處于追趕狀態,如表1所示。2005—2015年,教育經費投入占GDP的比例平均為韓國6.41%、美國6.36%、加拿大6.03%、澳大利亞6.03%,都遠遠高于中國的投入水平,中國在教育總投入強度如果不能保持持續提升,教育發展的馬太效應可能會越來越顯著。
(二)公共財政投入占GDP的比例
教育作為公共產品或準公共產品,而不具有競爭性和排他性的公共產品或服務,由于投入成本和收益不對稱及收益外溢,應由政府提供,成本應由財政負擔[4],故財政經費保障一直是世界各國教育經費投入的主渠道,中國也不例外,逐步提高學前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公共投入水平,進一步加大高等教育公共投入和社會投入,這是調整和優化教育經費配置結構的必要途徑[5]。從圖3可以看出,2005—2015年,我國公共財政教育經費投入逐年增長,公共財政投入占投入總量的最大比重,且占比逐年提升,各年平均占比為79.17%。與中國相比,OECD國家財政對教育保障力度更大并一直保持穩定。2005—2015年,OECD教育公共財政投入占總投入的比例平均為85.24%,隨著中國公共財政投入力度的加大,這種差距逐年在縮小。
從公共財政投入占GDP百分比的角度看,如圖4所示,2005—2015年,OECD國家公共財政投入占GDP比例相對穩定,我國公共財政投入占GDP比例總體上呈緩慢上升趨勢,2005—2015年,我國該指標年均3.22%,而OECD國家年均4.30%,公共財政投入占GDP比例的平均值差異很大,但這種差異正在逐年縮小,2012年以后已基本達到OECD國家平均水平。
表2展示的是OECD部分教育發達國家公共財政教育投入情況,2005—2015年,我國公共投入占GDP的比例年平均為3.23%,而同期韓國年平均占比為4.07%,美國年平均占比為4.42%,加拿大年平均占比為4.52%,中國與這些教育發達國家在公共財政投入方面還有不小的差距,尚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
(三)各教育階段生均投入水平及趨勢
教育相對投入水平能夠觀察教育經費投入的追趕速度,受歷史經濟發展水平和公共財政其他競爭性配置方向的影響,中國教育投入的歷史欠賬比較大。因此從生均教育經費投入經費絕對值的角度,分析中國教育經費與OECD的差異及其變化趨勢,能夠提供新的觀察和比較視角。
如表3所示,2005—2015年,以可變美元價格計算,中國學前教育、小學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生均經費投入均呈上升趨勢。中國教育各層次生均經費投入與OECD差距很大,以2005年為例,不考慮各國購買力差異,學前教育、小學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差距分別為12倍、20倍、22倍和5倍。隨著國家加大對各層次教育的投入,這種差距縮小很快,截至2015年,這種差距分別下降到學前教育7倍、小學教育5倍、中學教育4倍、高等教育3倍的水平,學前教育和基礎教育差距縮小最快,高等教育最慢,這主要得益于國家對基礎教育特別是義務教育的高度重視。
在國家教育經費投入GDP占比相對比例尚未趕上OECD國家平均水平的情況下,中國與OECD生均經費投入水平差異的縮小主要得益于近30年來中國經濟遠高于OECD國家經濟增長的平均水平。
三、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分析
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包括各教育階段教育經費配置之間的比例結構和資金來源渠道結構。結構分析需要回答的是教育階段資金各自安排多少,從哪些渠道籌集辦學資金等問題。教育經費投入結構主要受一國或地區教育發展戰略與規劃、教育發展程度、辦學體制、教育發展歷史與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同時受經濟發展水平制約。
我國教育階段分為學前教育(3年)、小學教育(6年)、中等教育(初中3年、高中3年)、高等教育(一般大學本科3年或4年、碩士生2年或3年、博士生3年),而OECD國家將教育階段分為八級,學前教育0級(3年)、初等教育1級(6年)、中等教育2—4級(一般初級中等2年、高等教育4年)、高等教育5—8級(一般大學本科3年或4年、碩士生2年或3年、博士生3年)。以下涉及到的學前教育統計的是我國學前教育和OECD國家學前教育0級相關數據,小學教育統計的是我國小學教育和OECD國家初級教育1級相關數據,中等教育統計的是我國中等教育和OECD國家中等教育2—4級相關數據,高等教育統計的是我國高等教育和OECD國家高等教育5—8級相關數據。
OECD國家和我國教育經費投入來源均為公共投入和私人投入,本文中涉及的“私人投入”相關數據統計的是:我國私人投入包括家庭學雜費、私人企業捐贈等,而OECD國家私人投入包括家庭學雜費、私人繳納的服務費等。盡管統計口徑存在些許差異,但表現出來的相對趨勢仍是有意義的。
(一)學前教育經費投入趨勢及比較
OECD國家高度重視學前教育投入。丹麥、瑞士、芬蘭、英國等國家將學前教育列入義務教育,瑞典、匈牙利、西班牙等國家將學前教育作為教育財政的重點投入領域。OECD國家一直以來對學前教育進行穩定的支持,2005—2015年,OECD學前教育經費投入總體上呈現出緩慢增長趨勢,如表4。學前教育投入總量占GDP的比例由2005年的0.6%上升到2015年的0.83%,其間,2010年和2011年稍有下降。由于2008年經濟危機的爆發,直到2011年都對各國的教育投入產生了一定影響,故增長趨勢在2012年及以后較為明顯。其中,公共投入占GDP的比例都在0.5%以上,2012—2015年則上升到0.65%以上。
學前教育一直以來都是我國各類教育中經費配置比例最低的環節,經費嚴重匱乏[6],但2005—2015年,我國學前教育經費投入總量占GDP比例呈現出明顯的上升趨勢。投入總量由2005年的0.06%上升到2015年的0.35%。從2010年開始實施的“學前教育提升三年行動計劃”、將民辦幼兒園教育經費全面納入統計范疇等改革,該項指標呈現極大的提升,2010年相對2009年上升幅度高達157%。學前教育投入占GDP的比例以及學前教育公共財政投入占GDP的比例逐年提升,與OECD國家的差異逐年縮小。
目前,中國的學前教育財政投入是促進學前教育事業穩定發展的重要保障和必要條件[7]。雖然自2010年開始公共財政投入力度逐年加大,但私人投入仍然占投入經費的主要比例,如圖5所示。而OECD中大部分國家已經將學前教育作為義務教育,公共財政撥款為學前教育經費的主要投入渠道,私人投入占比較小。
(二)小學教育經費投入趨勢及比較
小學教育經費投入總量占GDP比例如表5所示,平均而言,OECD國家從2005年的1.43%增長到2009年度1.75%后有緩慢下降趨勢,2010—2015年穩定在1.5%左右。其中,公共投入的趨勢與投入總量趨勢基本一致,由2005年的1.29%上升到2009年的1.59%,2010—2015年呈現出緩慢下降趨勢,2015年小學教育公共投入占GDP比例為1.35%。
2005—2015年我國小學教育經費投入總量和公共投入占GDP比例呈明顯的上升趨勢,投入總量占GDP比例由2005年的1.08%上升到2015年的1.44%;公共投入占GDP的比例由2005年的0.89%上升到2015年的1.37%,公共投入持續增加,占小學教育投入總量的92%以上(除2005年),可見政府撥款是小學教育的最主要來源。之所以呈現表5所示的變化趨勢,是因為自2001年起,國務院先后出臺了一系列重要文件和政策措施,深化農村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改革,加大對教育尤其是農村教育的經費投入,推進城鄉義務教育一體化發展。近年來,普及義務教育的任務逐步完成,城鄉免費義務教育全面實現[8]。
我國與OECD國家小學教育階段私人投入占比情況如圖6??梢钥闯鯫ECD國家平均小學教育私人投入占比總體上呈緩慢下降趨勢,2012年后穩定在6.7%左右。我國2005、2008—2011年私人投入占比都在下降,而投入總量是上升的,也就說明此期間我國公共投入上升較快,2011年及以后私人投入占比較穩定,僅占4.0%左右。整體看,小學教育經費總投入和公共財政投入占GDP的比例與OECD平均水平還存在一定的差異,但這種差異在逐年縮小,主要得益2005年以來公共財政對義務教育的投入力度大。
(三)中等教育經費投入趨勢及比較
如表6所示,2001年以來,隨著義務教育的全面推進、農村稅費改革的實施以及2006年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新機制的實施,中等教育公共財政投入力度逐步加大,中等教育經費占GDP的比例逐年上升,逐漸穩定在1.70以上水平,但與OECD平均水平一直保持在0.20以上的差距。
在投入渠道上,與OECD相似,公共財政教育經費一直是中等教育投入的主要來源,私人投入占比從2005年以來一直保持下降趨勢,我國中等教育私人投入的下降趨勢尤為明顯。
與OECD國家平均水平相比,我國年均公共投入占中等教育投入總量的81.1%左右,OECD國家平均占比約為87%。2008—2015年,我國各年中等教育私人投入占投入總量的比例高于OECD國家平均水平,主要是我國中等教育中的高中教育不屬于義務教育,大部分地區的高中教育尚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教育收費,而OECD大部分國家高中階段已經實現了義務教育,具體情形如圖7所示。
(四)高等教育經費投入趨勢及比較
教育是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基礎,高等教育作為教育事業的“金字塔尖”,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動力之源[9]。如表7所示,2005—2015年,我國高等教育投入總量基本上保持在1.3%~1.4%之間,與OECD國家平均水平始終保持0.1%左右的差異并保持相對穩定,說明這一期間國家對高等教育一直比較重視。如圖8所示,2005—2015年,公共財政投入力度逐漸增加,尤其是2010年開始,公共財政高等教育投入占GDP的比例顯著而穩定地增加,同時受高等教育學費調標政策的凍結影響,高等教育私人投入在該期間增長很少,占GDP的比例一直處于下降趨勢,越來越接近OECD平均水平,財政依賴性越來越強。
(五)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分析
教育經費在各階段教育之間的配置比例受本國各階段教育發展運行成本、教育發展階段和水平、教育發展戰略、教育發展質量等多種因素的綜合影響,在教育總投入存在總量約束的條件下,各階段教育經費配置之間存在內部競爭關系。特定教育層次生均運行成本越高、受教育學生數量越多,本層次就需要更多的教育資源投入。理論上,由于教育的公共品屬性,在資源約束比較寬松的情況下,可以盡量由公共財政資金提供教育經費投入,以實現社會更廣泛的教育參與度和更高質量的教育產出。在教育資源較為短缺的情況下,教育公共財政的投入首先需要保障的是基礎教育的公平參與,如實現基本質量的義務教育,此時對教育質量提升和高層次教育的廣泛參與(普及)就成為其次的追求目標。
OECD大部分國家屬于教育發展早、教育現代化程度和發展質量較高的國家,其各層次教育投入結構已經步入了穩定狀態,而教育發展中國家因為教育資源投入的外在約束,從追求基本教育公平到追求高質量教育或高層次廣泛參與的教育需要有一個持續不懈的努力過程,其教育經費配置結構處于持續變化或優化的狀態,因而變得不穩定。
從教育經費投入總量結構看,如圖9、圖10所示,2005—2015年,OECD各層次教育經費投入比重比較穩定,11年結構平均占比學前教育 小學教育 中等教育 高等教育為12 26 36 26。其間小學教育和高等教育占比均極為穩定,中等教育占比略有降低,學前教育略有提高。比較而言,中國教育經費總投入內部結構變化不穩定,同期學前教育和小學教育增長較大,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降低幅度較大,中等教育占比下降主要是中等職業教育下降較多,說明從2005—2015年期間義務教育一直是教育增量經費的重點投入方向,2010年后學前教育也稱為教育經費增量的重點保障方向,其他教育層次經費增長增速放緩,占比相對下降。此外,中國從學前教育到高等教育各層次的投入占比平均為4 28 37 31,學前教育投入的平均水平遠低于OECD平均值也是一個重要的差異。
從公共財政教育經費投入結構看,如圖11、圖12所示,中國各教育階段公共投入占公共投入總量比例為3 35 40 22,OECD國家各教育階段公共投入占公共投入總量比例為13 29 37 21,比例呈現三個重要的特點。一是均十分重視對義務教育和中等教育的投入。二是中國對學前教育投入比例一直偏低,遠低于OECD平均投入比例。三是OECD各層次投入比例結構十分穩定,而中國各層次投入比例結構中,幼兒園投入和小學投入占比持續上升,高等教育公共財政投入占比逐年下降十分明顯,11年合計下降6.4個百分點。這也充分反映了中國教育政策核心在于重基礎教育公平保障的階段性發展特點。
四、教育經費投入體制分析
教育經費投入體制主要是指教育經費由誰投入,投入比例多少等問題。教育經費投入最終來源可以分為公共投入和私人投入,公共投入又根據教育事權和財權的具體劃分不同,不同級次的教育由本國政府的不同層級予以公共財政保障。一般情況下,義務教育階段主要由政府公共投入予以保障,私人投入較少或不投入,這是世界各國教育理論和教育實踐的通識。各國教育發達程度不同,義務教育覆蓋教育層級不同,OECD國家大部分都實現了從小學到高中階段的義務教育,部分國家甚至實現了學前教育納入義務教育和高等教育階段的免費教育。
對于學前教育和高等教育等非義務教育,教育經費投入在強調公共財政保障主渠道的同時,還同時考慮教育成本的分擔效應,這些國家的非義務教育學生還需要承擔學費、生活費等部分私人投入。在美國、英國等私立教育發達的國家,除了公立學校學生需要承擔的費用相對較低外,私立學校要求學生繳納的學費和承擔的其他學習費用相對高昂,以彌補提供高質量教育所需的高成本。亞洲的韓國、日本也是如此。
以學前教育和高等教育為例,對教育公共投入占總投入的比重進行聚類分析,占比最高的為第一類、占比最低的為第二類,如圖13—圖16所示。在教育成本分擔方面,即使是OECD國家內部,實際做法差異非常明顯。在歐洲高福利資本主義國家,在教育領域也秉承了這一習慣,在學前教育和高等教育階段,政府的公共財政投入都占據了80%以上,私人投入較少;而在美國、英國、日本、韓國等教育發達國家,一直以來都有著私人投入辦學的傳統,在非義務教育階段的學前教育和高等教育中,私人投入一直以來都是教育經費籌措的主要來源,日本、韓國等部分國家高等教育公共財政投入甚至不到總投入的40%。私人高投入并未對公共財政教育投入產生擠出效應,這些國家公共財政投入占GDP的比例仍然位于OECD國家的平均水平以上,多渠道持續的高投入,使得這些國家的教育競爭力位于世界的前列。歐洲高福利國家公共財政高投入同樣增強了這些國家教育發展能力,但是隨著教育普及程度提升和教育成本的增長也給公共財政造成不小的壓力,教育公共投入的可持續性能力受到削弱,英國在高等教育領域市場化和國際化改革就是典型例子。
五、研究結論及政策建議
第一,進一步加大教育經費投入強度,在繼續加大公共財政教育投入的同時,堅持完善多渠道籌集非義務教育辦學經費的體制和機制。
一是要繼續加大公共財政教育經費投入,繼續堅持國家層面公共財政教育投入與GDP和財政支出總額掛鉤的政策。教育作為公共品或準公共品,公共財政投入是應有之義,中國屬于世界第一教育大國(但還不是教育強國),實現黨的十九大提出的高質量辦好義務教育、擴展學前教育資源供給、高等教育內涵建設等目標都需要公共財政大力投入,加強保障。從生均辦學經費看,中國各級教育與OECD平均水平還存在相當大的差距,雖然過去幾十年以來國家在實現“4%”的指標上投入了很大的努力,2012年以來公共財政投入占GDP的比例持續五年保持在“4%”以上,在公共財政投入占比持續低于OECD平均水平的情況下,各級教育生均經費投入與OECD平均水平差距持續縮小,這主要得益于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年來GDP的持續快速增長。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的轉變仍然需要高水平的公共財政投入作為保障,在中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GDP增速邁入中速增長階段,堅持財政性教育經費的“兩個比例”“三個增長”仍然十分重要,只有這樣堅持才能繼續縮小我國與世界教育強國的差距。
二是要繼續深化教育經費籌措機制,多渠道籌集辦學經費,增加教育經費總量投入。在國家發展進入新階段背景下,教育經費擴大投入不能只靠財政投入單腿走路,教育財政不能照搬歐洲國家高福利教育政策模式,可以適度參照英、美、韓、日等教育經費政策模式。如表8所示,美國、日本、韓國高等教育的主要經費一半以上來源于私人投入,三個國家在學前教育經費投入中也是以私人投入占比較大,中國要實現從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邁進,充足的經費支持是前提,繼續堅持多渠道籌措辦學經費仍然十分必要。義務教育仍然堅持財政投入為主,非義務教育應在加強監管的前提下繼續放寬準入門檻,鼓勵社會力量舉辦教育,綜合運用政府購買服務、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土地優惠、金融改革、鼓勵捐贈、高校社會服務等杠桿和舉措,拓寬教育經費籌措渠道。進一步完善非義務教育學費調整機制,建立以教育成本分擔為基礎、與居民承受能力和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的學費動態調整機制,對于高等教育層次,允許根據辦學層次、辦學水平和地區財政投入水平差異,實行差異化學費政策。
第二,優化調整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公共財政增量資金適度向學前教育和義務教育傾斜。
考慮到“教育經費投入=生均投入經費×在校學生人數=生均投入經費×適齡人口×適齡人口毛入學率”的計算公式,教育經費投入結構受生均投入水平、人口結構比例以及特定辦學層次毛入學率的綜合影響。OECD國家各級教育發展已經步入相對成熟階段,除人口結構外,生均培養成本和毛入學率相對比較穩定,體現為逐年穩中有升。生均投入水平方面,生均投入標準與生均教育成本密切相關,生均教育成本有“應然成本”和實際成本的差別,OECD國家各級教育發展相對較為成熟,其各級各類教育生均成本可以看作應然成本,其各級各類教育生均成本比例相對比較穩定,可以看成是我國可以生均財政撥款的參考標準。毛入學率方面,毛入學率受國家或地區教育發展戰略和政策的影響較大,根據教育部相關數據,截至2017年,我國學前教育三年毛入園率達79.6%、小學學齡兒童毛入學率高達99.9%、初中階段毛入學率高達103.5%、高中階段毛入學率達到88.3%、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45.7%,上述數據均達到世界中高收入國家毛入學率平均水平,除學前教育、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尚有一定的提升空間外,其他辦學層次在毛入學率方面已經沒有提升空間。因此,教育經費的結構調整考慮中,主要應該考慮生均成本因素,其次是考慮入學率提高因素。以OECD各階段教育生均投入作為參考標桿,在教育經費投入上增量資金一是重點向包括義務教育在內的基礎教育傾斜,努力縮小生均投入與世界發達國家的差距;二是在向學前教育的場地設施和教師隊伍建設傾斜,盡快解決“入園難”“入園貴”等公眾關心的問題。
第三,加強教育經費監管,進一步提高教育經費使用效益。
從教育規??矗袊呀浭鞘澜缃逃髧?,從生均投入水平看,各辦學層次生均投入與世界先進水平差距還很大,各層次培養質量自然也會受到制約,無論是從結構性擴大辦學規模還是提升生均投入水平方面,教育發展對經費的需求還很大??紤]到目前及未來一段時間的財政收入增長壓力、減稅降費對教育財政支出的影響,以及多渠道籌集教育經費的環境約束,未來教育經費的配置還需要向提升辦學效益方面努力。還需要繼續發揮勤儉節約辦教育的優良傳統,在教育經費預算管理上向補辦學資源短板、保障教師待遇、保證日常運轉經費、加強內涵建設等方面傾斜,不提或少提不符合財力要求和超越教育發展階段與規律的規劃、要求和承諾;在教育經費管理方面強化預算執行力度和績效管理,減少預算資金的結轉結余和閑置浪費;加強預算執行的監督,加強教育經費使用管理的各項內部控制制度建設,強化紀檢監察和審計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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