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之使命
——清明追思那些把生留給我們的醫之大俠

文/王 蛇

你們是這樣的人——為“救死”而犧牲，為“扶傷”而倒下！

兇手是社會的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病毒與生物性病毒，前者是元兇。

“我們赴死，你可理解？”

“我們走了，你們活著，活著的意義是什么？該怎樣活著？”

修儒家之德，蘊道家之風，懷墨家之志，焙醫家之品，見佛家之性，納耶家之神——養我醫俠之氣！

讓你們身后的世界從濁暗瘟疫走向清明健康——整體防控生物病毒與官僚主義病毒、精神病毒、教育病毒與其它社會病毒，這是逝者之囑托，生者之使命！

在近年翻譯出版的《病毒來襲》與《病毒星球》兩書里，作者提出：“如何應對下一場流行病的暴發”“預測下一場瘟疫”“與病毒共赴未來”國人更多還在讀解中思考中，未及回答。誰曾料想，未來已來！

2019 年12 月，隱蔽的新冠病毒在武漢“華南海鮮”開始兇猛暴發，迅疾蔓延全國。早期的武漢，病毒失控，遂使本可有條不紊的病毒跟蹤防控戰演變成各家醫院倉促殘酷的陣地戰。你們作為醫生護士，我們的生命衛士，近距離接觸病患，近距離阻擊病毒，幾近肉搏，多有感染。你們為“救死”而犧牲，你們為“扶傷”而倒下！

3 月4 日，國家衛生健康委等三部門給34 位較早殉職者追授“全國衛生健康系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進個人”稱號。截至近日，中國抗疫衛士已先后殉職50 余人。

近日，湖北省人民政府根據有關條例，評定王兵等14名犧牲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一線人員為首批烈士。

在此，請允許我們借這張薄紙，送別逝者，誠表14 億同胞莊重深厚之追念敬意與謝意！

在金庸先生的《神雕俠侶》中，郭靖對楊過說：“我輩練功學武，所為何事？行俠仗義、濟人困厄固然是本份，但這只是俠之小者。只盼你心頭牢牢記得‘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這八個字。”是啊，“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值國家朗朗乾坤遭病毒污瀆之際，當民眾生命健康被病毒損毀之時，常人欲躲避病毒而不及，這些醫護人卻抗擊病毒而逆行，為國為民，以身保國保民；在瘟疫全球化、抗疫全球化的今天，亦是拯救地球，保衛人類，為之獻出生命，真俠之大者！當然，非古之傳統武俠，乃今之時代醫俠。亦愿借高漸離之琴，彈奏一曲送醫俠——為國為民，醫之大俠！以身殉職，歌之淚下！有你們，國之幸，世界之幸；失去你們，國之不幸，世界之不幸！有你們，國之榮，民眾之榮，因為在國家民眾疫難之時，竟有俠義之醫為救國救民而獻身；失去你們，國之恥痛，民之恥痛，因為你們是國家的醫護精英，民眾的生命衛士，十年寒窗，含辛茹苦，方成良醫良護，常態工作，本不致死，是社會的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病毒與生物性病毒結合殺死了你們，而前者是元兇。

以身殉職，讓人震撼，讓人在震撼中洗禮。殉職者在給我們施洗，在非常時期，引我們感悟其中的非常道理（其實也是常理）：我們活著，是因為有人犧牲；我們平安，是因為有人履險；我們得到，是因為有人給予；我們享受，是因為有人辛勞——逝去的你們和你們的同事們就是這樣一群犧牲、履險、給予和辛勞的人！因為有這樣的人存在，這個世界才變得美好，我們也才更樂意生活在這個世界里。我們會銘記你們，感恩你們，也學習你們，能夠為國為民，能夠與人為善，能夠成為像你們那樣的人。

你們走了，我們活著——從此陰陽兩隔！

醫俠赴死，把生留給了我們——讓生者百感交集，其中有悲痛，有懷念，有慶幸，有愧疚，有感激，還有反思。

隔日之間，昔人已去；音容笑貌，猶在眼前！殉職者遺照，一張張閃過：武漢市中心醫院眼科李文亮醫師、梅仲明醫師、江學慶醫師、朱和平醫師、武漢市武昌醫院劉智明院長……似聞一聲聲詢問：

“我們赴死，你可理解？”

“我們走了，你們活著，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或者說，你為什么活著？”

這是逝者以生命終結的特殊方式，向生者提出了生與死之重要問題，提出了人生之終極問題，沉甸甸的；感覺逝者以生命終結的特殊方式，對人生的終極問題已然做出了自己的終極回答。生者如何讀解？如何領悟逝者的啟示而得出自己的回答？

沉思里的世界很靜，長時間屏住呼吸、似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反思之中，初以終極問題很復雜，終覺終極回答很簡單。

為國為民，醫之大俠。向死而生，為何生？赴死而去，為何死？為何？

用一句話說：為了一份職責，醫之職責，或曰醫人之職責，醫護人之職責。換言之，職責所在，履職盡責。用一個詞說：職責。

作為醫生護士醫務人，為救死扶傷之職責活著。

這是在社會意義，即在人與人關系的意義上思考：生命生活的真正含義是什么？對于醫務人員，救死扶傷，職責所在。這是一種職責精神、職責意志，又是一種職責能力。在職業道義上，既已選擇醫，必得忠誠醫，忠誠救死扶傷之職責。

誠如孟子所言：“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可想而知，面對奪命病毒，肉身之人皆懼。恐懼擔心，自然正常。防護不足或過度疲勞，更易感染。只是救死扶傷之義高于壓倒克制了病毒感染之懼。

“救死扶傷”四字，簡單平常，也是對醫務人為何生為何死之終極問題的回答？

真理常常是簡單平常的。不過真理的內涵是豐富深刻的。問題在于：如何理解？是否實踐？如何實踐？那么，救死扶傷之職責的內涵是什么？其內涵之展開，即一個醫護人的人生意義之說明，為何生又為何死的道理之說明。

見仁見智。竊以為，救死扶傷，乃醫學醫務人之本質精神，亦醫學醫務人之尊嚴所在。行且愿行、覺行、篤行救死扶傷之義，是實現這份精神，維護這份尊嚴之根本。救死扶傷之職責內涵包括三個精神要素，同時也從三個方面構成和支撐了醫護人之人生意義。簡言之，即：因敬畏生命關愛生命以及病人遭受病痛折磨之痛苦，而生對病人的同情心共情心、幫助和價值感；因醫學醫療疑難困惑，而生對知識和能力的不懈追求；因時運不濟而命途多舛且世界常呈荒謬，而生對職業（社會等）理想和信用信念信仰的反思建立與持守。

此精神三要素凝聚成救死扶傷之職責，救死扶傷人生之意義，給我們的醫護人生以動力支撐力，感醫護人生之有價值有意思。當然人生意義是多角色意義之綜合，但從職業角色看，可為此生，可為此死，生死大義明了，生死之義一體。

您是不是會突然想到一篇討論這個問題的文章《我為什么而活著》，回答是：“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追求，對人類苦難不可遏制的同情心，這三種純潔但無比強烈的激情支配著我的一生。”為了愛情、知識與人類幸福，此即作者羅素先生所理解的人生意義，這樣的人生值得過！對于我們思考人生、思考醫護人生的意義或價值，頗有啟示。如果您沒讀，一定要看看。

為國為民，醫俠之大。逢非常之時期，見非常之醫俠。反觀當今日常生活，俗氣庸人氣之小氣太重。但愿多些醫護人，修儒家之德，蘊道家之風，懷墨家之志，焙醫家之品，見佛家之性，納耶家之神——養我醫俠之氣！

為己為人，相和不悖；為國為民，浩然大氣。生者明道明德明義而生，方不負殉職者之死。醫護人如此，人皆如此。生存，且生活；生活，不茍活。

李文亮醫師們是一面真善美的鏡子，映照出暴露了官場、人世間多少假惡丑？！褒揚真善美，貶除假惡丑，任重道遠，須勉力前行。

以身殉職的醫護人走了，給生者后來人留下一筆寶貴的精神遺產，有待我們認真清理，發揚光大。于是，你們活在我們中間了。你們平凡而偉大，樸素而輝光，低調而崇高，短暫而永恒。

“死而不亡者壽。”老子如是說。

“生我以勞，息我以死。”莊子如是說。

武漢謝謝你們！

湖北謝謝你們！

中國謝謝你們！

世界謝謝你們！

愿你們身后的世界從濁暗瘟疫走向清明健康！這是逝者之囑托，也是生者之使命！

長拜！

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