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現狀與思考

馮玉凡

近年來，“警犬鑒別”已經是鮮有人提及的詞匯了。如果我們仔細思考一下，最近幾年來幾乎很少聽說有相關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培訓班舉辦了。是什么原因導致了我國的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出現了如此大規模的“滑鐵盧”呢？下面筆者就結合我國目前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現狀，將一些思考總結如下，以供大家參考。

一、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現狀

警犬鑒別技術作為傳統的刑偵犬訓練和使用的重要內容之一，歷來受到各級公安機關領導的高度重視，并在公安工作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從國際上一些警犬技術較為發達的國家來看，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在一些國家已經作為一種重要的鑒定技術手段納入了訴訟證據和法庭證據的行列，可以作為定罪量刑的重要依據。然而，近年來由于種種原因，我國的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訓練使用和發展情況則出現了大幅度的下滑，在很多一線警犬技術實戰單位甚至找不到一頭鑒別犬。下面我們將近十年來的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訓練使用情況總結如下。

（一）從公安部直屬的一級警犬技術培訓機構的鑒別犬培訓情況來看，從2009年到2019年十年間，除了南京警犬研究所的警犬技術氣味物證實驗室有日常訓練研究外，其他3家部屬警犬單位沒有舉辦過一期警犬技術鑒別培訓班。按照新訓犬必須由部屬警犬技術培訓機構進行培訓的原則，省級警犬技術培訓單位就更不會舉辦這類培訓班了，也就不會有鑒別犬的新增數了。從公安部警犬技術信息中心提供的數據來看，2018年全國全年刑事偵查類警犬（包括追蹤、搜捕、物證搜索和鑒別等）出勤XXXX次，使用XXXX次。雖然該統計沒有細化到各個專業方向的警犬使用情況，不能體現鑒別犬的存欄和使用情況，但從我們對昆明片區的7個地級市公安局的警犬大隊存欄工作犬數量的調研就能得出基本的結論：其中6個警犬大隊沒有鑒別犬，只有1個警犬大隊有鑒別犬4頭，還是以前訓練的警犬，基本沒有再使用過。由此可見，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現狀不容樂觀。

（二）從省級警犬技術管理機構的訓練情況來看，鑒別犬的現狀就更加令人擔憂。在昆明片區的8個省（區、市）的省級警犬技術管理機構中，近十年來，沒有一家單獨舉辦過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培訓班或提高班。只有個別省符合體調后對有建制的警犬大隊要求配備一定數量的鑒別犬的要求，所以還有部分警犬大隊存欄為數不多的鑒別犬。但由于疏于訓練，沒有參與實戰，這些鑒別犬幾乎成為擺設。由此可想，全國范圍內的各省（區、市）的鑒別犬的培訓和使用情況不容樂觀。

（三）從地市級以下的警犬技術實戰單位的鑒別犬的存欄和使用情況來看，如上所說，我們通過對7個地級公安機關的警犬使用單位的調研，只有1個單位有鑒別犬，并且多年沒有使用過，其它單位均沒有。由此可見，近年來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在基層警犬技術使用單位的使用中，處于嚴重萎縮，甚至消失的狀態。

綜上所述，我國目前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訓練和使用現狀不容樂觀，與不斷發展壯大的警犬技術工作不相適應。

二、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存在的問題

鑒于目前的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現狀，我們通過研究，總結出了一些制約和影響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發展的問題。

（一）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傳統的“經驗型”使用方式，無法滿足日益進步的法治工作需要。隨著我國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人民的法制意識不斷增強，新的形勢對司法工作和公安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庭審制度的完善，控辯機制的建立，偵查方式的進步，以及證據制度的進一步完善，都對公安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發展提出了更高要求。刑事訴訟制度的變化和證據意識的強化，要求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在偵查、檢察和庭審等環節，不僅要經得起科學的證據規則檢驗，還要經得住時間的考驗。然而，我國警犬氣味鑒別技術中，配套的氣味物證科學的發展相對滯后，造成了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無法適應當前證據制度下的偵查、起訴和審判環節的證據審查制度和控辯制度的需要。即使在偵查階段也只能靠“經驗式”的方式為偵查工作提供方向和線索，很難成為完整的證據鏈中的必要組成部分，從而嚴重制約和影響了我國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發展。

（二）國內公安實戰工作的發展，對警犬氣味鑒別技術提出了新的要求。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和法治工作的全面推進，執法工作要求規范化，取證工作要求科學、客觀、準確，加之新的偵查技術的應運而生，網偵、圖偵和視頻偵查等新技術手段的應用不僅能有效鎖定犯罪嫌疑人的活動軌跡，還能對相關證據進行固定和截取。先進而更實用新技術的出現為公安工作提供了新的支持，傳統的警犬氣味鑒別技術不能作為偵查、起訴和法庭證據進行使用。因此，警犬氣味鑒別技術面臨著新的技術替代和挑戰，如果不及時進行技術研究和使用突破，則在公安工作中很難找到立足之地。

（三）近年來警犬技術的使用模式和方向的發展客觀上對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發展產生了極大的沖擊。準確地說，2008年以前警犬技術的使用基本上是刑偵犬的使用占據了半壁江山，包括追蹤、鑒別、搜捕等刑偵用犬方向。但以2008年北京奧運會安保工作抽調了近500頭警犬參與搜爆防暴工作為標志，大型安保活動基本上以此為范本，形成大規模抽調各省（區、市）警犬參與安檢搜爆的慣例。于是從部屬警犬單位到各省（區、市）公安廳（局）的警犬技術管理部門都開始大量訓練和使用搜爆犬，搜爆犬廣泛使用于國際、國內和地方重大賽事活動的安保工作。而氣味鑒別犬由于訓練周期長，對訓導員的專業知識要求較高，對犬的要求也很嚴格，訓練設施缺乏，加之訓練辛苦，使用機會少，不容易出成績，很多訓導員從主觀和客觀上來講都不愿意訓練鑒別犬。相反搜爆犬訓練則簡單易行，使用頻率高，發揮作用快，容易出成績。于是很多訓導員都愿意訓練搜爆犬，而不知覺地減少了鑒別犬的訓練和使用，導致鑒別犬從數量到質量的下降，進而使用效益不明顯，形成惡性循環。

（四）警犬氣味鑒別技術自身發展，難以適應目前公安實戰工作的需要。從警犬氣味鑒別技術自身發展存在的問題來看，雖然我國的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經過廣大警犬技術工作者的多年努力，從理論研究到實戰研究都取得了較大的進步。但近年來由于各級警犬技術工作部門對氣味鑒別犬的訓練使用和管理的弱化，研究缺乏深度和廣度等，制約了警犬氣味鑒別技術自身的發展，也導致了技術本身存在諸多問題：如警犬氣味鑒別技術使用缺乏機制配套，研究缺乏理論深度和實際操作性，管理和使用意識弱化，關鍵技術難以突破，法律化研究缺失等問題大量存在，從而導致了警犬氣味鑒別技術未能進入訴訟證據和法庭證據的環節，進而影響了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使用和發展。

三、解決制約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發展的對策

眾所周知，警犬氣味鑒別技術作為傳統的刑偵犬使用技術，曾經在公安工作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現在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發展到了一個“瓶頸”階段，如何突破“瓶頸”制約，使警犬鑒別技術得到進一步發展，這是一個擺在警犬技術工作者面前的課題，值得深思。

（一）要加強警犬氣味鑒別技術法律化研究。在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發展過程中，一個關鍵的問題就是警犬氣味鑒別結果能否納入刑事技術鑒定意見中，使其走向訴訟證據和法庭證據，將警犬技術發展納入法律化發展軌道。而要實現這一關鍵問題的突破，我們就必須高屋建瓴，從公安部到部屬單位以及各省（區、市）公安警犬技術管理使用部門都要提高認識，充分理解開展這一關鍵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以組建公安部警犬氣味物證重點實驗室為契機，依托實驗室和社會研究法學資源，加強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法律化研究。通過研究進一步規范警犬氣味鑒別法律程序和技術操作標準，有效推動警犬氣味鑒別技術早日走上法律化的規范發展道路。

（二）強化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訓練使用研究，進行技術攻堅，力爭取得關鍵技術突破。警犬氣味鑒別技術要走上法律化發展的規范道路，我們就必須高度重視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訓練和使用研究，從部屬單位開始，有關警犬技術科研和使用機構就必須著力強化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訓練和使用研究，加大研究力度，不斷提高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規范性、穩定性和鑒別準確率，使之從技術層面具備作為訴訟證據和法庭證據的要求，這樣才能逐步走向法律化發展軌道。

（三）重視警犬氣味鑒別專業技術人員的培養，建立嚴格的人員資格考核認證制度。警犬技術是一項專業性、實踐性很強的技術，而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對訓導員的專業性要求更高。因此，要想很好地傳承和發展好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就必須從公安部到各級警犬技術管理使用部門，高度重視警犬氣味鑒別技術專業人才的培養，特別是部屬警犬單位，作為全國警犬技術的龍頭，應當加強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人才培養研究，嚴格警犬氣味鑒別專業技術人員的資格認證與考核，將警犬技術中最為優秀的人才納入警犬氣味鑒別的專業人才庫，不斷深化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研究。這樣才能為建立警犬氣味鑒別專業技術人員資格認證制度奠定良好的基礎，進一步促進警犬氣味鑒別技術早日進入法制化的規范運行軌道。

（四）實行人犬資格同步考核認證，完善警犬氣味鑒別專業技術人員資格和警犬鑒別能力等級資格認證，實行持證上崗。警犬技術是一項人犬結合的刑事技術，不僅對警犬訓導員的技術要求高，而且對警犬的神經類型、嗅覺要求和氣味鑒別能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因此，我們要想進一步提高警犬氣味鑒別技術的能力和水平，推動警犬氣味鑒別逐步成為訴訟證據和法庭證據，就必須實行嚴格的具有程序法意義的警犬氣味鑒別制度和鑒別主體（人和犬）的資格認證制度。在警犬氣味鑒別中，人的主導作用和犬的關鍵作用兩者都不能忽略。而且訓導員和所訓練的氣味鑒別犬必須同步實行嚴格的資格認證，只有這樣才能確保在程序法和技術要求上的科學性和合理性。尤其在氣味鑒別的準確率和穩定性上一定要作出嚴格的考核要求，才能確保我們作出的警犬氣味鑒別意見書經得起法庭的質證和時間的檢驗，也才能早日實現警犬氣味鑒別的法律化。